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清照闻言有所触动,刚想说什么,门口那群人却拦不住了,能跑到这里来玩的人,都不是一般人,没了幽差震慑,立马冲破阻拦过来了。
    “老板娘,这是怎么回事?”
    “刚才被抓的是遮罗山的少掌门?”
    “姓王的怎么招惹上了幽崖?”
    “清浅姑娘被强暴了吗?”
    “谁强暴了清浅姑娘?是那姓王的吗?”
    一群人围了上来,那叫一个七嘴八舌询问。
    “误会,真的是误会……”
    一个脑袋两个大的古清照转着圈的解释,反复强调是误会,果真尝到了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感觉。
    幽崖的人成了旁观人证,她现在哪里还敢把脏水往庾庆身上泼,不敢再把事情给搞大了。
    青牙不愿在这里纠缠,先从人群中钻了出去。
    捂着破烂衣裳的清浅姑娘满脸的无地自容,从人群中出来后,又被一群惊鸿殿的姐妹围上了,被七嘴八舌的问怎么回事,她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只知埋头跑人。
    古清照也是费了好一顿口舌才把众人给打发了,惊扰了这些贵客,今晚一顿优惠免不了。
    好不容易脱身,于僻静的亭台楼阁处找到青牙时,青牙倒是坐在淅沥沥雨水的屋檐下嚼着零食。
    剥着花生米的青牙道:“有什么牢骚就赶紧发,我还要把情况报知干娘。”
    话里意思显然知道对方要来找自己,故而坐在这里等。
    古清照一脸怨念地嘟囔,“我今天看起来是不是很贱?若不是干娘的意思,我才不干这种既丢脸又砸招牌的事,现在好了,闹了个里外不是人。”
    青牙往嘴里喂了一把花生米,咀嚼着,声音含糊着,“正因为知道你不会干这种砸招牌的事,由你来泼脏水才更可信嘛,不然也犯不着找你。只是,谁也没想到这位探花郎的反击手段如此阴狠,竟直接把王问天给玩废了。”
    古清照正想问这个,前面听到被反咬了就想问,“你的意思是,今天这一出是那位探花郎的局?”
    青牙:“这还需要怀疑吗?之前我也纳闷,那位吃饱了撑的砸珍宝斋干嘛,一直想不通,现在明白了。”
    古清照亦恍然大悟,“他是在故意坐牢,在故意拖时间,故意拖到幽崖的人来!”
    青牙摇头不已,口中啧啧有声,“你之前来晚了,你是没看到当时的情况,回头想想那一幕,那位探花郎有够绝的,我们明明不知道那小孩是幽角埠的人,他却在那故意拿话喂王问天,一步步将不知情的王问天硬生生给变成了明知故犯。你说这读书人得多阴狠,连幽崖也给利用了个彻底,还让人拿不住话柄。”
    古清照皱眉,“我正想问你呢,究竟怎么回事,我走的时候还好好的,计划的好好的,怎么一转眼就闹成了那样?”
    “人家有心搞事,说翻脸就翻脸,谁也防不住,他没两句话就把王问天给刺激的不行,一开口就说钟若辰看不上王问天那种货色,激的王问天亲口承认自己绑了那小孩……”
    青牙把事发时王问天和庾庆的对话过程给大致说了一遍。
    古清照听的倒吸一口凉气,惊叹不已,“这位天下第一才子果真是不简单呐,连镇海司都参与了,咱们几家联手搞他,居然都未能奈何他分毫,还被他反手一击给搞了个狼狈不堪。难怪了,难怪小云间落在了千流山、司南府和大业司的手上也能全身而退,这第一才子的手腕果然是非同寻常!”
    青牙:“领教了这位的城府,我不得不琢磨他那个寻亲告示是怎么回事,真的是在寻亲吗?还是另有所图?算了,我还得先去一趟镇海司,那两位幽差去了镇海司,那边肯定也想找我了解情况。”说罢摇了摇头,起身了,走入了雨夜中。
    他上了一辆马车,离开了惊鸿殿后,直奔镇海司。
    到了目的地,一声通报,又有人带他去了密室暗房。
    未等多久,齐多来便急匆匆赶到了,急问什么情况,怎么把幽差给惊动了。
    青牙也没隐瞒,把事发经过一五一十的告知了。
    就在他离开后不久,遮罗山掌门王雪堂也急匆匆赶到了镇海司,身上还带着酒气,他是在应酬时获悉的噩耗。
    显然是知道他要来,有人在等着他,见他后直接将其带到了能俯瞰整个海市瑰丽夜景的屋顶天台上。
    朱轩和齐多来正在一处灯光昏暗的轩阁内等着。
    慌张张跑入亭内的王雪堂不忘先行礼,朱轩伸手示意他坐下喝茶,王雪堂哪有那心思,摆手不坐,急声问道:“朱公,想必事情你们已经知道了,两位幽差抓了犬子,让在下来镇海司要交代,不知两位幽差何在?”
    朱轩默了默,道:“他们只是过来打声招呼,告知在这里办了差,算是给地主一个交代,不会专门守在这里等你,你来晚了些,再早到片刻,兴许还能见到他们。”
    王雪堂急的跺脚,“之前正在应酬中,犬子随从辗转找到我确实多花了些时间,难道,难道已经走了吗?”
    朱轩端茶慢咽了一口,有点不知道该怎么说这位,明明知道自己儿子在惊鸿殿设局搞那位探花郎,自己还能跑去应酬其它事,可真有够心大的,当然了,也许是觉得很好搞定,小看了人家,没想到一口咬下去能崩掉自己的牙。
    想到对方即将面临的境况,他也不好指摘什么,放下茶盏后,又温言道:“是的,两位幽差已经走了,把令郎也给一起带回了幽崖,走之前有话留下,说遮罗山若来人,便让代为转告。”
    “带去了幽崖?”王雪堂心惊肉跳,又拱手问:“劳烦朱公转告,愿洗耳恭听。”
    朱轩看了眼齐多来,都有点不忍告知了,不过最终还是叹了声道:“给了你两个选择,要么拿两百亿两去幽崖赎回令郎,要么就当没生过这个儿子,让幽崖处决了令郎。他们给了你一个月的时间,一个月后,见不到钱,你也就见不到了儿子。”
    王雪堂眼睛都红了,颤声道:“两百亿?这是要逼垮我遮罗山吗?”
    “人家也没勉强你,要钱还是要命,让你自己选择。”
    朱轩说出这话也挺感慨,也能理解对方的痛苦,遮罗山虽然有钱,可两百亿真不是个小数目,就算砸锅卖铁挤出来了,遮罗山也运转不下去了,轰然垮塌是必然的。
    他很清楚,这世上能在一个月内拿出两百亿两现钱的人不多,能承受这个损失的人更是屈指可数,这个惩罚确实有够狠的,确实有逼垮遮罗山的嫌疑。
    他也不知道幽崖那边是想杀鸡儆猴,还是想杀猴儆鸡。
    王雪堂悲声道:“朱公难道就没有帮我在幽差面前美言一二吗?”
    就差说出你从我这搞走了那么多钱,难道就没有帮我说句好话?
    朱轩叹气,齐多来接了话,“王掌门,你这话冤枉了掌令,我可以作证,掌令确实帮你说了不少话。当时我就在边上,幽差给出两个选择后,掌令立马质疑了,说两百亿是不是有点多的离谱了…”
    朱轩抬手打住,自己亲口给王雪堂交代,“幽差说并不离谱,说这是判官给出的惩处准则,不公为公!”
    “不公为公?”王雪堂愣了一下,明显没搞懂什么意思。
    朱轩:“我一开始也不明白,人家反问我,一个有钱人打伤了人和一个穷人打伤了人,都罚一百两银子,公平吗?同样的惩罚,对穷人来说苦不堪言,对有钱人来说算什么?只怕后者再犯一百次也不怕,那样的惩罚对幽崖来说没任何意义,不但竖不起规矩,而且还是为虎作伥!
    所以他们的惩处准则是不公为公,要让每一个被惩罚的人都能感受到对等的惩罚力度,有惩罚效果的规矩才能让更多的人遵守。王兄,说实话,我现在还在回味他们的这番话,对比我治下的海市,我也只能是一声叹息,至少我是做不到的。”
    王雪堂能听懂话里的意思,但却听不进去,“朱公,这里是海市呀,你岂能容他们随意抓人?”
    朱轩皱眉,“王兄,莫要说胡话了,你心里应该清楚,莫说是海市,就算是千流山,只要是他们掌握了证据,也照样能去抓人,哪怕是大圣也不会说什么,这天下就没有幽差执令而不能去的地方。这是幽崖以龟缩一隅为代价,得到了几位至尊允诺的事情,我岂能拦?”
    轰隆,一声惊雷炸响,电光照亮了轩阁内几人的面容。
    王雪堂悲愤道:“是那探花郎做局害我儿,我儿压根不知道抓的那小孩是幽角埠的人,还请朱公想办法查明,还我儿清白,让我有据可依,好去幽崖理论,我愿奉十亿两给朱公做酬劳。”
    齐多来嘴角略勾,以同情的目光瞅着王雪堂,暗暗摇头,心道,幽崖可没有那么多层层级级的上下属关系,一搞就直接捅到了判官那,两边一对话就是级别对应的大圣,那事情可就搞大了,上面彻查起来可就不是海市能做主了,鬼知道会扯出什么事来,掌令怎么可能去帮忙翻这个案。
    果然,朱轩脸色一沉,“王兄还请慎言,朱某家有薄产经营,从不收受贿赂!你要查什么证据,只要不坏海市的规矩,自去查便是。不过有一点我要提醒你,幽差没揪住把柄是不可能胡乱抓人的,你自己掂量一下胡搅蛮缠的后果。若真是觉得两百亿不可承受,我建议你还是找地母出面沟通,看地母的面子,兴许能给你降降价,说不定直接放人了也不一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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