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当当玩嗨。
    漂流刺激,加上天凉,那种被冻地像鬼一样的犀利造型,令她忍俊不禁。
    最后落水狗一样上岸时,李辰好像都僵了,站在岸边,戴着一个可笑的红色安全帽,浑发身抖。
    她一个女孩看地惊讶,“你这么不抗冻呀?”
    弱不禁风像个病美男。
    李辰虚弱低声,“哥是昨晚通宵,今天又开半天高速,现在一冻,有点要去了……”
    “去哪儿?”
    “阎王殿。”
    明当当不信他那一套,笑着转身。
    后头男人亦步亦趋跟着,装地挺像样,“辰哥死了,你会不会想念?”
    “我想念个鬼。”
    “对,死了就是鬼,想念鬼就对了。辰哥安慰。”
    明当当觉得他怪怪的。
    不仅亦步亦趋跟着她,还差点倒她身上来,在黄土路上这么你来我避了几次,明当当倏地灵光大闪,有点狐疑地去瞅他。
    李辰的确冻僵。
    脸色苍白,唇瓣也不自然发颤,但整体精力还在,指挥着工作人员下来接他们,并且大声嚷嚷让快点,还有力气咆哮,“漂到地点不来接人,冻死游客你负责?我买的通票,你不接试试!”
    “他们真不来呢?”景点没开发好,除了漂道顺畅,其他服务落后,到了最低点,游客得自己走回去,或者另花钱雇车。
    可关键是他们下来时钱包全部在储物柜里,身无分文如何雇车?
    明当当和他走到一个简陋的大房子里,里面卖着烤肠之类,价格死贵,两人本来想洗澡,不过里面设施可怕,卫生几乎原始,李辰这个大少爷被吓出来。
    明当当也想进去,被他轰出来,怕男女只隔一个帘子太容易走光。
    所以,两人就坐在大门口长凳上,望天哀叹着,等车。
    李辰听到她话,笑了笑,对她十分有男人味的保证,“车不来,辰哥就背你上去。”
    明当当扯了扯唇角,想笑,笑到半途太过勉强,于是落回,权当这个话没听过。
    李辰又问她,冷不冷。
    她全身湿透,衣服是白色,幸好里面有一件吊带裙打底,不然直接透肉。
    无聊的用手扯贴在大腿上的料子,她摇头。
    “不高兴怎么回事?”李辰关怀她。
    但是明当当在这一身激情过后的狼狈里只想安静不说话。
    她发现,李辰和时郁是两个类型。
    李辰是那种,无论她提出多么荒唐的要求,就比如这种秋天漂流,他哪怕身体不适,也舍命陪君子。
    完全纵容她,不逆她一句。
    跟他在一起,明当当放松。
    而那个人……
    明当当叹息,不再想。
    “有没有很累?”转而关心李辰,毕竟这个男人可是舍命陪她,不关心过意不去。
    李辰捂着心口说,“这里有点痛。”
    “给你揉揉?”
    “行……”
    结果明当当一锤给他,打得他差点诈尸。
    “错了,错了,哥错了!”李辰连连讨饶。
    她直到把长凳踢倒,才放过他。
    那一张小脸竟是高傲,又天真着,特别反差萌的对比。
    李辰想入非非,上手哄她,给她清理湿哒哒的黑发,又拨弄她耳垂上被蚊子咬出的红肿。
    莹润柔软,一捏如捏云朵。
    李辰血气都涌上来。
    “你干什么?”明当当无知无觉,“有蚊子药?”
    “没带。”他嗓音干燥。
    “没带你摸什么!”明当当将自己耳垂抢救回,自己拿手捏了捏,然后调转身,不理他。
    ……
    回去后,李辰就变身了。
    苍白褪去,满脸精气神,一双眼除了藏着笑就是正在笑,不知道有什么好笑的,弄地明当当很迷茫。
    不过,因为这个人的莫名其妙和诸多更加莫名其妙的话题,明当当情绪好转,也在路边随便扯了一截树枝,装模作样和他对战。
    当然她小。
    李辰让着她,总是她抽的他多,不是背部就是两腿。
    明当当自己都不好意思笑了,“你个菜鸡,干嘛不躲?”
    “菜鸡对动武不敢兴趣,晚上到哥房间来教你打牌。”
    明当当没兴趣,“我最讨厌赌博。”
    “什么就赌博了?来试试,不一样。”李辰正掐着算盘,明当当脚步倏地一停。
    山间晚色,雾胧胧的光景。
    酒店门前,非华丽,而是一种儿时家乡纳凉式式小广场,周遭栽种桂花树,金秋十月香气四溢,门框内投射出来的橙光,在亮色逊于一筹的广场上落出一道长方形亮影。
    他就站在这道亮影里。
    背对光。
    神色不明。
    指间烟忽明忽暗,如他时不时收紧的下颚线。
    明当当对视他的眼睛,虽然她处于劣势,看不见他眸色,但给她的感觉犹如当头一击。
    所以她脸色立马拉下,打招呼的心情都没有。
    倒是李辰,主动上前攀谈,说漂流多刺激但的确有点冷,两人是多么狼狈回来的,还挺好玩之类。
    他没吱声。
    两相对视下,并没给李辰眼神。
    但分明,李辰心虚,觉得自己刚才对当当有些过了,算得意忘形,一场漂流下来忘记她也有个哥。
    于是细声绵绵说了些什么。
    明当当还是站在原处,他并没有阻止她什么,但她的脚步仿佛因为这个人的原因倏地封印。
    不想进去酒店,也不愿离开。
    就这么站到天荒地老,彼此同归于尽。
    他终于开口:“进去吃饭。”
    言语不过激。
    态度疏离,浅浅关照。
    明当当却一挑眉,抱了抱自己半干的双臂,挑衅发言,“我不饿,吃你自己的。”
    浑身反骨,神态如炸毛。
    如果她算炸毛,正踮着脚,在他周遭挑衅打转,那么时郁就如一块棉花,他甚至轻轻笑了一下,俊脸在光线中有所偏转,使人见到他随光影变化的立体侧颜。
    就这么,两个微小的动作,仍是轻声细语,“大家都在等你,吃吧。”
    “吃不下。你不是来了?跟他们道歉去。”她扯了扯狂傲的嘴角。
    他没吱声,静静看着她,似乎她被什么附身,如此无礼,但是看来看去,明当当还是她明当当,她就这么狂,令他失望了。
    连台阶都没法给她找。
    他静了静,很聪明的没再惹她,转身离去。
    明当当笑出来。
    她觉得自己胜利了。
    在门前不由笑出猖狂的动静。
    然后笑容倏地一收,埋头,皱眉,一言不发从李辰身边经过,踏步跨上楼。
    酒店只有三层,以长取胜。
    她很快走到三楼,拿出房卡在门上拼命的对,对了半天总拉不开,这时候,一个声音在身后响。
    “这是二楼。”
    她抬眸看了看,好像的确是二楼,所以连楼层都跟她做对?
    明当当笑着转身,“谢谢提醒。”
    他没回不用谢。
    整个人高大的站在楼梯口,像是把住她的去路,此时楼上安静,他眼底审视的光又咄咄逼人。
    两人好像下一刻就能掐起来。
    明当当先发制人,“怎么着,大老板有什么吩咐?”
    他被这称呼弄笑,却笑意不达眼底,“讨厌我来?”
    “这还用是问号?”明当当笑,“你心知肚明。”
    他装不心知肚明,甚至对她质问不屑一顾。
    淡淡启声,“换件衣服。免得着凉。”
    “我马上就换。”明当当经过他,往楼上,声音从楼梯上飘,“但是我要告诉你,你不离开这家酒店,我就走。说到做到!”
    “别无理取闹。”他在楼下回她。
    明当当冷笑,径直留一个背影给他。
    到了楼上相同位置,很顺利用门卡开了门。
    小魔正在房里整理东西,见她到来,担心又怨怪的问她漂冻着了没,她在出发点等好久最后没办法自己先回来了。
    明当当没回话,进洗浴间洗澡。
    小魔在外头喋喋不休,说老板带她回来的,他们在漂流点等了好久,之后没办法,还自己开车下去,但到那边已经没见着他们。
    之后他们就回来了。
    “当当,那个李辰是不是对你有意思?”小魔在外面敲门,“听工作人员说你们坐的私人车辆回来,对照时间也应该早回来了,怎么还在路上瞎玩,拖这么久?”
    明当当懒得理,迅速冲了澡,换了内衣裤,套一条蓝色牛仔裤,和粉白丝质吊带,外头搭了件同质地的褶皱衬衫,披着两边衣襟,风风火火到床边整理了几件用品。
    如睡衣,如手机充电器和小包装的护肤品等等。
    “你干嘛?”小魔见此景,眼珠子直转。
    明当当将这些迅速装进挎包里,往肩上一扛,在门廊套上鞋子就拉门。
    小魔愣了半晌才想起去追。
    楼下整个一楼都是餐厅,用隔断隔开,面对高山流水,推杯换盏,声音刚好盖住她出门的动静。
    明当当不管不顾往前走,快出大堂时,看到一个人站在门前抽烟,那背影悠哉的令她满头冒火。
    “小魔!”她猛地朝后吼了声。
    “哎哎!”小魔紧急刹车,差点撞她肩上去,好容易止住,明当当又给她语出惊人。
    “今晚我不回来住,随便在外边找个宾馆,到了会给你消息,但是别大肆宣扬和跟上来,否则我闹地你整个团队都上新闻。”
    “……”小魔惊呆。
    明当当三两步走出大堂。
    可恶的是这里没她能开的车,其实她还没有拿驾照,这几年忙忙碌碌,上完高中上大学,中途在成名前四处流浪,时间都是挤出来才能有点儿自己的空间,她哪里有时间考驾照。
    这时就后悔,不然她也不会走这么长的山路,还是上坡。
    走了不知道多远,弯弯曲曲的经过一片黑灯瞎火,几乎让她绝望的地方,忽地柳暗花明又现一大片村。
    房子全是白墙黑瓦的高大模样,连成片,有早起用的地方门前烟火气浓,门头上挂着灯牌,天心居,浓山小苑等,宾馆一排排,不担心没地方住。
    她加快脚步,走过那片新落成空置的,往上头天心居走。
    山里秋色浓,夜晚露水在路面湿她鞋。
    她快要到目的地时,身后有道磁性声音响。
    “还没闹够?”
    她闹够什么了?
    是谁在闹?
    是他。
    一直是他!
    明当当不理,继续往前,甚至奔跑起来,她背影看上去一定幼稚极了。
    因为在他眼里,她就是幼稚的人,不高兴时就要把人家妈妈遗物砸坏,生气时几万块的娃娃直接丢垃圾桶,此时不快当着团队面也要大闹特闹,离家出走,鸡飞狗跳。
    可去他妈的。
    她从来没有无缘无故的撒泼,所谓泼是她成长的方式,她活得好好的,是别人,是他,硬要改变她生长的纹路。
    明当当恨,恨极!
    他用暴力对待她。
    她跑得非常快,像身后有索命的人,他其实就是在锁她命,所以拼命奔跑,在离天心居一段距离的上坡时,她倏地被人抓住。
    “你烦死了,你烦死了!”她这个分贝估计要把整片山吵醒。
    夜色里像条砧板上的鱼誓死挣扎。
    他扭住她腰,从后又别过一只手,牢牢扣住她双手腕,明当当惊呆,不敢相信自己的战斗力低至如此,要三秒吗,大概一秒钟,她就被生擒。
    他胸膛的热度烫伤她背,她臀部还抵在他小腹,但是无论明当当怎么挣扎,是扭上身,还是臀部往地下瘫,企图从下溜走,都被他识破,他把她像只小鸡一样拎起来,从腰腹上。
    “啊啊啊!”明当当绝望,眼看着自己离地,被他箍着往下带了十几米。
    我跟你拼了。
    她在绝望中爆发极致抵抗力,心中呐喊出这一排字,像战争前的誓师大会,续足了全身力量,一个鲤鱼打挺从他手臂中挣脱,后果就是这个动作此时此景过于高难度,她往下摔了一个滚,将路牙边沾着露水的茅草吃了一嘴,满身狼狈。
    “当当……”这下时郁可恼了。
    他声音虽没有暴喝,但对于一个做音乐的人而言,他可以用最平缓的声调表达一百八十种不同情绪,此时平缓中声带又往后缩的这种可以听到嘶气合音的方式,做为同样音乐人的明当当算听出来。
    他发大火了。
    她爬起来,冷翘嘴角,示威嘲笑,维持表面上的镇静。
    时郁一双眼,在暗色下犹如利器,使她真切感受到这人的情绪。
    他不是李辰,什么事都依着他,他生气时她就得挨罚。
    明当当只觉得眼前晃了一下什么影子,接着被连腿拔起,她“啊”一声惊慌失声,像一根长得好好的萝卜,被倏地摘去,在天旋地转只觉得颠簸的视线中,萝卜被弄了个底朝天。
    他不仅摘她,还不尊重她,这是对萝卜极大的侮辱。
    明当当被倒挂他肩上,用拳头使劲砸他背,“你给我放下来!”
    她头发往下倒,喂了一嘴,边吐边发大火,“姓时的你王八蛋!你谈女朋友就被绿,娶老婆就被出轨,你生儿子就不是你的!!”
    他抬手一巴掌扇她臀上,冷酷又无情。
    阵痛从那部分传回大脑时,明当当呆,这不是真的,她对自己说。
    他竟然打她屁股……
    还打的那么重……
    “性骚扰!变态!王八蛋!”她越发挣扎,她现在屈服,她就不是明当当。
    咬他。
    咬他腰。
    脑内冒出这个念头时,她发现不切实际,因为走动中,如此颠簸,她趴不住他腰,得不到着落点,根本咬不着不说她反而随着时间的增长有晕吐迹象。
    “你放我……”她气若游丝,呕了呕,“我要吐了……”
    他闻言,脚步似有放缓。
    但是没用。
    明当当好难受。
    她是学音乐的,不是学体操的,太他妈难受了。
    正觉得难以承受之际,她向下的发被往上滑出一个弧度,接着星星月空尽现眼底,获得这一切时,同时收获一张俊颜,和耳畔他心房跳跃的幅度。
    他睨她,居高临下,横抱着她问,“还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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