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阳光普照大地时,燃烧了一夜的火焰已经渐渐熄灭,匈奴人和汉人的尸体铺了一地,鲜血几乎染红了一大片土丘。
    昨夜在白俊的奋战之下,汉军成功的与匈奴人进行了近战,生生将匈奴人的机动优势抹杀,最后无奈的被消灭在了如林的长枪中。
    在一夜的战斗过后,皋狼土丘上多出了近三千具尸体,其中有匈奴人两千五百余具,汉人四百余具,就六比一的伤亡比例来说,汉军打了一场大胜仗,但对于白俊来说,这是个怎么都开心不起来的结果。
    这一战新军损失了近一半,再除去怯战畏死的士兵,真正留存下来的战力少之又少,这远低于他的理想状态。
    更重要的是,他的清河老兵战死三人,重伤五人,失踪两人,一下子就减员了两成。
    在新军的骑兵没能练成时,清河老兵依旧是扫平匈奴的主战力,损失两成主战力,这对于白俊来说真是难以接受的损失。
    “报告白爷,统计已经完成了。”一名军官手握一张麻黄纸,仔细的念道:“皋狼之战,我军共战死四百二十一人,重伤七十七人,轻伤八成。斩杀匈奴人两千六百七十人,缴获战马三千余匹……”
    “行了,不用念了。”白俊摆摆手,示意他不要说下去。
    “但是白爷,还有一件事。”骑手说道:“没有发现蔺县匈奴头领檀柘骨都侯的尸体。”
    “怎么?檀柘没有抓到?”白俊冷声质问道:“最重要的头领没有抓到?”
    他的头有点疼,檀柘是蔺县匈奴中最重要的存在,杀掉他,蔺县唾手可得。可若杀不掉他,让他回到蔺县,那再纠集起一支千人规模的骑队也不是什么难事,而白俊却没有下一次能将他们引进如此有利的包围圈中的机会了。
    棋差一招,却是让人如此不甘心。
    “白爷,那我们……”
    “立刻赶去蔺县。”白俊瞪着一双愤恨的眼睛,凶狼一般扫视过众人,“昨夜的仗我胜的不开心,现在要重新赌一次。”
    他的目光太过恐怖,让所有对上他视线的人都下意识的退却了一步,好像这样一位狂暴的主将随时都有可能发狂的扑上来一刀砍死自己一样。
    “这一次我没有获胜的把握,敢跟我一起拼命的骑上马跟我走,不想的现在就会离石去喝牛肉汤,我绝不阻拦。”
    言罢,他没有留给众人更多的缓和时间,立刻唤来逐风,提枪西进,再度朝着蔺县进发。
    剩下的四十清河老兵毫不犹豫,纷纷骑上刚缴获来的胡马,只配上长枪直剑跟了上去。
    至于新军,有的立刻上马追随,有的犹豫了一会儿也骑上了马,追着前人的影子一起向着蔺县进攻。有一部分人选择了离开,他们疲惫的拖着长枪,一步一步挪向离石县,最后剩下一部分人徘徊在中间,一时间不知道该投向哪一边的好。
    最后,能跟着白俊一起走的只有不到三百人,但也就是这三百人,不掺杂任何怯懦与犹豫,一股巨浪一样冲向了蔺县。
    白俊不知道在蔺县等着他的是什么,或许是还没有做好防备的匈奴人,又或许是已经严阵以待的匈奴人,是生还是死,他都赌在了这一局上。
    在他心中,一句话难以忘记,反反复复的强调着,这一场仗,他胜的不甘心。
    在清河时,从来都是谭羽指挥他来战斗,清阳城平乱,谭家堡纵火,诈退灭黄巾,每一场仗都赢得漂亮非凡。
    这一次,他自己来指挥,想要的不仅仅是一次胜利,而是一次精彩而完美的胜利。
    他想要超越过去,超越谭羽,他急切的像想自己证明,白俊并不比谭羽差,以借此平息自己那日渐膨胀的嫉妒心。
    这一点,连他自己都没有发现。
    “白爷,我们这是要强攻蔺县吗?”
    离他最近的骑手试探性的问道,他刚刚经历了一夜的苦战,体力说实话已经有些不支。现在蔺县匈奴虽然主体已经被歼灭,可是仍会有一些老弱妇孺以及逃回去的伤兵。
    放在平时,三百人的部队绝对足以平推过去,但是现在白俊以疲师冒进,再加上敌方的统帅檀柘还有可能身处蔺县之中,胜利的希望边有渺茫了一分。
    “怕的,就滚回去!”
    白俊怒吼道,他的眼神已经变得有点腥红,凶狠的不像是原来的他。
    骑手一愣,旋即握紧右拳,重重的敲在了自己胸前的甲胄上,用极其郑重的声音说道:“吾等,誓死追随白爷!”
    话音刚落,在后面的骑兵们也做了同样的动作。
    “吾等,誓死追随白爷!”
    他们齐声说道。
    “记好了,你们是西河游击营,只有胜利,没有失败!”
    白俊说完,快马一鞭,绝尘西向。
    胡马跑的有些疲惫,毕竟昨天从黄昏一直奔跑到天明,速度显然不及昨日,就连逐风的速度都减慢了许多,不要提那些普通的马了。
    白俊彻底赶到蔺县时已经过了早饭的时候,蔺县外的匈奴部落早已熄灭了炊烟,整个蔺县静悄悄的,空旷而带着一丝神秘的色彩。
    气氛平静的有些诡异了,就像是酝酿着什么阴谋,暴风雨之前的平静。
    “都小心点,一个部落一个部落的清扫,不许单独行动!”
    “匈奴的女人都会打仗,敢反抗一样杀,懂么?”
    白俊反反复复的强调着,他不停地用急躁来掩饰不安,人生第一次直接指挥千人战斗,让他的心中充满了狂躁,无论如何他都没办法平静下来。
    “年轻人,总是这么毛毛躁躁。”一个声音忽然从远处传来。
    白俊抬头望去,一匹胡马托着一位头裹逍遥巾的中年男子,他一身干净的青衫,与草原长天的旷远显得格格不入。
    “老崔?”他眯着眼睛,有点不相信眼前的景象。“你怎么不在离石县里?”
    崔钧不紧不慢的骑着马靠近他,胡马轻吐着浑浊的气息,驱散开草原上的凉风,尾巴不停地来回扫动,那种不耐烦的神态与崔钧的沉静对比鲜明。
    两马交错的一瞬,崔钧轻拍了拍白俊的肩膀。
    “年轻人有想法,敢拼命,有时候也需要我这种老油条善后。”崔钧轻描淡写的说:“檀柘已经殒命,现在蔺县已经回归了。”
    在白俊不知道的地方,崔钧其实已经发动起了他在草原的根基,调动出数百暴民和数十蔺县守军,趁着匈奴人倾巢而出将蔺县周围的部落扫荡一空。而鼻子够灵的檀柘逃回蔺县,正好撞上了崔钧,于是他和他那三十来个部下一同变成了倒下亡魂。
    锐意热血者冲锋在前,老成谨慎者收尾在后。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变得像一个匈奴人那样狂暴,但是你要明白。”崔钧语重心长地说:“战斗结束了,我们……”
    他高举起自己的佩剑,扬声喊道:“胜利了!”
    在一片欢呼声中,蔺县之战终于缓缓落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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