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黎套上件白色长款羽绒服,围了围巾,又仔仔细细把拉链拉到最顶,和围巾近乎到了严丝合缝的程度。她从衣架上取了粉色毛线帽戴上,回头:“真的不送我去嘛?”
    林笙午觉睡一半被她起床时的动静吵醒,脸色难看得要命,恶声恶气:“我怕我半路直接调头回家。”
    “可是这个天气好难打车诶。”单黎半蹲在床边,手窜进了被子里去拉他暖呼呼的手,声音软糯糯的。
    她的手冰凉,激得林笙打了个哆嗦,但他也没放开,顺势一扯,把单黎拉到自己身上,隔着被子揽了她的腰,闭上眼睛:“再这样你别去了。”
    单黎抿了唇笑,压在他胸口,啵唧亲了一口他的唇:“那结束了你来接我?”
    “几点?”
    “不知道诶,到时候打电话给你?”
    “自己回来。”林笙嘴角下撇,皱了眉头,松开她的手送出被褥,语气激进,“赶紧给爷爬。”
    行吧。
    单黎从他身上爬起来,背对着他坐在床沿慢悠悠找拖鞋穿,半真半假抱怨了一句:“你好凶哦。”
    ……凶?
    林笙掀了被子猝然起身,扯了她的外套往后,卡着她的肩膀,用上半身把她压到床上:“别去了。”
    单黎的头发没扎起,被他一晃,杂乱在枕上铺开,散了洗发水的淡香。林笙在她饱满红润的下唇上重重咬了一下,埋在她耳侧吸了口气,十足十的恶人语气:“老子嫉妒。”
    真是……可爱得很。
    单黎差点怀疑自己是不是受虐体质,这样凶巴巴的语气好像比温和体贴更让她受用,她笑开,抬手摸了摸他脑后翘起的发,接着一顿乱薅:“好啦好啦,那我自己去,尽快回来。”
    “行。”林笙翻了个身,从她身上起开,盖起了被子,留个后脑勺对她,“拜拜。”
    噗。单黎笑出声,绕到床另一边,俯下身抱了他一下:“再见宝贝。”
    林笙挣开,又转了个身,暴躁:“滚滚滚,赶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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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点五十五,单黎到了博物馆门口。
    博物馆只有一个门,她站在门口看了看,没看到徐北洋人在哪,干脆靠着大门刷起了手机。
    叁点十分,单黎等得有些不耐烦,看了眼微信又没有徐北洋的消息,啧了一声,正要发消息,远处有辆出租车开近,徐北洋匆匆下了车,朝她跑来。
    “抱歉啊,出门前被我爸叫住了。”
    好理由。单黎敷衍点点头:“走吧。”
    刷了身份证买好门票,过了安检,两人向着序厅走去,徐北洋问道:“你之前来过吗?”
    单黎点点头:“大一来过。”当时他们班的班导组织了一次团建,第一站就是这个博物馆。当时她走马观花似的看完了,倒没什么特别的感受,也没记住点什么。
    “那早知道换个地方了。”徐北洋有些遗憾的叹口气。
    “无所谓的。”单黎步子迈得挺大,老神在在,左瞧瞧右看看,“不是带你逛逛么。”
    “我记得你以前特别不喜欢去重复的地方。”徐北洋看着玻璃柜前单黎的倒影,若有所思,“还有,以前我迟到你可是要生气的。”
    单黎绕了绕垂下的头发:“是吗?”她之前年会上和徐北洋聊的大都是近况,以前种种,基本没有再提。而某些小细节,她自己也忘得差不多了,徐北洋这么一说,倒是让她隐隐约约想起来了一些。
    “那毕竟是以前嘛。”她笑笑。
    以前她就是惯摆一副冷脸,拒人于千里之外,实则好接近得很,一熟起来黏人得可怕,内心还藏了小作精的一面。
    当初的交往是徐北洋提的,单黎本人没什么经验,纯粹跟着养父母的行为依葫芦画瓢,以为谈恋爱就是逛街看电影用情侣挂饰还一起写作业。
    但徐北洋当时,可能光是提出交往就耗尽了所有的勇气,对于牵手这种肢体接触都要犹豫半天,是以两人的日常就是他带着单黎一起跑操场,跑累了就慢走,然后他给单黎单方面分享一些他近期看过的书。
    “所以你们一个月了,连手也没牵上?”
    “对啊。我上次去抓他手,他竟然直接把手插兜里了,无语。”单黎懒洋洋趴在桌上,看着同桌吃惊得下巴差点脱臼,终是确认了自己不是不正常的那个,摇了摇头,“我哪里是找男朋友,我这是找了个有声读物呐。”
    久而久之,她实在是遭不住,提了分手。徐北洋自然是不依,认为他们俩感情非常好,非常契合,简直到了琴瑟和鸣的地步,根本没有分手的必要。
    “你这叫对牛弹琴,你是高兴了,你考虑过我的感受吗?”单黎被他气得直翻白眼,也不管是什么比喻了,乱用了一通成语,“谁约会每次都去市图书馆的国学区?我看到文言文就头大你不知道吗?你还得因为堵车什么的晚来,要不是要帮你占座,你以为我愿意坐在那里等你啊?”
    徐北洋从不知道她竟然是这样的想法,被她一通话惊呆了,结结巴巴:“反、反正我我我不同意。”
    “不同意也得同意。”单黎当时只觉得糟心,正好也到了暑假,干脆利落拉黑了他所有联系方式,单方面分了手。
    最后以徐北洋转学为契机,两人不再联系,这手总算是分了。
    多年以后再见,单黎的心气不同以往,很多记忆也模糊了,在认出来眼前的人是谁以后,也没多少尴尬,倒觉得他像是没有好聚好散的朋友,些许遗憾罢了。年会上她听了徐北洋讲了许久他转学后的故事,觉得他与之前相比,有人情味了许多。
    但再怎么有转变,徐北洋终究只是徐北洋,单黎把这次重逢简单定义为了萍水相逢,决定在和林笙打完这次赌之后,继续和徐北洋保持本该有的距离——逗逗林笙是很好玩,但过头了就不妙了。
    现在并非本市的旅游旺季,博物馆里人不算多,徐北洋醉翁之意不在酒,跟着单黎的脚步也走得快,仅仅半小时左右便看完了叁分之二。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织机陈列厅。
    这个厅热闹些,除了扫码可以收听的解说语音,还配有讲解员。
    讲解员周边熙熙攘攘围了一圈人,几乎要把她湮没,只传了声音出来:“……这是我们馆等比例复原的宋代织机模型……”
    讲解员声音平稳安静,但佩戴了小蜜蜂扩音设备,单黎想不听到都难,甚至觉得入耳的声音有些耳熟。
    ——是谁来着?
    她这边还在回想到底是谁的声音,讲解员拨开人群,向着下一台织机走去。她穿着统一的黑色制服,头发是有些毛躁的淡黄,发质不是太好,马马虎虎盘在脑后,还冒了些杂发翘起,像是压不住。
    认出来了。
    单黎不得不感叹世界真小。
    ——李默竟然还兼职了博物馆的讲解,看起来还很是熟练的样子。
    她一时不知道该不该上前去打招呼,最后决定干脆装作没看见,扭了头装作看右手边展柜,脚下不停,快步向出口走去。
    “诶,这边还没看呢?”徐北洋叫住了她,走了回头路,看起了左边的一排展柜。
    ……行吧。
    单黎在心中微微叹气,面上却轻松道:“我去找一下洗手间,等等你在博物馆出口等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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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单黎真的去找了洗手间。
    她随便进了一格,坐在马桶盖上,拿了手机给林笙发消息打发时间。
    单黎:我觉得你输了。
    单黎:他提都没提。
    林笙:你们结束了?
    单黎:没,大概还需要十五分钟。
    林笙:不急,只要你暗示一下他接下来不要再见了,他肯定会说的。
    单黎:我不管,前天我们打的赌可没有这种附加条件。略略略
    林笙:……
    单黎:你起床没?
    林笙:没。
    单黎:猪。
    林笙:本来准备来接你的,想起来猪是不会开车的,886
    单黎:???
    单黎:你这人怎么这样啊?
    她当即给他拨了电话过去。
    拒绝。
    再拨。
    还是拒绝。
    单黎一盘算,估计林笙这别扭孩子应该是口是心非的出门接她来了,心情愉悦的推了隔间门出去。
    她哼着歌,象征性的洗了洗手,一扭头,却在洗手间门口看到了李默。
    “哈喽。”单黎装作意外的模样,“这么巧?”
    而李默懒得跟她客套,直接开口:“你和别的男的单独出来玩得开心,你男朋友知道吗?”
    “……”单黎蹙了蹙眉,“这……与你无关吧?”
    “与我无关?”李默歪了歪头,勾了唇角,笑容乖张,“你卧室飘窗上的那盆多肉,还活得好吗?”
    她的卧室……
    单黎心下惊疑。
    林笙的房间是没有飘窗的,而有此设计的,正是她在S市的家。她想起了她卧室里那盆陪伴她多年的多肉植物,小小粉粉的,不禁有些恍惚,背后忽地惊起一身冷汗,毛骨悚然。
    “你怎么知道?”
    “我知道的多着呢。”李默笑容不变,单黎却隐隐看出些危险来,“这两个问题,你总得先回答我一个吧。”
    “你不是知道得多吗,你猜啊。”单黎很快冷静下来,收了情绪,把她的话还给她,向门外走去,“麻烦让让,别挡着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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