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小刀和赵行正在议事,罗成进来通报,“泄露大春行踪的那个叫包三的混蛋,已经找到了。这小子收了钱,在秦淮河的画舫中待了七天,钱被榨光之后,被人扔在了大街上,正好被巡捕的兄弟们看到。”
    “人呢?”
    “在大牢。”
    三人来到大牢,只见那人浑身血污,被打得鼻青脸肿,蜷缩在角落里,浑身发抖。
    范小刀问:“用刑了?”
    罗成道:“没有,他不小心磕伤的,是不是?”
    包三连连点头,“是是,是小得走路不小心摔倒磕伤的。”
    话虽如此,但是人都看出来,这包三在罗成手下,没少吃苦头,两人也理解罗成和李樵,若不是这小子通风报信,顾大春根本不可能被人乱刀砍死,范小刀压低声音,“是谁联系的你?”
    包三此时已是知无不言,他颤声道:“有个姓宋的人,在黑水市放出话来,若有顾大春消息,去找竹联帮张帮主,会有百两赏银。”
    竹联帮?
    范小刀隐约有些印象,这个门派并不大,是一群在长江上操`弄摆渡船的人成立,后来也垄断了一些码头的搬运业务,不过一二百人,与大江帮、漕帮这种帮派相比,根本不是一个数量级的。
    范小刀觉得奇怪,“大江帮段鸿飞,开出了一万赏银,你为何去跟竹联帮报信?”
    包三道:“那大江帮,现在不过是一个空壳而已,现在有传言说,六扇门正在对付大江帮,并且有意让竹联帮取而代之,段鸿飞这人言而无信,在江湖上名声早已臭了,他那一万两银子,肯定只是镜中花、水中月,远不如竹联帮的一百两更有公信力。”
    “那姓宋之人,是什么模样?”
    “中年人,八字须,黄脸,像是个教书先生。”
    范小刀道:“是宋奇!”
    谢芝华死后,作为他“幕僚”的宋奇,便消失不见,本来以为他远遁离开金陵,没想到竟藏在了黑水市中。
    “这么说,大春的死,是竹联帮动的手?”
    罗成道:“可能性不大,大春身上有武功,寻常十几个人很难对付得了他,竹联帮这些人,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又怎能杀他?目前来看,大江帮依旧有最大的嫌疑。”
    范小刀问包三,“那宋先生,藏在什么地方?”
    包三说了个地址,范小刀当即下令,让李樵带人把宋奇带回来,没多久,李樵派人回复,那个宅子已人去楼空。
    问了半天,也没有其他消息,罗成命人把他关在丙三号牢舍。
    这里面关押地都是穷凶极恶的罪犯,还有一些死囚犯,被关到这里面,不死也得丢掉半条命。范小刀知道罗成心中想什么,不过,顾大春之死,眼前这个包三也有份,也就没有阻止。
    包三闻言,满脸惊恐,道,“我不去,大人,我说的都是实话,如有半句虚言,天打五雷劈!”
    就在这时,有人来报,“赵大人、范大人,竹联帮和大江帮的人,在城北码头,干起来了!”
    两人闻言,当即点齐人马,向城北码头奔去。
    ……
    码头。
    大江帮、竹联帮的人,密密麻麻占据了码头一角,他们手持兵刃,有些人身上已经挂彩。
    原来,竹联帮的人,在城北码头干搬运装卸货的苦力,算是大江帮的下游帮派,很多业务与大江帮有交叉,最近大江帮被六扇门针对,业务停滞,唯一能正常运转的,便是码头上的装卸货。  考虑到不影响漕运,这块业务,六扇门有意放了他们一马。
    可是,竹联帮见大江帮式微,故意找茬,数日来,抢了大江帮不少生意,大江帮的人忍无可忍,便上前找竹联帮理论,谁料竹联帮的人根本不想讲理,直接动手就干,结果打伤了众人。
    这话传到段鸿飞耳中,段鸿飞登时怒了。
    最近大江帮虽然倒霉走背字,但像竹联帮这种小帮派,也敢骑到大江帮头上拉屎拉尿,是可忍,孰不可忍,于是带上帮中的兄弟,将竹联帮围了起来,竹联帮势单力薄,没几个回合,就被打得丢盔弃甲。
    如今,双方在码头对峙。
    竹联帮帮主张东来,四十多岁,赤裸上半身,常年风吹日晒,皮肤黝黑,显然也是干苦力出身。
    段鸿飞道:“张帮主,码头这块本就是大江帮的业务,今日你们强抢,打伤了我的人,有些不顾江湖道义了吧?”
    张东来道:“什么狗屁江湖道义,这里本就是我们竹联帮的地盘,是你们大江帮眼馋,仗着人多势众,从我们手中抢了回去过去,现在又跟我们讲什么江湖道义?今日,我就是告诉你,码头这一带的活儿,给我吐出来!”
    段鸿飞道:“吃到肚子里的肉,又怎么能吐出来?除非拉出来。”
    张东来看到六扇门的人到了,上前行礼,又道:“如今六扇门的差爷们也都来了,今日,请各位差爷给我们做个见证,我们竹联帮,要用江湖的路子,来决定码头业务的归属!”
    段鸿飞冷笑,“凭你?”
    张东来道,“论武功,我自然不是你对手,不过,我最近刚收了个义子,由他来代替我出战!阿水,你出来,代我向段帮主请教几招。”
    一个身材瘦弱、脚步虚浮的汉子,手持双刀,走了出来,来到段鸿飞面前,双刀一碰,发出刺耳的金戈声,“段帮主,请了!”
    段鸿飞双脚分开站立,摆出拳势,道:“我倒要看看,到底是何方神圣!”
    范小刀皱了皱眉,那叫阿水的汉子,一看就不是有武功的样子,不但如此,脑子似乎也不太灵光,由他与段鸿飞比武,那无异于送死,而事实也证明了范小刀的猜测。
    那阿水大叫一声,双刀挥舞着向段鸿飞劈了过去。
    胸前,空门大开。
    段鸿飞一个侧身躲过,一拳击中了阿水胸口,阿水惨叫一声,整个人飞出了两丈多远,登时,口中鲜血直流,躺在地上,抽搐了几下,气绝身亡!
    段鸿飞满脸错愕。
    出手之前,他已看出阿水武功不行,所以这一拳只用了三成功力,可没想到,那个阿水如此不经打,才一下就一命呜呼了。
    张东来见义子被打死,哀嚎一声,抱起阿水的尸体,放声痛哭,“阿水,你死得好惨!你我才认识两日,就已情同父子,没想到,好日子一天没过,你就撒手人寰,呜呼哀哉!”
    他站起身,指着段鸿飞道:“段鸿飞,我竹联帮与你大江帮这个梁子,算是结下了!今日起,竹联帮与大江帮,有你没我!”他抱起义子阿水的尸体,对众人道,“我们撤!”
    竹联帮的人,哗啦一下,都走个干净。
    段鸿飞这才意识问题所在,脸色一变,“中计了。”
    他连忙来到赵行、范小刀身前,一跪到地,“赵大人、范大人,我寻求六扇门庇护。”
    范小刀道:“你刚在六扇门眼皮底下,比武杀人,风光得很,碍于第一备忘录,我们不抓你已是开恩,又何须庇护?”
    段鸿飞这才将夜雨楼想要收购大江帮之事,说与二人,又道,“竹联帮不过是小帮小派,若没有夜雨楼撑腰,又如何敢与我们大江帮作对?张东来今日故意挑衅,实则就是故意为之,好让他们可以名正言顺的对付大江帮。”
    罗成忽然大笑起来。
    “哈哈,真是世事无常,十日前,你还想着如何帮你那禽兽儿子脱罪,今日竟又反过来求我们?求你`妈的逼,报应循环,活该如此,你还是自求多福吧!”
    段鸿飞被指着鼻子骂,也不敢反驳,忍气吞声,道:“大人,若你们不出手,我们大江帮完了。”
    范小刀道:“你们完与不完,又与六扇门何关?我想了半天,实在想不出帮你的理由!”
    段鸿飞见范小刀不肯帮忙,跪着往前走了几步,一把抱住赵行大腿,“赵大人,救救我。”
    赵行对眼前这个卑鄙之人,心存厌恶,冷冷道:“滚。”
    脚上微用内力,将段鸿飞震了开去。
    眼见码头无事,赵行和范小刀便离去,罗成来到段鸿飞身前,“呸!”啐了一口痰,冷哼一声,跟着离开。
    待众人离去,段鸿飞心也逐渐凉了下来。
    段鸿飞爬起身,拍拍尘土,去找十一剑,商议下出售大江帮的事。
    “三十万两,其实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第一剑道:“那是昨天的价。”
    “怎么还一天一个价?”
    第一剑笑了,“段鸿飞,你还没有认清形势吗?你们得罪了六扇门,招惹了官府,今日又杀了竹联帮的人,得罪了江湖同道,官府只是打压你,竹联帮可是要找你们寻仇,在这种情况下,你觉得你们大江帮还能值多少钱?”
    段鸿飞道:“那您说个价!”
    第一剑伸出了一根手指。
    “十万两?”
    段鸿飞心中懊恼,这一架,直接干没了二十万两银子!不过,现在的形势,十万两就十万两,他也没有心思想那么多了。
    第一剑道:“十两!”
    “什么?十两?”
    这时,一个中年书生的声音传来,“十两银子,刚好够让你滚出金陵城的盘缠。”
    段鸿飞看到来人,“宋先生?你是夜雨楼的人?”
    来人正是宋奇。
    宋奇道:“不,如今,我是竹联帮的军师。”
    听到这句话,段鸿飞一脸死灰,他颓然坐在地上,苦笑一声,“原来,今日这一切,都是你在幕后操纵。”
    宋奇微微一笑,“其实,一个月前,五十万两收购你们大江帮,对你来说,挺划算的,可是你不知好歹,拒绝了我们,要知道,这个天下,没有人能拒绝、敢拒绝春风夜雨楼,你既然跳出来,我们只好让大江帮跟其他的那些门派一样,消失在历史的长河之中。”
    这句话说得十分平和。
    对夜雨楼来说,除掉一个大江帮,跟踩死一只蚂蚁,区别不大。
    可落到段鸿飞心中,却让他觉得浑身发冷。
    对抗夜雨楼?
    他想都不敢想。
    光是眼前的十一剑,就足以将大江帮收拾好几遍。
    可是,让他将数十年来一手创立的大江帮,拱手送给夜雨楼,他又不甘心。
    “我考虑一下,三天之后,给你们答复。”
    第一剑将一封契书放在桌上,道:“今夜子时,我去你们大江帮总舵,要么取回你转让大江帮的契书,要么取回你的人头,好自为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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