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大雨磅礴。
    高铁站淹没在雨雾中,一辆疾驰而来的车匆匆刹在门口,下来的妇女牵着一个十来岁小女孩的手径直往台阶上冲。
    司机是一个四十出头男人,对着母女模样的二人背影:“你们先进去,我停完车就来!”
    妇女在雨中朝后急急摆手,示意听到。
    司机拉上门往停车场开去。
    高铁站内,出票口门庭冷落,妇女抬腕看手表时间已经过了,人流已经出站,她对小女孩说,“当当你先等等,阿姨看看外面有没有人。”
    这小女孩就是明当当。
    彼时她八岁,长得唇红齿白,少见的美人胚子,石夏年和明江远结婚后,一家三口走出去,人人都说明江远福气,因为妻女长得如出一辙的美貌。
    众人却丝毫不怀疑明当当和石夏年全无血缘,继母与继女极巧合的缘分罢了。
    但也仅限相貌上的缘分,其他关系一塌糊涂。
    石夏年说完后,明当当不吭声。
    美人自小受捧好似就生了一种目中无人的冷气,对继母不但视若无睹连亲生父亲都受牵连。
    结婚的两个月来,明当当没开口叫过一声爸,也就“榜样”在前没叫石夏年太过难受。
    此刻交代一声后,她不答也随她去,赶紧匆忙着脚步往出站口跑,寻找儿子去。
    出站大厅不大。
    两排售票机和售票机旁边的一排安检设备也就完事了。
    明当当迈着被雨水打湿的小腿到外头廊下的自动贩卖机里买水喝。币投进去却按不到最上头的矿泉水。
    真是为难她,小小的个子跳起来都喝不着水。
    下面她能按到的又是甜腻的她不喜欢的饮料,若是一只乌鸦就好了,还可以衔石子……
    “哥哥来。”有个声音在她耳边响。
    她没转眼,还是踮脚努力往上够,倏地一只修长漂亮的手掌映入她上空视线,接着在她张着唇疑惑的神情中,对方食指轻按一下,滴一声悦耳的音乐响起,咚咚咚她想方设法取不到的怡宝就滚进了下方出口。
    明当当第一时间没想着谢谢这人,而是疑惑他为什么知道她要按怡宝,等转了眸正式与对方相视后,她顿了顿,眉头拧起。
    这人……
    这人比她大几岁,身材高挑,长相在明当当早慧的脑海里不期然蹦出某句诗,如果不是他对她的“关注”让她敏感的话,明当当很乐意对他说一声谢谢。
    “是当当吗。”他笑着问,露出半边酒窝。
    因为他这一句明当当全身汗毛都竖起来,睁大眼瞪他。
    “我不是坏人。”他笑着解释,“我是哥哥。”
    明当当眼睛瞪得更大,里头好似在说谁是你妹妹?臭男人!
    “真的别误会。”对方笑了,还弯下腰跟她说话。
    明当当闻到他因为弯腰而露出来的衣领内扑来的体香,很奇怪,臭男人竟然不臭!还香香的有点像雪饼的味道。
    明当当最喜欢吃雪饼了,但因为对方连续的关注,她已经决定此生再不吃雪饼。
    “臭男人走开!”不禁喷他。
    对方一愣,大概没料到她这么没礼貌,不过明当当就要没礼貌给他看,这是她的生存方式,她的盔甲!
    她小小的脸庞凶悍着,如果情绪有形,此刻她脑袋后该冒出一只愤怒的牛,怼着两角对他施以威吓。
    可惜这人愣一秒后,忽地不慌不忙抬起一条胳膊闻了闻,“臭吗。”疑惑口吻,不痛不痒语气,然后笑看她,“不好意思,坐五个小时车是臭了。”
    “……”明当当忽感不妙。
    对方笑,“现成司机不能用,她非说顾着点叔叔面子。呵,有钱也是罪?”
    这口吻,即使是鄙视也听起来似没有任何恶意,全陈述事实罢了。
    明当当脑后的牛头更加愤怒,“你是时郁?”终于明白这人不是莫名其妙而是自作多情,没给他回答机会,明当当就吼,“再说是我哥哥小心揍你!”
    “我好害怕。”时郁说,但是他没有害怕的样子,反而笑地肩膀发抖,然后评价一句,“可爱。”
    把她的严重警告当可爱,脑子是有病吧?
    明当当会告诉他,她是可爱还是可怕的,此时狠狠对他抬了下肉肉的拳头,扭身拿起怡宝就跑了。
    正好明江远停好车,与在外头寻人的石夏年一起跑过来,与明当当擦身而过,石夏年激动的去迎儿子,剩明江远朝明当当喊了声,“跑什么,哥哥来了!”
    他才不是哥哥。
    明当当跑回大厅,在靠墙的椅子上坐下,愤恨的视线望着玻璃外头那三人喜相逢的景象,她一肚子恼火无处发泄,“他才不是哥哥,你也不是爸爸!”
    愤愤的喊完,她手心都被自己指甲掐出了红印。
    外头雨大,即使无雨,她爆发出来的能量也穿不过加厚的玻璃。
    无奈的她把自己小小的缩成一团,用那瓶怡宝抵着下巴撑在膝盖上,像一只小老头样的惆怅造型外泄。
    外头廊下时郁的目光收回,回应着明江远,“谢叔叔。”
    “不谢,不谢,就怕小城市你住不惯。”明江远接过他的行李,抱歉的笑说。
    “没事。”现在放暑假时郁过来住两个月,所以不适也只是两个月,后面各自逍遥,对他的影响不大。
    石夏年觑着他的脸色,边带笑回明江远,“哪里不习惯,小城市节奏慢,我都爱上这里了。”
    “是吗。”明江远有些惊喜,又忍不住说,“委屈你了。”
    “委屈什么呀,真见外。”石夏年脸红,然后对时郁笑,“走吧,带你去见妹妹。”
    “不过妹妹有些头疼,你不要介意。”明江远提前打预防针,生怕自己女儿在继子面前丢脸。
    时郁怔了怔,继而露出一边酒窝笑,压低帽檐没说话。
    哪里头疼,不是很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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