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多少年过去,花开花落,季寥几乎习惯了菩提祖师的身份。
    他有时都在想,自己会不会就是菩提祖师。
    道主之为众生,而众生未必知之。
    甚至偶尔他夜里打坐,亦能见内心明亮,菩提心悉发,真如本性更是圆融自在。这日三星洞外来了一只猴子,季寥正在高台讲法,忽然心知。
    等了许多年,就为此刻。
    季寥吩咐仙童引猴子进来。
    他先是照着西游剧本走,问了猴子来历,又给他赐名,然后道:“你来此是为何?”
    猴子道:“弟子只想求个长生不老。”
    季寥一笑,说道:“好,今天我就讲长生不老之法和天罡地煞之变化。”
    那天罡三十六变和地煞七十二变他都没见过原版,因此这些年都是自己潜心将其研究出来,比起正版,威力未必不如。
    仙童生出讶异。
    季寥瞥了他一眼,暗自一笑,你以为我会照着剧本等猴子吃了七年桃子再抛出长生不老?
    反正他也不知道菩提盘中之谜,所以就胡来了。
    其余修士对季寥平日里讲的大道妙理本来不是很感兴趣,但现在听到长生不老之术,个个都打起精神。
    毕竟只要是生灵,哪能不想长生。
    季寥不疾不徐,先是讲直指长生的元神妙道,然后说躲避三灾的法门,天罡三十六变,地煞七十二变都说了一遍。
    猴子贪多,两样都一起学了。
    不过数年居然就练成元神和变化之术。
    季寥暗自讶异,果然是天生异种。
    直到猴子练就元神后,季寥又传了它咫尺天涯。
    猴子学会后,季寥找了个借口赶它离开。
    至此,季寥自然从三星洞脱身。
    临走前他看了仙童一眼,好似在说:“你就是菩提道主。”
    仙童只是一笑。
    季寥当他默认了。
    “前因为后果,后果为前因。”季寥明白了菩提的真正用意,至此他和猴子互为因果。
    他来三星洞,授予猴子长生法,尔后才有齐天大圣,落下那一滴血,使他有了不坏金身。
    如今猴子报他传道授业之恩,故而去昆仑解救本尊元神。
    这是道主编织因果的手段,亦是定下的事实。
    自此,季寥一路再无阻碍,径自去往学霸所在。
    菩提心发,季寥一切都已经了然。
    轰的一声,传递到季寥耳中。
    季寥往声音方向一看,太上的斧头终于将地藏劈得烟消云散。
    从今往后,世上无玄都,也无地藏。
    混元无极得去其二。
    …
    …
    “你来了。”学霸亦解去许多迷惑,看到季寥到来毫不吃惊。
    季寥身具菩提心,一见学霸,他明白的事,学霸就明白,学霸明白的事,季寥也明白。
    学霸道:“我们分开,便不是同一个人。我是过去,你为将来。”
    季寥拍手道:“甚好。”
    学霸道:“无常剑得给我,我化身生死之道时,当以无常剑为寄托。”
    季寥道:“明白。”
    学霸道:“此后世间众生的信息都会化为数据,由我来梳理管控,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善恶皆有报应。”
    季寥道:“该当如此。”
    学霸道:“我为天网,若有差错,便由你来拾遗补缺,因此今后要辛苦你在世间行走。”
    季寥道:“我本就耐不住寂寞,这份责任确实该我担当。”
    学霸微微一笑道:“有物混成,先天地生。寂兮寥兮,独立而不改,周行而不殆,可以为天下母。”
    季寥欠身一礼。这是身为芸芸众生的谢意。
    然后学霸变成丝丝缕缕,成为季寥的一身道衣。
    季寥看向那陷入怪境的小美女,心头一叹,她入轮回之后,便是慕青。
    原来他们的缘,亦是早注定好的。
    只是她若是清楚真相,便知道季寥是季寥。
    …
    …
    昆仑山裂开,猴子化为血泊。
    本尊元神从大道之门冲出来,将血泊仔细收好。
    元神灌入季寥体内,此时此刻,他前所未有地强大起来。
    现在季寥已经明白,本尊元神是在学霸那一世成就的,成道在过去,明白却在将来。
    然后季寥出现在昆仑山。
    “晚辈季寥求见青玄救苦天尊。”
    昆仑山空空荡荡,没有回应。
    “还请青玄救苦天尊现身相见。”
    季寥继续道。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玉笙尘梦头如雪,待到醒来海桑田。你要问的人,得替你挡去最后一道大劫。”清妙淡然的声音回应道。
    季寥道:“我已经明了前因后果,一切是非都归我身,还请天尊网开一面,放过她。”
    “路是她自己选的,也是她该走的,你做好你的事吧。”清妙淡然的声音轻轻道。
    季寥道:“天尊既然有情,为何不能怜悯她一回,我情愿放弃那果位,还她一世平安。”
    “木已成舟,由不得你。你若想改,便靠自己吧。”那声音说完,不再回应。
    季寥轻轻一叹。他没有说什么,无论付出多大的代价,他都要保全季笙。
    否则便是教他永生永世执掌轮回,他也不会有一刻安宁。
    “喵。”
    季寥见到猫儿,不由露出笑容,说道:“猫兄,多谢一路来的扶持。”
    猫儿跳到季寥肩膀上,摸了摸他的脸。
    季寥道:“猫兄,我不难过的,他说的对,我要想改,便得靠自己。”
    说完之后,季寥心里幽幽道:“只愿今后,不再有人为此事牺牲。”
    冥冥中的众生啊,你们可知道,有些人为你们做了多少事。
    不知道的。
    值得么?
    不必问。
    …
    …
    魔界,无字石碑下,季寥对圣帝道:“你看我的道衣。”
    圣帝瞧了一眼,略有动容,便道:“你去做你的事吧。”
    …
    …
    东方魔帝,魔宫之中,少君已经知道圣帝下令攻打苦境的事,只要苦境一破,东方魔帝便很有机会升任中央魔帝,而他便是新一任的东方魔帝。
    “少君,不好了,有人在魔宫外,放话要取陛下的性命和无常剑。”
    少君蹙眉道:“谁这么不知死活。”
    …
    …
    魔宫之外,季寥负手而立,对着镇仙司道:“顾沧溟,你要给东方魔帝陪葬吗?”
    顾沧溟道:“你要见魔帝陛下,便踏着我尸体过去吧。”
    季寥道:“若你飞灰湮灭呢?”
    顾沧溟淡淡道:“无悔无怨。”
    “好,成全你。”季寥一指点出。
    顾沧溟竟无可躲避,只刹那,他就进入生生世世的轮回中。
    神魄被生生世世的轮回消耗掉,飞灰湮灭几乎已为注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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