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武帝也并不是开玩笑让太子去以身犯险,他这个决定是有十分深意的。他十年前因为错信北潢王,丢进颜面,现在对太子妃是北潢公主的身份异常反感,再加上太子妃已经产下皇孙,他绝不愿让大雍的天下被北潢的外甥孙坐享。
    更何况太子一向心慈手软,对北潢抱有怀柔之心。如果让太子继位,以后北潢肯定会不停向大雍索取援助,如果北潢只要金银财宝倒不妨,但要城池土地是万万不可的。
    现在,让太子带兵前往易州,与北潢对峙。一者,只要开战,不是你死就是我活,太子便会跟北潢结仇,再也不会心慈手软。二者,太子妃岂会眼睁睁看着大雍攻打北潢?到时她只要一出手相助,雍武帝暗中捉住证据,便可废除太子妃身份,将她和北潢孽种一起诛杀,这样就算玄漓太子继位,便不会再有北潢的血脉存留在大雍皇族之中。
    这可谓是一石二鸟之计,而杜力却挺身而出,阻止太子带兵前往易州,难道他不怕触怒龙颜,引来雍武帝的不满。
    他这个老谋深算的大都督,就像隐藏在草丛里的一匹老狼,哪会为了讨好太子而去得罪雍武帝,这期间多半又有自己的如意算盘。
    雍武帝知道派遣太子前往边境并不是明智之举,可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大雍江山世代传承,永享万年。
    一旦做出这个决定,朝中大臣不管是不是太子党羽都会站出来反对,他想看的就是看看他们反应有多强烈,再决定是否坚持这个旨意。
    奚右臣稳住不表态,他的希望已经转移到侯子云身上,此时保持沉默才是上上之举,但他也想不通的是,杜力已经年过半百,大雍善有诸多后生将领,何须他老刀出动,稍有不测,便是晚年不保。
    奚右臣对杜力还是有一定了解的,只是确实猜不透他主动请缨是为了哪般。
    其他老臣没有想这么多,为了维护传统的储君政策,纷纷跪下进谏道:“北潢王生性狡诈,太子乃国之根本,不可以身犯险,望圣上三思。”
    雍武帝仔细一数,跪下请求之人全是朝中老臣。他知道他们都是为大雍根基着想,并没有半点私情,倒是今日谈及此事,奚右臣就一声不响,于是问道:“奚爱卿今日为何一言不发,对于此事,你可有何见解?”
    奚右臣知道这回逃不过雍武帝的追问,必须阐述出观点,但他深知不能支持太子出兵,因为太子根本就不想带兵前往易州,也不能直接否定雍武帝的旨意,唯有连忙拜道:“太子作为储君,圣上想让太子出兵北潢,建立战功,此乃圣上用心良苦,天地可鉴,但北潢乃出尔反尔之徒,太子又宅心仁厚,怕会中了北潢奸计,如有闪失,怕会影响军心。”
    都在阻止雍武帝派遣太子带兵前往易州,凌灏皇子站在一旁没有任何表态。他知道自己不善征战,父皇不会派遣他带兵出战,而玄霸皇子善小,甚得父皇喜爱,更不会担此重任。他夹在太子和玄霸皇子中间,高不成低不就,只能暂时隐忍,等待时机扳倒他们,到时朝中大臣自然就都站在他这边了。
    太子生性懦弱,幸好有储君这个尊贵身份,才能得到大臣的拥护。他完全没有发表见解,只等雍武帝发话便是。
    雍武帝也算是虚心纳谏的帝王,既然都不赞成太子率兵出征,便不能强求,道:“那奚爱卿可有更加合适人选?”
    换作昨日,奚右臣肯定会趁此机会,极力举荐自己的亲信,但今天一看,雍武帝意欲太子出征,就算再举荐别人,恐怕雍武帝也不一定准许,干脆顺水推舟,道:“圣上可让太子挑选一人代表他前往易州,所立战功便也算在太子身上,又可避免伤及储君,再者,另派一员得力大将统领右军,两路大军互为掎角之势,方能万无一失。”
    这个建议相当得当,奚右臣体察圣意,又卖太子一个顺水人情。所派将领既然代表太子,那等于取胜之后也算太子立下一功,而北潢的仇恨也会算在太子头上,雍武帝想让太子与北潢交恶的目的也达到了。而且如果太子妃暗中协助北潢,那也与太子无关,雍武帝就可以一心一意惩处太子妃。
    雍武帝点首表示此方法可行。杜力见状,立刻请缨道:“臣愿率领右军前往易州。”
    奚右臣一直不明白杜力此次为何极力请愿带兵。他作为大都督,手里已有兵权,此次若带兵前去,也是率领自己的部下前往,并不是手无兵权才想要争取这个机会。奚右臣官阶比他低了四级,不敢得罪他,只是瞟了他一眼,又继续俯首等候雍武帝发话。
    杜力作为大雍身经百战的老将,有他统领右军,雍武帝自然要放心得多。见他两次主动请缨,雍武帝终于同意了,道:“杜将军宝刀未老,身先士卒,真乃我大雍将士典范,朕准了,你便率领两万部下前往易州,另外,太子可选出一员大将代表你,统领左军。”
    太子这下倒是宽心,他觉得只要不是自己亲自带兵前往,老丈人北潢王就不会怪罪他,于是道:“儿臣有一合适人选名叫常巾,此人原为儿臣府上门客,因其擅长兵法,故三年前举荐他担任曹州长史一职。”
    雍武帝略加思索后,道:“准,曹州临抵京都,驻兵有六万,退朝后你带朕旨意命令常巾率领曹州两万兵力,到了易州之后编入侯子云麾下,杜将军资格最老,朕任命你为大元帅,统领所有兵马。”
    众大臣高呼“圣上英明”,随后就此退朝,又加派监军,拟了圣旨交由各部执行。
    奚右臣千算万算总有始料不及的时候,原本还以为侯子云作为二品大都护,两路大军到了易州一定由他指挥。没想到半路杀出个大都督杜力,夺了主帅一职。
    常巾带领的右军虽然编入侯子云麾下,但杜力却是大元帅,统领易州所有兵马。奚右臣之前已经跟杜力打过交道,知道根本不可能吃住他。不过,他俩人同为二品官员,只是杜力资历老一点,只要侯子云得胜归来之后,便不用屈尊在杜力之下。
    他想让宝贝女儿嫁给雍武帝的皇子已经是不可能了,既然她跟侯子云两情相悦,侯子云又是个年轻有为的将领,现在只能全力帮助他,争取得胜回京之后,即刻让他俩喜结连理,自此奚府在朝中便有了军队靠山。
    奚瑶要是知道父亲想尽快唆使他俩成婚,估计应该会高兴得夜不能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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