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骗我。”繁星只是闷闷地戳穿道。
    她现在,智商很高了。
    再也不会像以前那么好骗。
    她能够感觉得到,寒月是抱着必死的决心离开的,她可能,要失去姐姐了。
    “所有我真正喜欢的,都会失去。每一次。”
    每一次都是这样,毫无例外。
    她好像已经失去了很多很多次,然后慢慢麻木了,麻木了之后就开始遗忘。
    所以很多事情都不记得,但是她能确定,她失去了很多很多次。
    “我是你真正喜欢的吗?”万世主动将繁星揽入怀中。
    一下一下地抚着她的背,只觉得自己灵魂深处都透着心疼。他的小姑娘,他遇到的那一刻起,就仿佛宿命相遇,冥冥中注定他必须得好好在一起的小姑娘。
    “小花花,是我真正喜欢的。”
    是她拼了命,也要喜欢的。
    吃了很多很多苦,也要喜欢的。
    “我是你真正喜欢的,你不会失去我的。”万世认认真真地保证道。
    只要他一息尚存,只要他一魂尚在。
    不管是上天入地,还是踏破虚空,他都一定会追随在她身边。
    *
    寒月从魔族离开后,直奔护国寺。
    悄悄在护国寺找了一圈,没有发现修齐的踪迹。
    反倒是被护国寺的长老,逮了个正着。
    德真圣僧和护国寺诸位长老从暗处走出,发现魔族大公主出现在护国寺,半点都不惊诧。
    毕竟守株待兔多时,有什么好惊讶的?
    “魔族公主大驾光临,护国寺才发现,真是有失远迎了。”德真圣僧瞧小辈的时候,神情永远是慈眉善目。
    阿弥陀佛,无端端将眼前这小女娃娃牵连进来,他也很是遗憾。
    不过,没办法,兴许就是个人有个人的命。
    原是打算用万世,将天生魔种逼到手。
    可毕竟,万世身份尊贵,不好对他做什么。于是就只能利用修齐,无端端牵连了这位魔族大公主。
    这能怪得了谁呢?
    还不是……只能怪天生魔种,天生不祥,害人害己么?
    试问,若没有天生魔种,他又如何会心生妄念?各个宗门长老,又如何会因为畏惧,而联起手来?
    所谓天生不祥,大抵就是如此啊。
    寒月下意识心中瑟缩一下,但却没有退后半步,“我来找修齐,我要见修齐。”
    “很勇敢的女娃娃。”德真圣僧慈祥和蔼道,“既是远道而来,老衲当然不忍驳你这点小小要求。”
    他向来,对小辈都颇为包容。
    只要不是太闹腾,太愚笨,他都乐意宠着些。
    更何况,是魔族大公主这种,之后还有大用的。给她多以包容之心,他乐意之至!
    “带她去见修齐。”德真圣僧吩咐道。
    还颇有些假模假式的想着,年轻少男少女之间的感情啊,真是真挚得令人羡慕。人生能有如此真挚感情的时候,应该也就只是这个年纪吧。
    隐约记得,几百年前,他似乎也有过同样的时候。
    可最终,还是为了修炼成仙,毅然决然,选择杀妻证道!
    几百年来,为了修炼,他所失去的,实在是太多太多了。多到时间一长,他自己都想不起来。唯一最记忆深刻的,就是自己当初亲手送走的妻子……
    小情小爱,终不长久!
    唯有大道,才能长生!
    *
    “修齐。”
    时隔两个多月,寒月再次见到修齐,差点没能认出他来。
    明明在镜石里,见到了前些时日,遭受折磨的他。可是仅仅只是过了些时日,亲眼见到……他又憔悴了很多,又受了很多苦。
    寒月刚进去的时候,只是小心翼翼的轻声唤了一句他。
    蜷缩在地上的修齐,没有丝毫反应。
    “修齐……”寒月颤抖着声音喊第二句,音量抬高之后,修齐似乎感觉到是谁来了。
    可是他并没有抬头看寒月,只是愈发紧地蜷缩在地上,背对着寒月,恨不得将他自己整个人跟地面黏在一块儿。
    不要,不要让寒月看到!
    他这么狼狈,这么惨,全身到处都是伤,满身都是血,不要被寒月看到!
    寒月很好。
    所以,不能让脏兮兮,满是污垢的他,吓到寒月。
    一个犹如困兽的男人,即便眼下一无所有一无是处,却还是在尽自己可能,给他心尖所爱最好的一面。
    可是他没有想过寒月,怎么可能会嫌弃他?
    怎么可能因为他的狼狈,就被吓到?
    他越是这样,寒月只会越想要靠近。
    等颤抖着双手将地上的修齐,轻轻抱进自己怀中,寒月才看清楚,她所爱的人,究竟受了多少苦……
    他半边脸都被野兽的啮齿啃伤,因为在伤后没有得到照顾,现在全是溃烂的伤痕。
    他手脚的骨头都软绵绵的,因为在被那些人一次次打断后,还没彻底恢复过来。
    头发全都活着血粘在脸上,看着看着,泪水从寒月眼眶中滚滚而出。
    “疼吗?”寒月只觉得自己从小到大都没这么心疼过。
    心脏疼得一抽一抽的,好像被人用剑戳了很多个窟窿,千疮百孔,疼得几乎快要晕厥过去。
    然而实际上,最令她无法接受的事情,还没有到来……
    她问修齐疼不疼,问了修齐许多许多,可至始至终,修齐都没有回过她一个字。
    等她意识到好像有哪里不对,将他的嘴掰开时,才发现……
    没有舌头!
    在那一刻,心痛如绞的感觉,才真正到达顶峰。
    “修齐!修齐……修齐……”寒月心疼到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一遍又一遍的叫着修齐的名字。
    修齐紧紧抓着她的手,一直在含含糊糊的呜咽着。
    他想要安慰她,安慰他最喜欢最喜欢的姑娘——
    别哭啊,别哭,只是没有舌头而已。
    反正他说话也磕磕巴巴,有舌头跟没舌头,差不多。
    别哭,月月,你别哭啊!
    我又不疼!
    等寒月哭够了后,修齐才小心翼翼耷拉着手,拼命去擦她脸上的泪痕。
    因为手骨刚断裂过好多次,还没有彻底恢复过来,所以整只手力道都软绵绵的,怎么擦也擦不干净。
    到最后,只能摸了摸寒月的脸……
    傻姑娘,你说你来干什么?
    你是魔族的大公主呀,来陪他这种无关紧要的小喽啰干什么?
    明明知道有危险,还真就这么来了,该是有多傻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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