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黄昏,沈冲便只身来到了近郊的枫林中,这也是他将要和郭嵩阳进行决斗的地方。决斗的胜负关乎着兵器谱上的排名,关乎荣誉……
    孙白发和孙小红两人坐在了亭子中只是看着,并未打扰。
    孙小红突然疑惑问道:“决斗的时间还远未到,为何他先来这里?难道他要在蹲在这等两天?”说完她也摇了摇头,觉得冲哥没蠢到要等对手两日。
    孙白发认真道:“高手间的决斗,不是单纯的比拼武功高下,还需要考虑诸多外在的因素!譬如会不会有什么埋伏?”
    孙小红问道:“郭嵩阳不像是这种卑鄙的人。”
    孙白发道:“人心隔肚皮,纵然郭嵩阳不会,那其他知道这个消息的人会不会设置陷阱呢?这些总要检查了才能安心。”
    孙小红点了点头,道:“你看冲哥走来走去不曾停过,就是为了探测陷阱。”
    孙白发摇了摇头,道:“那可不是试探陷阱,因为土质的不同,可以影响轻功,你同样使出七分力,在软而潮湿的地上若是只能跃起两丈,在硬而干燥的地上就能跃起两丈五寸。”
    孙小红道:“那相差得也不多呀。”
    孙白发道:“高手相争,是连一分一寸都差不得的!”
    沈冲忽然走了过来,站在亭外,面对着夕阳照耀下的枯林,呆呆的出起神来,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孙小红忍不住悄悄问道:“他站在这里发呆,又是为了什么呢?”
    孙白发沉吟着,道:“后天他来的时候,郭嵩阳必定已先到了。”
    孙小红道:“怎见得?”
    孙白发道:“因为先来的人必然会占据更有利的位置,而沈小子不是个愿意占别人便宜的人,所以他会把这优势拱手相让,掐着最后的时间到。”
    孙小红眨着眼道:“早来晚来都一样,似我看来,这里所有的地方都差不多??我实在看不出最佳地势在哪里。”
    孙白发道:“就在现在他站着的地方。”
    孙小红道:“他站的这地方又有什么不同?”
    孙白发道:“郭嵩阳站在这里,沈冲势必要在他对面。”
    孙小红道:“嗯。”
    孙白发道:“决斗的时候,正是太阳下山的时候??”
    孙小红抢着道:“我明白了,夕阳往这边照过去,站在那边的人,难免被阳光刺着眼珠,只要他眼睛一刹那看不见,就给了对方杀他的机会。”
    孙白发叹道:“正是如此。”
    孙小红道:“郭嵩阳既然一定会站在这地方,他站在这里干什么?”
    孙白发敲了敲孙小红的头,笑道:“他站在这里,才能发现这地方有什么弱点,才能决定自己要站在什么地方。”
    他接着又道:“你看,夕阳照在枯林上,也有闪光,因为枯枝上已有秋霜,所以站在这里的人,眼睛也有被闪光刺着的时候。”
    这时沈冲已走到对面的一株树下。
    孙小红的目光不由自主跟着他瞧了过去,忽然觉得一阵光芒刺眼——那棵树上的积霜显然最多,折光的角度也最好,所以反光也就强烈。
    孙白发微笑道:“现在你明白了么?”
    孙小红还没有说话,沈冲突然一掠上树,只见他身形飞掠,如秋雁回空,在每根枯枝上都点了点。
    孙白发脸上有些惊容,叹道:“他的轻功,让我似乎看到了沈大侠的影子。”
    孙小红笑道:“他本来就姓沈啊。”
    孙白发摇头,道:“我说的是沈浪。”
    孙小红道:“哦,爷爷你快看,他这又是在干什么呢?”
    孙白发道:“他是在试探那边的枯枝是否坚牢,容不容易折断,能不能够承受他的踩踏?及时不断又能承受多重的踩踏?他都必须心中有数。”
    孙小红眼睛忽然一亮,道:“所以他必须将每一棵树的情况都先探测一遍,就正如他探测这里的土质一样。”
    孙白发叹了口气,道:“你现在总算明白了。”
    孙小红也叹了口气,道:“我现在总算明白了,原来决斗之前还有这么多学问。”
    孙白发道:“无论做什么,做到高深时,就是种学问,就连做衣服,炒菜,也是一样。你当以为光有天赋就能成为大师高手,却不知道每个高手成长的过程中付出了常人所不能想象的努力!”
    沈冲这时撩起了衣襟,脚尖轻轻点地,刷的,掠上了八角亭顶。
    孙小红盯着孙白发,道:“以你老人家看,这一战谁会取得胜利?”
    孙白发沉吟着,道:“郭嵩阳到了新的境界,似乎更有信心一些。”
    孙小红又开始用力去咬她自己的嘴唇,她心乱的时候,就会咬自己的嘴唇,心越乱,咬得越重。
    现在她几乎已将嘴唇咬破了。
    她说道:“你是说冲哥现在处于一个劣势?那我们快帮他注入一些信心,超过郭嵩阳不就机会更大了。”
    孙白发摇了摇头,道:“这是他们两人之间的决斗,是绝对公平的决斗,我们外人当观赏就好了。你越是帮忙,反而沈小子会越反感。沈小子已经走了,我们也该走了。”
    自昨日一晚旖旎而后,沈冲到现在还没跟孙小红说过一句话,这让后者感觉怪怪的,她已经将沈冲当成了爱侣,今日却只能远看着哪怕给予一个拥抱也不能,她怕会打扰到沈冲的状态。
    孙小红也没有跟随沈冲的脚步,而是跟着孙白发去了别处。
    沈冲一路回到了落魄的沈府中,静坐调息着,后天就要决斗了,他要保证以最好的状态应对。
    又是一日过去了。第三日清晨,沈冲脸上露出了笑容,经过一日的打坐调息,他如今的状态前所未有的好。
    他决定前去孙驼子的酒坊中喝些酒。
    可当他来到了酒坊后,却看到了满目狼藉,昔日这个小店虽然破,但却干净异常,桌上椅子上皆是一尘不染。
    孙驼子出事了!这是沈冲第一想到的。
    门是关着的,但窗户是开着的。沈冲想也不想便一跃掠出了窗户。
    窗外事一条极小的巷子,如同沟渠一般,沈冲迅速走动着,沿着沟渠走到了尽头。
    尽头是一扇门,门上血迹斑斑,嗅着空气中的腥味,可以想象这血液流出来最多不过半个时辰。沈冲想也不想破门而入。
    进入屋里,便传来一声声如野兽嘶吼般的声音,他在野外待过不短的时间,很清楚野兽在垂死挣扎的时候都会发出这般撕裂的声音。
    声音赫然是从地下发出来的。
    地下很暗,但却难不倒沈冲,他一眼望去,有许多熟悉的面孔。
    有女屠夫翁大娘,有瞎子易二,还有喜爱结交朋友的边浩,最熟悉的一人当属站在最中间的那个身材魁梧的虬髯汉子。
    正是铁传甲,他身躯挺直着,间隔在易二与一群黄衫人中间。仿若正在遭受着两边人的攻击!
    无论是黄衫人一边,还是中原八义一边,他们都想杀死铁传甲。但是这两方人略有不同的是,黄衫人想立即要了铁传甲的命,而中原八义则是要押回铁传甲,再杀人。
    两者虽然结局都是要铁传甲死。不同的是,铁传甲若是能落在易二等人手里,或许还能多活个一两天。
    翁大娘挣扎着,她那庞大的身躯都被血色给浸染了,但她的脸上却看不到哪怕一丝痛苦。
    “这个人我们能杀,但是你们休想动他一根手指头。”她都已经这个状态了,还能这般硬气说出这些话来,骨头也不是一般的硬。
    “刷”的一声,寒光一闪,她再次倒下了。
    这一次她永远也站不起来了,她身躯虽然动不了,但是那双眼睛睁得老大,她连性命都没了,可眼睛也不想从铁传甲身上移开。
    这是有多深的仇怨啊!
    铁传甲身上再次被刺上了一剑,他跺脚急道:“你们真的不走?你们若是都死了,又如何能把我带走!”
    原来,铁传甲之所以站在中间,只因为他想掩护中原八义撤走。可他的努力看起来不过是个笑话,中原八义又怎么可能让铁传甲葬身在其他人手上?
    铁传甲道:“那要如何你们才肯走?”
    这时沈冲飘然而至,他手指捏成拳,咯咯作响。出手一拳便将试图偷袭铁传甲的黄衫人的脑壳打爆。
    血和肉伴随着脑浆飞洒,打在了人们脸上,煞是恶心,就连铁传甲也几乎要呕吐起来。
    沈冲一跃,跳到铁传甲身边。后者以为是黄衫人要上来拼命,抬手便是一拳锤来。
    这一拳别说是打人,牛也给打死了,可在沈冲面前却远远不够看,他不过轻轻招手,掌心托住了铁传甲的拳心。这拳心便无法寸进半步!
    “冲少爷,是你?你快走。”铁传甲老泪纵横,他第一时间不是想着自己如何逃出去,而是推着沈冲走。
    沈冲脸上满是愤慨的神色,怒吼了一声,道:“你问中原八狗他们要如何才肯走?我来告诉你,只要他们将你杀了,他们才愿意退走!”
    他将眼睛看向了易二这边,接着道:“铁传甲是我的兄弟,谁也休想动他一根汗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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