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锋之上,云雾缥缈环绕。
    于这封顶之间,有着一座宽广的论道台,分列四级之位,其上剑气升腾,常人不可近。
    一旦靠近,便会被这论道台上的剑气侵蚀,遭受凌迟之苦。
    “周宫主,我冲虚仙门以剑为尊,故而此番以剑论道,如何?”
    看着周长青几乎不差自己一分一毫的落到剑峰之上,冲虚仙门的太上长老,一脸郑重的说道。
    “客随主便。”
    周长青说着,青红之色的斩妖剑,便浮现在其身前,上下游走灵动十足。
    “果然,此人有着极为深厚的剑道造诣,莫非当年冲虚剑尊和流云真人论道之后,真的让他看护自己的转世之身。”
    看着周长青身外的那柄青红飞剑,冲虚仙门的太上长老,面色凝重的在心中说道。
    他能够感应到那把剑上,除了锋锐的剑意之外,更蕴含了一股极为惊人的煞气。
    显然,这位促成百家学说复兴的稷下宫主,并非是表面上那般和善。
    这把剑上的亡魂不少。
    “如此看来,那后金之主,怕是真如传闻中所说的那样,被这位稷下宫主亲手所斩。
    不过冲虚剑尊是我冲虚仙门立足的希望,想要成为他的护道人,必须要有足够的剑道修为才行。”
    想到这里,太上长老在心中沉吟。
    他得拿捏一个度。
    一个能够展示冲虚仙门剑道,却又不会使得稷下宫主恼怒的度。
    毕竟,冲虚仙门一向与大炎王朝交好。
    而稷下宫主又奉命来冲虚仙门,若是伤了彼此的和气,怕是会另生支节。
    “希望冲虚仙门这位太上长老的剑道,有不凡之处。”
    看着冲虚仙门的太上长老身上一道道凌厉的剑气缭绕,周长青在心中想道。
    一念及此,他不由得想到了此前姜明掌门私下里传信于他的话语。
    “冲虚仙门时至今日,一身荣耀已然全部集中在了冲虚剑尊的身上。
    哪怕门中的弟子,相对于其他的仙门而言,修为不弱于分毫。
    可一旦冲虚剑尊出事,门中的高层定然会不知所措。
    因为,他们对冲虚剑尊的依赖性太强了。”
    想到这里,周长青的目光当即看向面前的太上长老,说道。
    “既然是论道,还请不要有任何的留手。”
    随着此话的开口,斩妖剑在周长青的示意之下,顿时剑光大涨。
    咻咻咻.....
    顷刻之间,不过是一个呼吸的时间,便有一道道青红的剑光,在此刻衍生而出,占据了整个论道台的一半。
    “去!”
    伴随着一声低沉的话语,才刚刚赶来的姜明掌门等人,就看见一道道青红之色的剑光,宛如剑气长河一般,向着太上长老呼啸而去。
    “好强的剑气。”
    看到这一幕,姜明掌门等人眼中有着惊愕之色。
    “师尊,你能看出这位稷下宫主的修为吗,以太上长老道胎境的修为,能不能战胜这位稷下宫主?”
    落到另一座相近峰顶的观战台上,姜冲虚一脸凝重的说道。
    “不清楚,但稷下宫主既然是大儒,那么从境界上来看,怕是不弱于太上长老。”
    姜明同样面色凝重的道。
    以他宝光境的修为,能够深刻的感觉到,周长青发出的每一道剑光,都有将他斩杀的骇人威能。
    同样,看着宛如剑气长河一般的剑光,在此刻轰然而来,原本还打算掌握着一定度的太上长老,更是瞳孔猛然一缩。
    “冲虚剑诀,破!”
    几乎在这话语响起的一刻,就见太上长老的身前,有着一道紫色的剑光在此刻呼啸而起。
    紫色的剑光如电,在顷刻之间分化出数道剑光,化作一道环形的剑阵,挡住了呼啸而来的剑气长河。
    “好剑!”
    看着自己的剑光被源源不断的挡住,周长青的口中发出一声喝彩。
    可是内心之中,却是平静无波。
    甚至在看见太上长老那凝重的目光之时,还举得对方有些弱。
    太弱了。
    随手的一剑,便让这太上长老如临大敌,这吓得周长青都连忙减弱了自己这一剑的威能。
    生怕这一剑下去,这位冲虚仙门的太上长老,就一命呜呼,生出了狼狈之相。
    “难怪在补天路的未来,没有看见这位太上长老,怕是那个时候,都已经被斩妖了吧。”
    周长青这般在心中想道。
    “稷下宫主的剑道果然精深,现在轮到我了。”
    此时,太上长老突然大喝一声。
    “去!”
    周长青就看见那环形的剑阵在此刻冲霄而起。
    在这呼啸之间,一道道凌厉的剑光,在此刻不断的衍生而出。
    更在数个呼吸的时间之内,形成一把长达二十余丈的巨剑,向着周长青斩来。
    铿!
    于此剑落下的一刻,周长青的眼中有着惋惜,他的右手,也在此刻一抬。
    顷刻之间,一股庞大的剑啸之音,从周长青的身上冲天而起。
    在这股剑音之下,整个论道台上,有肉眼可见的青红剑气,蜂拥而来。
    轰!
    下一刻,这些青红之色的剑气,向着周长青汇聚。
    在这股汇聚之中,落在周长青头顶的巨剑,于瞬息之间轰然破碎了开来。
    “今日的论道,便到此为止吧,如何?”
    于巨剑破碎的一刻,周长青的目光,看向冲虚仙门的太上长老,道。
    “本座来到此地的只是一具分身,若是在打下去,这分身怕是要散了。”
    听到这只传他耳边的话,原本还有些不甘心的太上长老,瞳孔猛然一缩,而后身上的气息,明显的低落了下来。
    可看着在不远处围观的冲虚仙门之人,太上长老的目光一动,顿时收起了自己的本命飞剑,传音道。
    “敢问稷下宫主的本尊,现在修为到了什么层次?”
    “不日便可以雷劫境三重。”
    周长青回道。
    “今日与稷下宫主论道,真是打开眼界,贫道佩服。
    从今日起,姜冲虚这孩子,便交给您了。”
    这一次,太上长老用上了敬语。
    话音一落,冲虚仙门的太上长老,便化作一道紫色的剑光,向着自己的居住之所,快速的飞去。
    “分身,居然仅仅只是一个分身,便有如此惊人的修为,哎......”
    想到这里,太上长老的心中,便是悠悠的一叹。
    难怪冲虚剑尊要转世,若是再不转世,怕是一个又一个的后辈修为,都超过了他。
    到了那时,冲虚仙门又有何颜面,称为当世最顶尖的宗门。
    正这般想着,已经快回到后山的太上长老,突然感应到一股磅礴的剑意,从剑峰传来。
    “这是稷下宫主的剑意。”
    在这股凌然的剑意之下,太上长老面色凝重道。
    “莫非他们又打了起来?”
    想到这里,太上长老的一缕神念快速的向着剑峰而去。
    可是当看见论道台上的情景之时,他才发现自己想多了。
    原来是稷下宫主正在向着众人演绎自己的剑道,讲解剑道的奥妙。
    初闻之下,哪怕是他本人,都觉得其中之深奥。
    这让他心中骇然,只是开始,这剑道的奥妙便已然令他心动。
    若是全部听完,怕是自己的剑道修为,甚至会因此有所突破。
    在这种情况之下,太上长老有心想要再次回到论道台。
    可他方才走的那般潇洒,此刻若是回去,岂不是说明他这位冲虚仙门的最高战力,也不如他。
    如此一来,这位稷下宫主方才展现两人平手的局面,便不告自破。
    “罢了罢了,只要冲虚能够有所感就可以了。”
    在这种颓然的心绪之下,冲虚仙门的太上长老,终究是不舍得收回了自己的神念。
    “看来果然如姜明掌门所言,这冲虚仙门的长老们,都太过在意面子。”
    几乎在冲虚仙门太上长老的神念收回的一刻,周长青在心中沉吟道。
    不过当他的目光,看向在论道台上,仍然孜孜不倦听得津津有味的年轻弟子们,心中也算是有了些安慰。
    尤其是当他的目光,看向一心求道的姜冲虚时,更是满意。
    此刻的姜冲虚,与补天路那已经成型的未来不同。
    现在的他虽然看起来古板了一些,可还有这充足的求道欲望,宛如一块璞玉。
    而这,便就够了。
    “冲虚剑尊的劫是情劫,情劫不破一切都还未可知,不过......”
    周长青虽然至今还没有道侣,但是他自认为教徒弟,还是有一手的。
    毕竟,一路走来,被他扭转局面的人,不止冲虚一人。
    ......
    一个月后,云天涯。
    “长老,冲虚方才已经下山了。”
    姜明看着浮现在自己面前的太上长老,沉声说道。
    “我知道,只是不知道这一却,冲虚会有什么样的造化。”
    太上长老面色凝重的道。
    “姜冲虚是冲虚剑尊的转世之身,一旦他有损,我们整个冲虚仙门,都会受到影响。”
    “长老,其实我们也应该习惯冲虚剑尊离我们而去的时候,一个仙门,不能只是依仗一人。”
    听到这话,姜明长老在犹豫一番之后,深呼一口气道。
    “你是什么意思,你是不是知道什么,还是说稷下学宫是你招来的,你究竟明不明白你方才话里的意思?”
    太上长老目光郑重的看向姜明掌门。
    面对太上长老超过极限的四连问,姜明掌门在短暂的沉默之后,目光看向浮动的云海。
    “天地浩瀚,白云缥缈......
    冲虚仙门,是仙门,不是世俗之间的武道门派。
    弟子认为,一个仙门,不能仅仅只是依靠一个人,哪怕这个人是仙门长盛不衰的根源。”
    说到这里,姜明掌门的目光,第一次如此认真的看向太上长老道。
    “大炎王朝威压天下,也有皇帝更替,为何我冲虚仙门,就只能依靠一个人。
    冲虚剑尊已经很累了,我们也应该学会,让冲虚仙门,成为冲虚剑尊的后盾,而不是一根缠在大树上的藤蔓。”
    “你的意思是,我冲虚仙门,迟早会有一天害死冲虚剑尊?”
    随着此话的出口,太上长老的目光浮现一丝危险的气息,死死地看着姜明长老道。
    可是这一次,一向在他的意志下退却的姜明掌门,没有退缩半步,同样目光直直的看向他。
    “当初冲虚剑尊转世之前,制定你为掌门,我以为是因为你与他有缘,可现在看来,当年冲虚剑尊,应该和你说过什么?”
    半晌,太上长老的目光看向蔚蓝的苍穹,缓缓的说道。
    “嗯,那是一次我偷偷溜出仙门烤鱼吃的时候。
    当时,我遇见了在溪水之中洗剑的冲虚剑尊。
    他与我打了一个赌。”
    “什么样的赌?”
    听到这话,太上长老露出果然如此的模样后,好奇的问道。
    “他赌自己下辈子,能不能够轻松一点,不要那么严肃。”
    姜明掌门略微犹豫之后,道。
    “他说,三百年前,他便已经是雷劫境三重了,可因为冲虚仙门,他一直没有选择突破。
    起初,是为了完成冲虚祖师的遗愿。
    可三百多年下来,他却发现自己的剑道已然没有了往日的精进勇猛之意。
    尤其是在见过天墉城流云真人的剑道之后,便更是如此。”
    说到这里,姜明掌门继续说道。
    “想来长老也知道,天墉城的流云真人已然是雷劫境的真人,而他当初来到冲虚仙门的时候,修为去与长老相仿。”
    “你是在说,我不如他?”
    太上长老的眉头一皱。
    “......”
    姜明掌门本想说确实如此,可看着这吹胡子瞪眼的模样,当下转口道。
    “长老当年也是天骄,可就是因为冲虚剑尊还在,便少了那份心思,如今是时候变一变了。”
    姜明掌门缓缓的说道。
    随着此话的出口,整个云天涯上顿时安静了下来。
    唯有那高处的冷风卷动了白云,在表明此刻的云天涯,并非是陷入了时间的停顿。
    “也许你说的是对的,但冲虚剑尊对我冲虚仙门,同样至关重要。
    且看这位稷下宫主,究竟能不能知道姜冲虚,重新开悟吧。”
    此话方起,太上长老便化作一道紫色的剑光,离开了云天涯。
    “我到希望,冲虚剑尊这一世不要太早开悟。
    如此一来,或许他真的能够冲破往日的桎梏,重拾剑道之心。”
    看着白云幻化,知道太上长老已然松口的姜明掌门,脸上露出了一缕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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