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清公主看罢燕王的来信,轻轻掩上,望着窗外叶子已经开始变黄的银杏树怔怔发呆。信件转了一转,中间又有耽搁,现在已经是八月底了。
    长清公主眼前浮现出朵兰的身影,不知朵兰姐姐生完宝宝什么样?胖了没有?她的身材那么高挑,应该不会太胖吧?杨大哥……杨大哥竟然作了父亲了,没想到他竟在辽州生根发芽了。
    发芽?长清公主赶紧起身从书架上抽出一本书,翻开书页找出一张发黄的小纸条,小心翼翼拿起来,把上面早已经烂熟于胸的诗又念了起来:杨柳青青生芽时,宇内神州遍春风,为何清溪冰未解,君心自知何须问。
    藏头诗,杨宇为君,还是有名的清灵子道长的师弟,清虚子道长偷偷塞给自己的,如今,这第一句,似乎是应验了,杨柳青青生芽时,岂不就是说的他们生孩子吗?
    难道……难道……长清公主芳心乱跳,混身热乎乎的没有一点力气,又坐了下来,眼前浮现出和杨宇相识相知的一幕一幕。
    第一次相见……不,还没见面,他就摸了我的身子,长清公主想到这里脸更红了,之后他带我在山谷中安然渡过了一夜,又救了二哥。回来的路上,我和二哥是何得的快活啊,才知道宫外的世界如此精彩,不知强过这宫中几千几百倍。
    随后自己频频出入他的家,其实只为多看他一眼,多和他待一会儿,可误,他后来竟然还误会人家、误会人家逼走朵兰姐姐,他真傻啊,我虽然羡慕他和朵兰姐姐的幸福生活,可怎么会动这种坏心思?真是气死人了。
    不过后来看他苦苦哀求自己原谅,还真的破解了三个难题,本公主也就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了他吧。
    然而再后来,大哥登基了,一切都变了,知书和蔼的大哥瞬间变成了冷酷无情的帝王,杨大哥和朵兰姐姐也被发配辽州,辽州啊,以前自己听都没听说过,听说,哪儿的野人吃人?
    虽然朵兰姐姐和二哥不时来信讲述辽州的事情,可自己总不敢相信辽州那种地方能做的了生意,和谁交易?难道是和野人吗?最可气的是,他、他竟然一封信也没有给自己写过。虽然朵兰姐姐每次都要说他的事情,代他问好,可是自己多么希望能收到一封他亲笔写来的信啊,自己,只是想知道他好不好,有没有什么苦处……
    想着想着,泪珠如晶莹的宝石从洁白的脸庞滑落,长清公主觉得自己好委屈,他走了,朵兰姐姐走了,二哥也走了,自己在这里好孤单啊。去年,母后和大哥竟然让自己嫁人,当时自己真是心灰意冷,真想出家当尼姑算了,就那样青灯古佛过了余生,幸好、幸好那人犯罪入了狱。从那以后,每当母后提起婚事,自己就装作伤心样子,母后就不敢再说了。
    可是,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什么时候,才能……杨宇为君啊?
    长清再次凝视字条,可惜,清虚子道长说的太深奥了,自己实在不明白其中的意思啊!除了第一句现在似乎已经成真,其它的,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长清公主看着纸条,一时喜,一时忧,又痴了。
    与此同时,皇宫的另一处,文思殿内。
    顺正皇帝拍着龙案气愤地道:“这个阿史那都汉太可恶了,年年不消停,一年比一年厉害!我昨天刚收到陈羽的折子,今年竟然亲自带队,率十万人犯边!这都成了入侵了!”
    郭华和厉叔勤两人相互看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惊讶,厉叔勤道:“这么多?陈将军的折子上怎么说的?两关没事吧?”
    顺正气呼呼地道:“还能怎么说,要支援呗,两关暂时没事。朕少不得要调府兵北上了。”
    厉叔勤道:“陛下息怒,陈将军功勋卓著,只要得了府兵支援,一定能保边疆安然无恙!”
    此时一直没有说话的郭华上前一步道:“陛下,臣想请问,您是想解一时之忧,还是想解一世之忧?”
    顺正一愣:“噢?此话怎么讲?”
    郭华朗声说道:“臣以为,如果陛下是想解一时之忧,自可遣一员猛将,带府兵北上支援,如果想解一世之忧,臣以为……陛下应该……御驾亲征!”
    “御驾亲征?”
    “对!陛下您想,突厥为什么屡屡犯我边境?原因无非是他们回回来,我大梁只能依靠城墙防守,根本没法有效的打击他们。如此一来,突厥最大的损失无非就是抢不到,自己却没有什么事儿,他们能不年年来吗?”
    “相反,咱们大梁就不同了,最好的情况是没有被抢到,稍有不慎就丢城失地、损兵折将。之所以如此,一是边军人数不占优的情况下不敢贸然出击,二嘛,也不排除边将不求有功但求无过,没有大魄力、大心胸!”
    “如果陛下率我大梁精锐府御驾亲征,问题都将迎刃而解!府兵精锐,强于天下,东征西战,才与强楚平分天下,府兵与边军一起,就如龙虎相会,突厥小儿必然望而生畏。再者,陛下心怀天下,雄才大略,岂是凡人能比?三军将士见陛下亲征,必定士气振奋,人人争先。”
    “到时陛下手轻北挥,我虎狼之师定可灭来敌、驱胡虏,便是深入漠北、开疆裂土,也未可知!”
    顺正皇帝只听得热血沸腾,几乎叫出一声好来,强压着心中的激动,向厉叔勤问道:“厉侍郎以为如何?”
    厉叔勤好不纠结,自己亲身经历过征楚,已经知道打仗绝不像兵书上写的那样简单,战场上瞬息万向,冰冷残酷,一念生、一念死,实在不是什么心胸、气魄就能决定一切的。
    可是同时,厉叔勤看得出来顺正皇帝已经意动。自己早在顺正还是太子时候就陪在身边,知道当年立太子的时候,朝中就有些不同的意见,认为天下未靖,顺正太过文弱,不如立更加尚武的二皇子为太子。顺正是有心病的,登基后一直想证明,自己文治优秀,武功也能有建树,所以当时急不可待的南征楚国,可惜结局几乎成了笑话。那么这次,顺正肯定更加渴望这个机会了。
    厉叔勤看看兴奋的脸都红了的顺正,看看成竹在胸、智珠在握的郭华,涩然开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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