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7章势在必得
    谢景流想也不想就道:“威宁侯!”说完了,他又补充:“前陆皇贵妃的娘家威宁侯府,后因牵连了周厉王一案,降爵宁远伯,前不久牵扯进了,科考舞弊一案,举家被下狱,至今还关在诏狱,未审理,也未定罪。”
    殷怀玺笑意微敛:“朝臣和藩王互相勾结,罪同谋逆,朝廷降罪下来,你说梁王是反还是不反呢?”
    他一直留着宁远伯府一家,等的就是现在。
    谢景流懂了:“眼下谢府不光面临了朝廷的威胁,泉州是进京的必经之路,距离梁州虽远,却呈呼应之势,而泉州商贸繁华,是东南一带富庶之地,如果我是梁王,一定会先行攻占泉州,以战养战,待后备物资充足了,才能进可攻,退可守,以策万全。”
    这个消息还真是打了谢府一个措手不及,古话说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谢府做了自保的应对,却万万没有想到,梁王会被逼反。
    倘若殷怀玺没有提醒谢府。
    谢府肯定是要遭灭顶之灾。
    这一切是殷怀玺算计,可谢府却无法埋怨什么,梁王迟早要反,这是谢府的劫数,是逃过一劫,还是万劫不复,与人无虞。
    殷怀玺笑而不语。
    谢景流目光陡然犀利:“你方才说藩王谋反的时机到了,你殷怀玺也是其中一个,你将局势摆在我眼前,是在逼谢府做选择。”
    而谢府别无选择。
    殷怀玺摇头:“我不会逼谢府做选择。”
    谢景流却讥讽一笑:“你送我表妹去泉州,只是一个幌子,真实目的是,让谢府带着我表妹一起去北境,”他冷笑了下,终于认识到,眼前这人,是以多智近妖出名的周厉王之子武穆王定北王:“你用一块信物,将我表妹,甚至是整个谢府,都捆绑到你武穆王的船上,殷怀玺你果真是好算计。”
    楼船顶层寒风尖啸,才说出口的话,瞬间被风席卷。
    殷怀玺声音陡沉:“谢府确实是我算计中的一环,但是……”
    谢景流冷笑一声:“这就是你接近我表妹的目的?”他一把抓住殷怀玺的衣襟,怒目而视:“何必将我表妹牵扯进来?她又何其无辜?!”
    他抬起拳头,一拳打到殷怀玺脸上。
    殷怀玺退后一步,嘴角洇出了血丝:“在身份上瞒了你们谢府,是我理亏,这一拳算我欠你的,若不是为了窈窈,我会管你谢府死活?狗皇帝整顿了浙江,查抄了大笔白花银子,这笔银子只够赈灾,你以为浙江之财,仅此而已?”
    谢景流电光火石:“叶寒渊去浙江,根本就不是为了稳定浙江局势,而是为了进一步,搅弄浙江的局势,趁乱掌控整个江南、江北、南直隶和福建,朝廷辛苦整顿浙江一带吏治,只得了一个辛苦钱,最大头都落入你手!”
    如此一来,整个中南腹地,尽在殷怀玺之手。
    殷怀玺缺钱吗?
    谢景流吸了一口凉气:“殷怀玺,你对我表妹……”
    殷怀玺盯着他一字一顿:“势、在、必、得!”
    谢景流恼怒不已。
    殷怀玺却不看他:“住进虞府三年多,一千多个日夜,是我陪着她一点一点地成长,她课业不好,我指点她课业;她字儿写得不好,我指导她练字;她嫌弃管家累,我就帮她出谋划策;她喜欢香药,我就搜罗天下奇方;她不高兴了,我哄她开心;她开心的时候,也是我陪她一起分享……”
    谢景流心情很复杂,殷怀玺的话,无非只表明了一点,他和小表妹一早就逾越了男女大防,也逾越了礼数、规矩。
    而这一切,是在虞老夫人的默许之下。
    也是在小表妹的默认之下。
    殷怀玺笑了:“我家破人亡,一介残病之身,苟延残喘,但我还记得进虞府第一天,她握着我的手,问我腿还疼不疼。”
    谢景流听得一愣,这不是很寻常的一句吗?怎就第一次见面,就让殷怀玺听进了心里去?
    这不是很寻常的一句,怎么一次见面,就听进了心里去,殷怀玺也觉得好笑:“自从我残病之后,身边的人,对我的腿是噤若寒蝉,从来没有一个人,会明目张胆地,当着我的面问我腿疼不疼。”
    当时,就像倏然有一道电,窜进了他心里,心里头有一阵酸麻。
    陌生的情绪,感觉并不太好,正要将这种异样驱逐,他注意到,小姑娘是蹲在他面前,仰着小脖子问出这话的,她眼儿明亮,宛如天上一闪一闪的星星,晃得他眼晕,他鬼使神差一般,回答了她的话。
    当时,并不觉得这一幕有什么。
    可后来,他总会情不自禁地想起,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情形。
    这个被家人认定,性格顽劣、蠢笨的小姑娘,其实心如琉璃,一片净澈,还很会察颜观色。
    便是第一次见面,也不动声色替他解了三次围。
    因为这份虽然微薄,却纯粹的善意,给了他不错的印象。
    他想,这就是他们之间的缘份。
    谢景流对殷怀玺,虽然不能感同深受,但他们都是闲云先生口中惊才绝艳之人,骨里头有一种与生俱来的骄傲,即便是跌进了泥泞,满身地脏污,也不需要任何人的同情、怜悯,甚至是惋惜。
    世人的同情、怜悯,甚至是惋惜,太过廉价。
    是表面上的善意。
    而善意的背后,何偿不是“异样”、“差别”的眼光?
    如小表妹那样坦坦荡荡地,就算殷怀玺残病,也能平心而论地以平常心对待,反而更显得难能可贵。
    殷怀玺在笑:“是她将我一点一点地从泥泞之中扶起来,她每日准备药膳,为我调补身体;每次犯了腿疾,是她辛苦研究各种香方药油,助我减轻痛楚;也是她求助谢府,寻到了为我调理身体的主药……”
    字字句句,尽是殷怀玺和表妹之间,难以割舍的纠葛,谢景流不想承认,却又不得不承认,这三年来,殷怀玺做得比谢府好。
    殷怀玺代替了谢府,做了谢府没法做的事。
    真心实意护了小表妹三年多。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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