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兼葭轻捂着唇儿,咳了一道,苍白的小脸儿,也透了一丝异样的嫣红,可见这咳也是真咳,难受也是真难受。
    虞幼窈就坐在她身边,难免要关心一道:“三妹妹身子不好,宴上的菜多油荤,还是少吃一些,我院子的小厨房里熬了一些清淡温补的药膳,”说完了,就转头吩咐夏桃:“去给三妹妹端一盅过来。”
    夏桃正要走,虞幼窈又道:“祖母肠胃不大好,表哥身子也弱一些,也给祖母与表哥端一盅来。”
    虞兼葭喉咙里难受,便也咳不下去了,可这喉咙里痒得难受,这样一忍着,便是越来越痒,一时没忍住又剧烈咳了几声。
    场中的气氛,也缓和了一些,虞宗正松了一口气,笑道:“还是窈窈做事周全,便是连也能想到。”
    他这一夸,却是彻底让杨淑婉没了脸。
    虞窈做事周全,那岂不是说,杨淑婉一个大人做事,却还不如一个半大的孩子?
    辛苦操持了一整天,忙得脚不沾地的杨淑婉,真是吃力不讨好了,尽为虞幼窈做一嫁衣,让虞幼窈显摆了去,这体面与风光,竟也成了虞幼窈的,那她算什么?
    杨淑婉心中生了怨气,不由得哀怨地瞧了虞宗正一眼。
    虞宗正这才反应过来,反觉得自己失言了,多少有些内疚。
    可一想到,杨淑婉连个宴也办不妥帖,也是她自个管家不力,他夸窈窈几句怎么了?
    于是,也不理会杨淑婉递来的目光。
    杨淑婉揪紧了手里的帕子,险些将帕子也揪烂了,将心中的怨气也转嫁到虞幼窈身上,是恨毒了虞幼窈。
    虞老夫人瞧了她一眼,转了话题:“你们平常一个个总说我偏心窈窈,瞧瞧,她这份孝心,看你们以后还有没有脸子。”
    虽是玩笑的话,却也是实情。
    姚氏却笑着附合:“可不是吗?将我这个做媳妇的也比下去了。”
    叫人夸了,虞幼窈小脸也红了,有些不好意思:“母亲一大早就起来操持,这宴也办得丰盛,我是担心在宴上大家放开着肚皮,吃了一时开心,却叫肠胃受了罪,就让小厨房熬了药膳备着。”
    一听这话,大家都笑了,这是在给刚才丢了脸的杨淑婉做脸呢。
    变着法子说杨氏辛苦办宴,宴也办得好,可见虞幼窈是个懂事又有孝心的人,生怕自己抢了母亲的脸子呢。
    连侍立一旁伺候的下人也不禁慨,大小姐可真是一个仁厚又大气的人。
    虞宗正更是面上有光,听得连连点头。
    尴尬的气氛彻底散了。
    姚氏知情懂趣,当下就道:“却是辛苦大嫂了。”
    杨淑婉是找回了一些脸子,可半点也高兴不起来,这话打虞幼窈嘴里说出来的,便越显得她不如虞幼窈。
    这下,她是不丢面子了,却丢了里子呢。
    虞兼葭连咳也咳不出,生生憋得胸口发闷,脸色也越发苍白了:“谢谢大姐姐,也是我身子骨不争气,总要劳着家里的长辈,与大姐姐多想着我一些。”
    说这话时,她气虚声弱,浅粉色的唇儿,轻颤着,双唇间一抹红艳,更衬得肤白如雪,苍白一片,好不怜弱。
    一声声赞赏的声音,全是冲着虞幼窈去的。
    她就坐在虞幼窈的身边,咳了一会儿,却没一个人关心一句。
    虞幼窈轻笑一声:“姐妹之间,这也是应当的,你也不必挂怀了去,往后仔细养着身子才是。”
    虞兼葭应了一声,突然也不大想说话了。
    不一会儿,夏桃端了药膳过来。
    虞老夫人,周令怀,虞兼葭三人用了一些,便觉得这药膳吃得肚肠妥贴,便是虞兼葭吃了后,觉得发凉的身子也缓和了许多。
    席面上就热闹起来。
    中午那会,席面上老的老,小的小,也不合适多吃酒,便是意思意思,礼数到了便好,可晚上大宴,吃酒也在所难免。
    虞幼窈担心表哥,便没忍住看过去。
    周令怀正在与谢景流说话,眼神微动,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默契不言而喻。
    周令怀给了她一个放心的眼神,虞幼窈这才抿嘴笑着挪开了目光。
    两人眉来眼去,没瞒过谢景流,瞧了一眼周令怀的腿,也该知道虞幼窈这是担心表哥,又是好一阵心塞。
    待酒过三巡,礼数周全了,就有丫鬟过来添酒,周令怀便推说:“我身子不好,却是不能吃太多酒,接下来便以茶代酒。”
    虞宗正与虞宗慎表示理解,也不免强他了。
    谢景流还没来得及开口,便见隔壁的小表妹,忙不停地向他使眼色,生怕他不开了这个口似的。
    真正是眼见着心塞。
    可能怎么办?就这么一个表妹,还不能时常见到,也只能宠着了,谢景流也道:“自然要紧着身子。”
    虞幼窈笑弯了唇儿。
    吃完了宴,已经到了亥时(21点)。
    许嬷嬷带人过来,将准备的药膳分给了府里的众人,药膳清淡适口,又解腻,便之前吃了不少油荤,肚里正腻得慌,也是能吃得动。
    待一碗药膳下了肚,这肚肠里也舒坦了一些。
    直到亥时末(23点),宴会也是彻底散了。
    谢景流提出要告辞。
    虞老夫人早就乏了,也是强撑着精神:“若不忙着回泉州,在京里这段时间,可要多过来走动走动,与窈窈好好亲近亲近。”
    谢景流拱手应下,让周令怀,虞善言几个送出了大门。
    上了马车后,管事就拿来了虞府的礼单,谢景流就看了一眼,也不感兴趣了,就拿了虞幼窈准备的礼单。
    看完之后,谢景流是既心疼,又高兴:“这丫头是怎么了,这么多东西全是自己做的,不仅要花费许多时间,还需要许多精力,也不怕将自己累着了,混似家里缺了似的。”
    客人出了家门,家里也清静了。
    杨淑婉是出了气力,花了心思,辛苦操持了一场,却成了里外不是人,倒是成全了虞幼窈周全又孝顺的名声。
    杨淑婉却还要拖着疲累的身子,寻了虞宗正:“老爷今儿喝了不少酒,怕也不能够去书房处理公务,身边也少不要需要伺候着,便去我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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