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地上,不管是狼族、人类、小狐狸还是猪,一哭二闹三上吊是雌性通用的法宝。
    脾气上来了,伤心也好、宣泄也罢,不闹得鸡飞狗跳是不会罢休的,至于事后该怎么办,她们通常缺乏这方面的神经。
    面对这类情况,精明的雄性往往溜之大吉,明智的角色则沉默是金,而那些愚蠢的家伙,竟然还会在这种时刻和雌性探讨之乎者也的道理。
    他们不知道:时机与场合不对,真理也只是狗屁而已。
    其实她们想要的很简单:一份关注、一份宠爱!
    只要是有点责任心的雄性,无论贫贱贵富,谁都可以做得到。
    宝月这回是真哭,泪水和着鼻涕从小脸蛋滔滔不绝流下来。
    不知道她是因为得不到这个玩具伤心哭泣,还是为惨剧发生后失去了阿妈和阿大的呵护、过上颠沛流离的日子而悲伤流泪,或者两者皆有之。
    总之,看着宝月哭得伤心欲绝,德康的心情也随之更加黯然,他不能溜之大吉、也不忍心沉默是金,只能扮演那个愚蠢的角色。
    德康抱着宝月好言好语安慰了一阵,小崽子反倒哭得更起劲了,看着她被泪湿的胸部,德康把心一横,抬起右前肢砸向她的后脑根,宝月的哭喊声戛然而止,张着嘴巴眼一闭头一歪晕了过去。
    德康很清楚他俩目前的处境。
    尽情的宣泄一次,与过去的悲惨遭遇道别对宝月的成长和成熟是有益处的,可在这个没有水源、不知道何时才能闯出去的黑暗空间,小崽子连痛哭一场的权利都没有,身体脱水比饿着肚子可怕得多。
    倚着墙壁,抱着宝月呆坐了一会,看了一眼空空荡荡的围栏空间,德康心想得加紧搜寻有没有狼族的踪迹,也得赶紧找出路。
    自己可以熬,但宝月太小了。。。
    背着宝月出了空间,沿着长廊继续往里面跑,既然虎、棕熊这些角色都出现在这里,那里面会不会还有狼族被圈禁的空间?
    跑了一两百步,随着逐渐深入,德康的心渐渐提起来。
    终于,远处的长廊尽头出现了一道门,门上有德康熟悉而又陌生的银灰色轮盘装置。他跑上前四下察看,没有魔眼,也没有标记,忐忑的心情为之一松,这里没有狼族的印记。
    只呆了片刻德康转身就跑,既然没有狼族标记,又是难以打开的轮盘大门,他不敢浪费宝贵的时间去探索奇怪人类的那些奇怪装置。
    回身跑出长廊,叼起大门外面的岩羊皮,德康反身朝来路附近的斜道口跑去,奔上斜道跑了几十步,他迟疑着停下了脚步。
    这边的长廊大门口是虎的标记,那么对面的长廊门口标记上会是啥图案?能与虎鼎足而立的可是几乎没有啊。
    ‘也不在乎这么一点点时间,就跑过去看一看吧,看一眼就走。’
    在大脑交战的时刻,德康的四肢已经开始挪动,身体原地转动面向来路,决心一下立马一溜烟朝下飞奔,沿着内侧墙壁往另一个长廊口跑去。
    向下跑动时身体起伏比较大些,背上的宝月被颠了几下哼哼了两声醒过来了,德康赶紧停下来把她抱在怀里。
    宝月睁开眼无力地看了看他:“二哥。刚才谁打宝月的脑袋?”
    德康不敢看她的眼睛,稍稍偏转脸回答;“宝月。你知道一直哭会流好多眼泪,哭的时间长了就会口渴,问题是这里根本没有水给咱们喝。二哥看你一直哭个不停,泪水把小胸膛都搞快湿了,只好在你后脑根拍了一下让你睡一会。”
    “你打我。。。臭臭二哥打得好重。平常拍宝月的头皮一点也不疼的。”宝月瞪着德康。
    德康赶紧堆起无辜的表情,苦着脸赔不是:“二哥真的不是故意打宝月。二哥哪啥的打宝月嘛。”说着他装作狠狠打的样子用左前肢拍打右前肢。
    宝月一把拉住了德康:“臭二哥就会欺负宝月。”说着朝空旷处长长叹了口气,那摸样一点也不像夏季才出生的小崽子,倒像个到处晃荡的流浪狼族。
    “干嘛叹气?”
    宝月突然紧紧抱住德康,用颤抖的声音问:“二哥。我们会不会出不去死在这里?”
    ‘又来了。’德康赶紧拍拍自己的肩膀说:“怎么会出不去,宝月不怕,上面肯定有一扇大门在等着咱们。”
    “骗我,二哥又没上去过。”
    “二哥这一路跑上来,早就知道了黑暗空间的大致结构。没有大门,奇怪人类自己都无法进出,更不要说他们还想存储数不清的东西。”
    “二哥。宝月不想死,宝月要二哥一直陪着。”宝月抬头盯着德康轻声说。
    德康揉着她的小脑袋:“有二哥在,没事的。二哥会一直陪着宝月。”
    宝月听了缓缓点着头。
    安抚了宝月,背着她叼起岩羊皮继续沿墙角往前跑,到了大致能够看到长廊大门口标记的位置,德康停下扭头对宝月使了个眼色:“注意些。这边不知道会有什么怪物。”
    被威猛虎盯视的压抑、窒息感还有些残留在宝月脑海,她明显缩了缩身体,前肢紧牢牢住德康的耳朵,后肢紧紧贴在他腹部。
    德康轻轻拍了拍宝月的左前肢示意她不用太过紧张,自己则一步一步往前走,在看到左侧标记的刹那间,他整个呆住了。
    对面空间一样大的标记上有一道目光笼罩了他,这是一种无法言语的温暖感觉,渗透了德康的每一个毛孔、每一根血管。
    自从阿大和阿妈他们惨死以后,德康只有在梦中重温过这种暖暖的亲情。
    愣在那不知过了多久,德康用一种自己也无法接受的高音哭喊:“阿大。。。阿妈。。。我和宝月在这里。。。阿大。。。阿妈。。。”背上的宝月在德康刚开口大叫时就把头钻进了他的颈皮毛。
    除了空间的回响声,长廊那没有一点反应。
    德康使劲掐了掐鼻子、猛摇几下脑袋,确定自己不是在做梦,那种温暖的感觉,真实地沁入他身体的每一个细胞。
    德康迷糊着朝标记走去,叼着的岩羊皮掉落在地面也浑然不觉,一路上脑袋都是晕乎乎的。
    随着距离大门口越来越近,那种感觉充满五脏六腑,就如同小时候赖在阿妈的怀抱:温暖、安全、舒服。
    宝月不知道何时抬起了头,她看着标记上的刻画发出尖叫,叫声惊醒了神情恍惚的德康。
    他机械地抬头看去,发现自己已经走到距离标记不足十步远的地方。
    德康愣愣地看着刻画,猛然间,他的身体一震,不由自主张大的嘴巴久久没有闭合。
    一时间,德康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眼前的标记上刻画着一匹狼族,一匹后肢小幅张开挺立、前肢交叉在腹部、眼睛正视前方的直立着的狼族。
    不,应该说是狼王。
    他的眼睛也是用类似魔眼的东西镶嵌的,充满了智慧,德康不由得被吸引住。
    然而他不敢定眼直视,收起狼族咄咄逼迫的盯视使视线成散光状态,同时用余光飞快地扫了一眼,觉得狼王的目光有狼族长者的沉稳、坚毅,却除了凌厉与阴狠,最主要是充满了智慧和温暖,让自己有种坐下来痛哭一场、述说坎坷境遇的念动。
    而背上的宝月,竟然放松了身体懒洋洋趴在背上打起瞌睡。
    这样的状态和先前害怕看到黑暗空间里有狼族存在太过大相径庭。
    德康定了定神开始观察狼王的整个刻画,发现狼王除了直立,身体和四肢与普通狼族相比没啥区别,非要讲区别的话那就是狼王的体格看上去要大上好多,也特别强壮。
    吸引他视线的是狼王的腰间到两后肢上部毛发的刻画与身体的其他部位截然不同,似乎那里遮了一圈什么别的东西。
    打量了好久,还是猜不出这是怎么回事,再换个站立姿势的时候惊讶地发现标记的旁边距离一个身为处就是个魔眼标记,德康愣了一下扭头朝大门另一侧看去,整个身体像遭到天雷轰击一般瞬间震惊。
    那边也有一个同样大小的标记,标记的外侧也有一个魔眼。
    看到刻画的第一眼德康就断定这是个人类,一个正值壮年的雌性人类,她的眼睛也用类似魔眼的东西镶嵌,眼神和狼王一样沉稳而坚毅,同样充满智慧。
    ‘雌性人类和我们狼王有同样的眼神。’
    这样的发现德康怎么也反应不过来,呆了好一会才机械地把人类刻画从头到脚扫视了一遍,突然间,他的视线停止了移动:雌性人类的腰部到大腿上部的刻画与身体的其他部位也不一样,也遮了一圈东西。
    德康在狼王和雌性人类刻画之间来回察看了好多回,确定他们是围了同样的东西,很可能是人类的围裙之类。
    看到狼王直立在那,虽然知道只是奇怪人类的刻画,可已经足够令德康震惊的了,这下又发现狼王竟然围着人类的围裙,他实在无法用言语、表情来表达此时的感受。
    德康脑海唯一的念头就是那些吃饱了撑的奇怪人类还有什么奇葩事情做不出来的,竟然把狼王和一个雌性人类并排刻画在一起。
    月神知道,千百个、千百个冬夏以来,狼族一直在与贪婪的人类顽强对峙,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即使族群退到荒蛮边地,狼族也绝不放弃对大草原的梦想。
    要不是奇怪人类把狼王刻画得栩栩如生、果敢智慧,德康定会诅咒他们三个昼夜,即使浪费宝贵的唾沫也在所不惜。
    在他目光离开雌性人类的时候,德康感到视线里有一些不舒服,或者说有些别扭的感觉,他扭回头再次打量了雌性人类几眼,没有发现奇怪或者特别的地方,当德康再次扭回头时,瞬间产生的那种别扭感觉变得很明显了。
    德康盯着雌性人类刻画上上下下仔细察看,这个披头散发的角色除了嘴唇有些厚实,身体和四肢的毛发略显浓密些外,其他方面与自己夏季远远盯过一眼的卡尔墩草地牧民没啥区别。
    ‘也许是这个刻画的人类没有穿上牧民花花绿绿的人类服装吧。’德康暗自猜想。
    一想到牧民,一个更大的疑问浮现脑海:‘奇怪人类干嘛把自己给刻画上去?狼王的眼神告诉德康他不像处于圈禁之中,那么奇怪人类把狼王逮到黑暗空间是啥用意?’
    总不成是双方请吃小肥羊,搞联谊活动吧,可是他们确确实实把雌性人类和狼王刻画在一起。
    德康的脑细胞飞速运转:‘既然狼族刻画的是我们尊敬的狼王,那么有着沉稳、坚毅、充满智慧眼神的雌性人类也不会是个简单角色,会不会是他们人类的王?奇怪人类把自己的王与我们狼族的王刻画在一起,他们想表达什么意思?’
    疑问不断冒出来,牵涉到狼族、狼王,德康觉得自己必须探个究竟。
    看着眼前标记上两幅刻画的格局和神态以及他们在长廊门口所处的位置,德康可以大致断定的一点是。
    狼王和人类王是被平等对待的。
    关于这一点,只要想想虎与小狐狸、豺的主次位置和眼睛就能明白。
    只是对于自己联想到的其他杂七杂八超出认知范围的疑问,看来一定得进去搜寻、查探一番,看看奇怪人类有没有留下什么线索。
    这时德康扭头看了宝月一眼,小崽子微闭着眼趴在背上迷糊着,嘴角微微上翘,带着笑意,整一幅轻松、懈意的满足摸样。
    德康再次朝狼王深深看了一眼,拔足朝长廊里跑去。这回只跑了一百多步,面对面的两座大门就出现在眼前。他走进右侧的大门口抬头朝门板上看去,一个身位大小的标记上刻画着缩小版的狼王,仔细看腰部,还是有围裙样的东西存在。
    转身放眼空间,这边墙壁距离大门大概五十步是与虎空间一样的矮墙小空间,对面则是差不多的围栏,只是宽度比虎那边的至少大一倍。
    尽管知道矮墙空间大概又是空无一物,德康还是先拔足朝那跑去。
    跑到第一座门前爬上墙壁熟练地扒拉开大门,滑下时顺势朝里先瞄一眼,果然是与对面一样的三层结构,一样的空空如也。
    也许有些不甘心吧,他接着扒拉开第二扇门、第三扇门,结果都一样。
    带着一丝失落,跑向对面的围栏。
    第一个围栏空间有些特别,大门比旁边的要高、要宽,可是一眼看去就是一座没有门板的空门,这反常的情况引起了德康的警惕。
    在门前迟疑了一会竖耳凝神倾听,矮墙后没有什么动静,德康接着低声发出威胁嗷叫,墙后还是没有啥反应。
    他小心地一步步往大门口探去。
    嗷叫声唤醒了迷糊中的宝月,她起身抬头看了看四周又看了看二哥,发现德康在全神贯注朝大门里探测,赶紧伏地身体、同时细长呼吸嗅味道。
    说实话,德康感觉矮墙后根本就没有什么埋伏或者陷阱之类,只是这座空门引起自己本能的警惕反应而已。
    这么近的距离,要是有威胁存在的话,他的感觉早就会发出警告了,不过小心使得万年船,在这个奇怪的黑暗空间,谨慎些可以避免不必要的过错。
    伸头在门口迅速朝里面瞄了一眼,只在墙角有个小盆,除此之外空无一物。
    德康放下心朝里面走,才起步,背上的宝月就窜了出去,一溜烟奔到小盆旁连拉带拽忙乎起来。他在门口苦笑一声,看样子和虎空间一样,也是个移不动盆,又得哄哄她咯。
    果然,费尽力气见小盆纹丝不动,宝月拉长脸大叫:“二。。。哥。。。快来帮宝月。”
    德康堆起笑上前扛了一下,果然没猜错,牢得很。
    “宝月。那些可恶的奇怪人类把小盆都固定住了,要不二哥给你搬大盆作玩具吧。”
    宝月翘着嘴:“可是大盆一点都不好玩嘛。”说着小脸红了起来。
    德康装作没看到,一本正经说:“二哥有办法,只要在大盆里放几块小石块,宝月就可以跳进爬出的玩耍咯。”
    宝月听了的眼睛一下子亮起来,小脸蛋瞬间涌上光彩:“对哦。宝月刚才怎么没想到呢。臭二哥,在下面为什么不告诉我。”
    德康挠挠头头皮:“二哥也是刚刚想到麻。”
    “咦?二哥。。。这里没有大盆。”宝月的小眼睛朝里滴溜溜赚了一圈大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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