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易渺问到哑口无言的状况其实很少。
    他考虑着如何解释,看到她泛红的眼眸心就忍不住发疼。其实说谎太容易了,他之前的人生里充斥无数的谎言,可是现在易渺已经变成他无法欺骗的对象。他在刚刚的半个小时里考虑着赵煊堂那个笑容,那件事情的伏笔确实是在很久之前埋下的。
    赵煊堂这些年始终隐匿不发,似乎就是在考虑给他重重一击。赵煊堂笃定了所有计划都会很顺利,因为他的软肋被抓的很明显。对现在的他来说,唯一不能失去的就是易渺。
    荀庭抬眼看着她,苦涩的话梗在喉头,刚要说什么,却见易渺轻轻摇了摇头。她眼泪干得很快,悲伤的情绪在短短的几分钟内差不多已经消失,与刚刚的表现截然相反。他的手一顿,一时没反应过来,看着易渺做了个口型。
    她一边摇头示意他不要说话,然后张开了嘴巴。
    荀庭看出她口型的意思,立即起身将她抱了起来。她一把揽住他的脖颈,略长的指甲挠着他的耳朵,凑上去耳语:“走廊里有别人,病房里也有。”
    她声音很轻,贴近了他的耳朵说。荀庭将她抱紧了,闻言脸色一沉,与她对视,然后被易渺一巴掌拍在背上:“卫生间。”
    荀庭会意,抱着她一脚踢卫生间的门。他力道太大,门开的声响要把人震聋了。易渺刚从悲痛欲绝的情绪里出来,被这一声震得脑袋发晕。荀庭贴着门将她放下来,双手去揉她的脑袋。
    “病房里有窃听的东西,赵煊堂带来的那盒补品里面——你和我哥在外面说话的时候,我把它拆开了,那个装着点心的盒子好像有个夹层,但我不认识窃听器之类的东西,所以只能是怀疑,”易渺深吸了一口气,“还有走廊里,赵煊堂没走,他高中的时候就是这样,很喜欢藏起来偷听别人说话。”
    她一边说着,一边将水龙头打开,哗哗的水流盖住了她说话的声音。
    荀庭有些意外,他脸色不好,但还是将她揽到怀里,低头听她说话,动作迟疑了一下:“渺渺?”
    “陈玥的事情我当然想知道,但是赵煊堂出现的时机太巧了,”易渺皱着眉,谈起这个话题让她觉得格外累,“昨天我之所以会被送到医院,就是因为他给我看了那些照片。他当然有很多理由可以让我不相信你,但是不管怎样,我还是想先听你的解释。毕竟……”
    毕竟她答应过荀庭,不会放开他的手,至少不是那么轻易的,听了别人叁言两语就放开他。
    荀庭看着她的眼睛,觉得就像在看什么光。他习惯性地伸出手想摸摸她的肚子,想起医生的嘱托,又向上捏了捏她的脸颊。怎么易渺这个人就是不知道害怕,都听到他杀人的事情了,还说要听他解释看看。
    他本来在那个瞬间做好了被她抛下的准备,她又擦了擦眼泪说还是听他解释一下。他眼睛发涩,笑容在唇边,却好像要有眼泪掉下来。荀庭俯身,只接近她一点点,就被易渺一把捂住了嘴。
    “你先别亲,还有正事,”易渺神情严肃,她看到荀庭这个眼神,就知道他马上要亲上来了。荀庭不爱说话,表达爱意的方式就是亲亲抱抱摸摸掐掐这一类的肢体语言。在走廊里质问他的时候,她看着他眼里瞬间的茫然无措,忽然有些明白了荀庭之前说的话。
    他说别让她抛下她不是一时情动的调笑话,是真的在害怕。
    “赵煊堂的事,我来解决,”荀庭变亲为抱,捏着她的手腕把人抱到怀里揉了一会儿,“陈玥的事,我会给你一个合理的解释。”
    易渺很想叹气,她嘟囔了一声笨狗,然后拍了拍他的后背。
    “赵煊堂的事,我们两个来解决,我比你要了解他的性格和习惯,”易渺语气轻了一些,“陈悦的事情,你不是要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而是要给易溯一个解释。”
    对于她来说,陈玥并不是她多亲近的人,可却是易溯放不下的人。荀庭应该解释的对象也不是她,而是一直被蒙在鼓里的易溯。
    赵煊堂登门的时候,她就知道这件事不会简单,却没想到事情会牵连这么广。仔细想想,在重庆她从赵煊堂那里拿回东西顺利脱身时,就该想到他不是那么容易善罢甘休的人,可他还是算错了一点。
    她比他以为的要更信任荀庭。
    做了很多年同学,赵煊堂的确很了解她的性格,知道她很难接受欺骗,所以拿准了只要她不相信荀庭,他所谓的计划就可以成功一半。但是她不傻,赵煊堂就快把阴谋诡计这四个字写在脸上了,她怎么会轻易相信他的话。
    难过的那一关不是她而是易溯,她要想办法,让易溯听一下荀庭的解释。
    “没事的,我知道赵煊堂在设计你,但是他弄不过我们,”易渺攀着他的手臂,踮了踮脚去蹭荀庭的脸,“你有老婆,赵煊堂没有,他一个人怎么对付我们两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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