“你真当我是神仙了,我能有什么法子?”姬夏陌吹散杯中茶叶,表情冷淡疏离。
    靳无极沉默下来,姬夏陌嗅着杯中茶香,半响才道“不说司傅镜,刚刚倒是看了件有意思的事。”
    靳无极抬头询问“何事?”
    姬夏陌端着茶杯并不明显的示意房乐阁席位的男人。“那人煞气聚身显然是血债累累冤魂缠身,我观他命局,他本应是必死之人。”
    姬夏陌声音说的轻,身边的陆莹莹几人却听得分明,顿时面露惊色。靳无极皱眉“既是必死之人为何还尚留人世?”
    “应是出了意外,阴差阳错逃脱了死局。”姬夏陌叹了声。
    靳无极伺候着姬夏陌端茶倒水,显然是对此事并无兴趣。姬夏陌抽回被靳无极握住的手,磨着杯缘淡声道“你既是离九门首徒,自然可代司傅镜出战。”
    靳无极怔忪,回过神才知姬夏陌是在为自己出谋划策。“离九门与房乐阁之战是司傅镜与云珞青,不说江湖非议,司傅镜也不容丢了脸面。”
    “迂腐,活该他死。”姬夏陌冷嗤,依他说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他司傅镜没本事还装什么清高,那些都是死人的。
    见靳无极拧眉,姬夏陌到底不忍心靳无极苦恼,冷着脸道“江湖名榜不限挑战,若司傅镜战败,你只管以离九门之名向房乐阁再下战帖。”
    靳无极闻言先是欢喜,继而又皱眉道“司傅镜若与云珞青交战,只怕伤势加重性命不保。”
    “他自个拘泥守旧冥顽不化,你倒是操的闲心。”姬夏陌甩下靳无极径自起身离开。
    听的糊涂的晴怡不知事情缘由,却看出靳无极惹得姬夏陌生气。“他心高气傲屈尊与你,你还这般不知珍惜。”
    靳无极冷眼瞥了下晴怡,刚想起身追上去却被殷栗拦下。“他正气着,你就别去了。”
    靳无极僵硬片刻,还是离开武场,即使不追去,他也不愿在此多待。
    姬夏陌离开武场后闲逛到离九门后偏僻的药园中,确定四下无人便在药园旁的凉亭内坐下。
    褚灵幽的斗篷卷起园中药花,轻功极好的在姬夏陌对面坐下。“你要的我都查到了。”
    “此事你帮我,日后我必还你人情。”姬夏陌直言道。
    褚灵幽笑道“大师有事吩咐即可,谈人情作甚。”褚灵幽虽客气,却也并未拒绝,修行者的人情有多难得他是知道,自然不会不识趣。
    姬夏陌不想多谈,点头示意褚灵幽只入主题。褚灵幽弯腰贴近姬夏陌压低声音“当年无忧谷靳家惨案,虽说是养子夏锺狼心狗肺,但若无外力相助,百年家族江湖榜首,又怎会这般轻易满门被屠?”
    见姬夏陌并无反应,褚灵幽继续道“我父亲与无忧谷旧主同辈,却对当年无忧谷灭门惨案闭口不谈,我偷偷潜入父亲密室看到些陈年手记。”
    “无忧谷旧主与房乐阁云珞青其实有段旧情。”
    姬夏陌瞳孔收紧,紧锁的眉头似乎在推算些什么。姬夏陌没有阻止褚灵幽也未停下话“无忧谷旧主与云珞青自幼相识还订了亲,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本是命定的姻缘,却不想半路杀出个没落家族的小姐,勾的无忧谷旧主神魂颠倒。”
    “无忧谷旧主退了云珞青的亲,与那小姐双宿□□。云珞青几次上门要个说法都被拒之门外,直到一年后那小姐生下孩子,云珞青闻此走火入魔,自此失了踪迹,知道三年后房乐阁在江湖上崛起。”
    褚灵幽感慨万千“这云珞青以女儿身行走江湖并建下房乐阁,进入江湖名榜金甲榜,手段绝对厉害。”
    “还有吗?”姬夏陌问。
    “夏锺虽然阴狠但也没那个谋略灭靳家满门,房乐阁做的是情报的生意,最善攻略心计。”褚灵幽看着姬夏陌试探“况且,云珞青记恨无忧谷旧主无情,若说夏锺有外援,定非她莫属。”
    姬夏陌沉思片刻“夏锺进无忧谷前是何身份。”
    “这倒不知,据说是无忧谷旧主的亡友遗孤。”褚灵幽摇头。“都是些陈年旧事的恩怨,我父亲估计也是酒后忆起往事,才提笔记下这手记。”
    见姬夏陌沉默思考,褚灵幽疑惑道“大师,你叫我调查这些旧事作甚?”
    “孤魂有怨,死不瞑目。”姬夏陌故作高深,褚灵幽表情顿时僵住,讪讪的将脑袋缩了回去。
    无心逗弄褚灵幽,姬夏陌严肃道“有件事想请你相助,不知可否?”
    “何事?大师但说无妨。”
    “房乐阁席位上有个男人,你明日在云珞青与司傅镜之战前向他下战帖。”
    褚灵幽面露不解“那人有何异处?”
    “本是已死之人,只因躲了命局苟且人世,你无须害怕。”终究不忍靳无极忧心,司傅镜与云珞青一战,尽力帮下吧。
    褚灵幽沉吟片刻,干脆的点头“逍遥山庄在金甲榜次于房乐阁,若要向房乐阁下战帖也是可以的。”
    “此事除你之外,便无旁人可用了。”
    “大师还真是看得起我。”褚灵幽嬉笑道。
    失笑褚灵幽的不正经,想起他与房蔺君的矛盾,便开口多说了句。“房蔺君不是心思狭隘之人,若不是与你真心交好,也不会生这般大的气。”
    “我知道,让他发发脾气消了火,我再去道歉。”
    离开半天担心靳无极找来,姬夏陌便起身准备告辞。“我叫你查的这些,切不可告知第二人。”
    “大师放心,我知晓分寸。”
    临走时姬夏陌似又想起了什么,取出封了线包的符箓递给褚灵幽。“我总觉会有事情发生,这符箓你收好,危急时刻可保平安。”
    “多谢大师。”褚灵幽收起符箓拱手道谢。
    与褚灵幽分别离开药园,路上反复思索褚灵幽说的事情,不免忧心忡忡。他让褚灵幽调查无忧谷的事情有段日子了,却处心积虑瞒着靳无极。靳无极一心想报仇,若让他知道些不该知道的,就怕即使不知对错,他也会失去理智大开杀戒。
    揉着眉角缓解头疼,就在返回院子的路上,突然迎面撞来一个手持利剑的江湖人。
    “你这妖人!与男人行那恶心的苟且之事,还蛊惑众人。我今日便要替天行道,除了你这妖人!!”
    面无表情的看着眼前满身酒气,脚下虚浮的青年,姬夏陌半响沉默。‘都说酒后吐真言,这孩子压抑的不轻啊。’
    路两边已有不少江湖人驻足围观,多数人眼里都有估量和幸灾乐祸,估计是想着姬夏陌真被砍死才好。
    “妖人,看剑!!”那青年举剑刺来。
    姬夏陌侧身躲开,余光瞥向四周看热闹的江湖人,嘴角扬起冷笑,一张符箓捏在指间,冷眼看着再次杀来的青年人。
    ‘不是看热闹吗?小爷让你们看个够!!’
    符箓在指中燃起,姬夏陌抬手将燃烧的符箓扔向青年,原本气势汹汹的青年突然瘫软在地,衣服内的身体快速收缩,不多会从衣服中钻出一只花皮猪。
    “今日只是教训,下次若再敢冒犯,本尊定不轻饶!”姬夏陌端着高冷范潇洒离去,无视四周惊悚路人。
    刚学的化形符,维持时间两个时辰,看来效果不错。
    [正文 第137集筹谋]
    姬夏陌回房换下沾雪的外袄,殷栗已经将炉子生着,暖手炉里装了炭火递给姬夏陌。姬夏陌搓着冻僵的手,哈着寒气蹲在炉边取暖。“眼看临过年却是愈发冷了。”
    “天寒地冻还是炎热酷暑,奴家是早已忘了感觉。”殷栗拨弄着炭火,手里绢子挡着以防溅起的火星伤着姬夏陌。
    拿了垫子围着炉子坐下,听殷栗这般说不禁笑道“人在世烦恼无数,不当也罢。”
    与殷栗闲话谈笑着,见靳无极不在房间,姬夏陌压低声音“今夜换成靳哥的模样去趟房乐阁住处。”
    殷栗若有所思的看了眼姬夏陌“公子筹谋之事是从何时开始的?”
    姬夏陌手里剥着花生,对殷栗的问题笑而不言。殷栗沉吟片刻迟疑又问“难道从进离九门公子便已开始筹划?”
    “我本是阴谋算计之人,靳哥不善心计,我自当为他筹谋。”
    “犹记当初与公子初见,少年还是天真模样。”殷栗道。
    “皇城内风起云涌,江湖尔虞我诈,总会长大的。”
    殷栗凝视姬夏陌片刻,低头失笑“即使公子罪孽深重,于殷栗而言,公子还是当初相府梅林下与殷栗把酒言欢的潇洒少年。”
    “得殷栗为知己,我之幸也。”姬夏陌以茶为酒敬殷栗。
    殷栗接茶饮尽,拱手行君子礼“公子救殷栗出苦海,又坦诚相待,殷栗心存感激。”
    姬夏陌倒杯热茶细品,眸中淡然平静“若无推断正确,成败全看明日。”
    看姬夏陌表情莫测,殷栗恍惚忆起当初相府内少年轻狂模样,不免叹息时间沧桑。
    院内传来脚步声,靳无极裹着满身寒气推门进屋。殷栗喝完杯中茶,点头示意姬夏陌,径自起身离开。
    靳无极拍散身上的寒意,走到姬夏陌身边蹲下。姬夏陌将暖炉塞到靳无极怀里,握住靳无极的手哈气。
    “我身体向来如此。”靳无极抽回手将暖炉重新递给姬夏陌。“你仔细别冻着。”
    抬手让靳无极扶着起来,姬夏陌回椅子上靠着,皱眉揉着腿。“你去哪了?”
    “四处走走。”靳无极为姬夏陌的腿按摩。“听说你与那些江湖人发生了冲突。”
    “他说我是妖人,要替天行道收了我。”姬夏陌说着全当玩笑,靳无极却是皱紧了眉,起身拿剑要走,姬夏陌赶紧将人拦住。“你做什么?”
    “教训他为你出气。”靳无极冷声道。
    姬夏陌笑着将靳无极拽回来“我已经将人教训了,哪里还用你?”
    见靳无极仍冷着脸,姬夏陌将破染收了,无奈的抱住靳无极的腰撒娇。“靳哥~~”
    最受不住姬夏陌的撒娇,一句靳哥叫的靳无极骨头都软了,面上却依旧冷若冰霜。“再有人欺侮你便同我说,我定拔了他的舌头。”
    “你这木头何时也学的这般残暴?”姬夏陌看似责难,实则心里早就乐坏了。
    “你最近食欲不好,可有什么想吃的?”
    “冬日天寒,饭菜上也没什么新花样。”姬夏陌兴致缺缺的倒在椅背上,表示并没什么胃口。
    靳无极不赞同的皱眉“总归要吃些,正是长身体的时候。”
    “好了,你去弄些虾仁汤给我喝吧。”姬夏陌道。
    “好!”
    见靳无极出门忙活,姬夏陌难掩眼中笑意。‘木头,小爷一日活着,必保你一日无忧,那些阴谋之事,便由我为你承担吧。’
    逍遥山庄住处,褚灵幽把玩着金锭制成的镂空金珠,嘴角的笑意冰冷阴郁不到眼底。
    褚雍将炉上的热茶提起倒进杯中,茶叶冲浮旋转,屋中茶香弥漫。端杯热茶推给褚灵幽,褚雍蹙眉道“此事风险过大,还是小心为上。”
    “我心中自有算计,父亲无须担心。”褚灵幽嗅着茶香淡然道。“何况父亲有心除房乐阁已多日,正好借此机会有何不可?”
    “房乐阁云珞青是个厉害女人,若有意外逍遥山庄恐难再平静。”
    “若论筹谋姬夏陌心机更胜一筹,既然他有心对付房乐阁,我们何不坐收渔翁之利?”褚灵幽眼中闪过冷光。“再说,修行者的人情可是难得。”
    “可是……”褚雍还是犹豫。
    褚灵幽将金球收起,端起茶杯细品。“无忧谷已翻身无望,据密查离九门司傅镜也身受重伤,若房乐阁再出事,金甲榜江湖四首只剩逍遥山庄,江湖统一指日可待。”
    “你即说那姬夏陌修行是真,若将他得罪,只怕他会报复。”
    “我们各取所需并不妨碍彼此,我所筹谋之事也不会伤他分毫。”褚灵幽道。“况且,我对他并无敌意,也是真心相与他相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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