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星若靠近的瞬间,陆星延感觉自己半边身体都麻了,拿着毛巾的手停在脑袋上一动不动,发尾还在往下滴水。
    偏生沈星若自然得很,闻完又站了回去,“你沐浴露什么牌子,我喜欢这个味道。”
    陆星延也不知怎么,顿了会,顺着她的话就答了。
    沈星若:“好像是个法国牌子,算了,有点贵。”
    贫民窟少女不配对沐浴露挑三拣四。
    “……”
    “你动作快点,菜已经上桌了。”
    她上下打量陆星延两眼,完成任务般又催了声,然后转身下楼。
    陆星延靠在门边,盯着沈星若远走的背影,好半天都没回神。
    他这会心跳频率还和打完篮球的时候差不多,甚至更快。
    妈的,这浴室该不是漏气吧,怎么像二氧化碳中毒了。
    他吹了吹头发,不对,是一氧化碳。
    又吹了会,他才想起,家里热水器不是燃气供能的。
    晚上,陆星延难得安分在家。
    玩了会游戏机,他从房里出来,下楼找吃的。
    周姨正好在冰箱那,换掉不新鲜的水果,陆星延打了声招呼,在冰箱里找到一袋面包,又拿了盒牛奶。
    周姨见他叼着片吐司倒冰牛奶,就开始念叨:“说多少次了,晚上你不要吃冰的,放吐司机里烤一下再吃,还有牛奶,拿来拿来,我给你热下!”
    “不是我说啊,你们现在这些小孩子都怎么回事,吃饭的时候不好好吃,一过晚点就到处找东西……”
    “不用麻烦了周姨,我随便吃点就行了。”
    他嘴里还咬着吐司片,说话有些含糊。
    可刚倒满一杯,周姨就抢了杯子,脚底生风走向厨房,麻溜地架起小奶锅,又顺手抄起一个平底锅,给他煎鸡蛋。
    陆星延:“……”
    也是服了,那么满一杯牛奶,她老直接端去厨房,四平八稳硬是没漏一滴,和武侠小说里会凌波微步的世外高人没差了。
    他走到厨房门口。
    周姨像是背后长了眼睛般,头都没转就和他说:“我煎两个,你给小若也带一个上去。”
    陆星延“嗯”了声,又想起件事,漫不经心般问:“对了周姨,我房间那沐浴露,家里还有没有?”
    “我上个月刚给你换的,就用完了?”没等陆星延回答,她又自顾自说道,“家里还有,我明天给你换。”
    “不用,我自己拿上去就可以了。”
    十分钟后,陆星延拿着煎蛋和沐浴露停在沈星若门口,他没有多余的手用来敲门,就在门外喊了两声,“喂,沈星若,开门。”
    “等下,来了。”
    隔着门板,她的声音略显沉闷。
    沈星若应该是刚洗过澡不久,头发吹了,但没吹得很干,发尾还是半湿状态。
    他将煎蛋往前递了递,“周姨让我拿给你的。”
    沈星若已经漱口,但周姨也是一片好意,她接下了。
    陆星延又晃了晃手里的沐浴露,“还有这个。”
    沈星若看了会,“这不会是你房间拿过来的吧。”
    其实她脸上没什么表情,可陆星延却硬生生从她脸上看出了嫌弃。
    ——敢情她虽然堕入贫民窟,但身上还有着大小姐的倔强呢。
    “你在想什么?新的。”
    陆星延轻哂。
    沈星若接了,顺便瞥他一眼。
    两人脑补能力都是一流,沈星若也从他没有情绪的眼里,看出了“凭你也配用本少爷沐浴露”的不屑。
    两厢静默三秒,沈星若正想送客关门。
    陆星延却适时望向她身后书桌,“在写作业?”
    “作业早写完了,在写学习经验总结。”
    不知不觉,期中考也快来了。
    王有福让上次月考的前十名写一个经验总结,在下周的班会课上分享。
    其实按以前的流程,是前三名加上各科第一名进行分享,可这次有点尴尬的是,班上的单科第一几乎被沈星若一个人包圆了。
    陆星延没说话,沈星若以为他问起作业,是想借她作业抄抄,但又爱面子,不好意思开口。
    想起他慷慨借出一半生活费,沈星若大方善心,主动问了句,“你是要借作业?那你自己进来拿。”
    陆星延压根就没想过要自己写作业。
    他默了默,又鬼使神差般跟着沈星若进了房。
    停在书桌前,沈星若指了下那一沓练习册和本子,“这些,还有历史试卷你翻下我书包。”
    她放下煎蛋,又去浴室放沐浴露。
    陆星延环顾房间,目光不经意间瞥到她被子角落露出的半根白色带子,那带子很细,乍一看就和手机数据线似的。
    他正好忘带充电器回家,边往床边走,还边冲浴室的方向说:“沈星若,我借下你充电器。”
    “好。”
    沈星若没在意,顺手在浴室洗漱台上拿了根皮筋。
    陆星延站在床脚扯出“数据线”,先是直觉手感不大对,然后就被震住了。
    我操。
    内衣?
    听到沈星若的脚步声,陆星延也不知是被通了电还是怎么的,忽然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将其塞回被子里,然后以手掩唇,咳了两声,走回书桌旁边。
    他的手像是刚抓了把辣椒似的,这会感觉火辣辣。
    见沈星若边绑头发边往外走,他忽然真被呛到了,咳个不停——
    刚刚沈星若头发披散下来,他没看到,这下扎起来,他才看到沈星若的睡裙是条吊带,衣领倒不暴露,都遮到锁骨下方了。
    咳了半晌陆星延才停下。
    沈星若打量他两眼,问:“你怎么一副做贼心虚的样子,你偷我东西了?”
    陆星延又想咳了。
    他强行憋住,酝酿几秒,又说:“你胡说八道什么,也不看看你有什么值得我偷的。”
    “……”
    好像也是。
    沈星若没多计较,只用一种“借完作业你还不快滚”的眼神望着他。
    陆星延本就心虚,见沈星若还一直看他,就更心虚了。
    他随便在桌上摸了几本作业,敷衍声招呼,很快出去了。
    沈星若见他奇奇怪怪的,也觉得莫名。
    写完学习经验,她整理书包,忽然发现自己历史试卷和充电器都在包里安安静静地躺着。
    她坐在那回想了下。
    直觉告诉她,陆星延一定在她房里做了什么不可告人的事。
    可上上下下看了圈,好像也没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算了,最好是别让她知道。
    不然他死了。
    他眼前发白,盯着天花板看了好一会,意识没太回笼。
    床头柜上手机铃声响个不停,陆星延还处于半昏沉半苏醒的状态,捞起来看了看,忽然就清醒不少。
    “陆星延,你是睡到驾鹤西去了吗?”
    沈星若的声音很平静,在门外和电话里双重回响,一听就知道,这已经是要教做人的前兆。
    陆星延敷衍地应了声,“行了,马上来。”
    沈星若也懒得理他,挂了电话就往楼下走。
    就没见过不学无术的同时还比她还能睡的,每次就考那么点分,他怎么能做到心安理得闭眼睡十二个小时,换了是她,眼皮子都不敢合一下。
    这边被挂了电话,陆星延还保持着接电话的姿势,一动不动坐在床头。
    这他妈太不真实了。
    他抹了把脸,又看手机时间。
    已经十二点了。
    到底是做了多久的梦?
    他怎么记得这梦挺长,还挺可持续性发展的,从床上到了浴室,快醒来的时候是在窗边?
    他正在仔细回想,微信忽然震了震。
    名为【团结互助共建美好社会】的微信群里,李乘帆发了条分享——
    【科学发展观.mp4】
    群里很快有了动静。
    许承洲:可以啊兄dei!
    赵朗铭:大白天也不怕被扣驾驶证?帆哥牛皮!
    李乘帆:【胸前的红领巾更鲜艳了呢.jpg】
    操,都是这群社会毒瘤三不五时发这些东西荼毒了他这个根正苗红的好少年!
    群里聊得火热,陆星延面无表情看了会,准备扔开的时候,突然被cue。
    许承洲:陆少爷,还没起床???昨晚做春梦去了啊。
    考试蒙选择题怎么没见他这么准?
    陆星延:……
    陆星延:你这逼迟早得被扫黄大队抓去蹲局子。
    发完,他脑子里又不可控制地回想了一下那个梦。
    许承洲:我靠,这种恼羞成怒的语气是怎么回事哈哈哈哈哈!
    陆星延打字,打到一半忽然又删了。
    不行。
    他立马扔开手机,下床进浴室,洗澡。
    洗完澡他还把弄脏的床单扯了下来,扔在竹篓里。
    为免周姨进来给他收了,他还把篓子先往衣柜里藏了藏。
    做完这些下楼,她们已经在吃饭了。
    他有意不看沈星若。
    坐在沈星若对面,也只是盯着饭桌,闷头吃饭。
    沈星若瞥了他一眼,夹菜动作稍缓。
    陆星延这人也是奇怪,去苍蝇馆子那天还嚷嚷着自己没洁癖,可现在看起来,他好像已经是洁癖重度患者了。
    不就倒个垃圾,昨晚洗那么长时间的澡,起床又洗。
    他要是把洗澡这认真执着的劲用在学习上,怎么会考不到四百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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