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焖鸡的身份,一直是一个秘密。
    即便相信自己看人的本事,可是依旧不能置之不理。
    更何况,随着郡主殿下越来越器重他之后,他真实的身份信息,也就越发的重要起来。
    而眼下……
    没有信息!
    没有信息,就是最大的问题。
    一个人来到这个世上,不可能没有与任何人任何事发生半点交集。
    每个人与其他人接触的过往,就是一个人在这个世界上生活的轨迹。
    没有信息,就意味着这个人,隐瞒了有关于他的一切。
    而隐瞒,一般也就可以在某种程度上代表了恶意。
    这,已然可以成为抓捕他的原因了!
    ……
    白季正跟在佘红泪的身后,看着她拿着一张人员名单琢磨着今晚晚宴的桌次安排。
    末了,似乎有了主意的佘红泪眼睛一亮,快速地在手里的名单上勾勾画画。
    一边勾画,佘红泪一边对着身后的白季说道。
    “今晚我们就安心看戏吧。”
    “好~”
    白季笑着回道。
    刚刚走回来不久,盯着白季的背影还在犹豫之中的诚哥眼神微微软化。
    郡主似乎挺待见这小子的。
    就算他抱着什么隐瞒的目的,可似乎对于郡主都没有丝毫恶意。
    反倒是这两人之间,有着自己看不懂的某种默契。
    好久没见到郡主殿下那样发自真心的笑了。
    那么……
    就让他们安心地看完今晚的戏吧。
    过后,即便是这黄焖鸡怀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从而被做出怎样的处置。
    起码好歹,他也算是为郡主殿下带来过一段还算愉快的回忆。
    ……
    白季微微放松了身体。
    他早就发现诚哥回来了。
    无论是从他短暂的屏气,还是从放轻许多倍的脚步声,都能够看出来,诚哥做好了一些准备。
    而如今,在刚才佘红泪说完后,他似乎就放弃了自己的打算。
    这是一个好事。
    自己总不用被迫面对什么意外的情景了。
    对于自己的身份可能会暴露的可能,白季早就有所打算。
    真的就是真的,假的就是假的。
    世界上没有天衣无缝的谎言,甚至由于资源的问题,他的伪装也算不得多么天衣无缝。
    甚至可以说是漏洞百出。
    时间越久,暴露的可能性就越大。
    只要想查,那就绝对不是一件难事。
    而如今诚哥放弃了动手,意味着他可能想要等到这次晚宴结束……
    亦或者是私下里通报佘红泪,乃至是定军王,再做打算。
    不过那样,倒也符合了自己的心意。
    毕竟在今天的晚宴过后,他们彼此之间,就再也没有什么瓜葛了,不是么?
    “察觉”到诚哥走近的白季一回头,“惊讶”地发现诚哥已然站在身后。
    “诚哥?”
    白季的脸上挂着老实憨厚的笑容。
    诚哥瞥着佘红泪手中的名单,拍着白季的肩膀对着他坏笑着说道。
    “黄兄弟,殿下待你不薄啊……可千万不能负了殿下。”
    名单上,黄焖鸡的名字赫然在列,甚至还和佘红泪一起,坐在了离主桌最近的位置。
    “那是自然……”
    ……
    日头在天空中缓慢地行走着。
    当阳光藏起来之后,宛如一个小型城市般的偌大定军王府,就开始热闹了起来。
    特意请来的鼓乐手,仿佛不知疲倦地开始奏起了喜乐。
    人声鼎沸之间,被邀请而来的无数人群彼此大声地说着话。
    作为雄踞北地多年的唯一王者,其身后自然站着无数抱有相同利益立场的团体。
    这些势力盘根错节,共同在一个大树下繁衍生息,发展壮大。
    四处的灯笼将整个王府照的仿佛白昼一般。
    只是有光的地方就有影,总有一些灯光照耀不到的地方,被黑暗笼罩。
    这是晚宴还未正式开始的前夕。
    早早到来的许多人将之视为难得的沟通交际的机会。
    白季和佘红泪两人就藏在一处假山后。
    这是两人心照不宣的默契。
    有些白日里不好见光的心思,也就只有在黑暗里才能出来透一透风。
    看着那些在灯光下游走交谈的“大人物们”,佘红泪轻轻说道。
    “说是我爷爷掌控整个西北,可谁也不知道,他们手上有多少话语权。今天到场的这些人里,不知道有几个人是真心来祝寿的。”
    白季笑呵呵地说道。
    “看来你爷爷也不是无敌的?”
    佘红泪瞥了眼白季。
    “谁个敢称无敌?哪个敢言不败?我爷爷用四十七年坐稳西北,靠的也从来不是纯粹的力量。”
    “可是你爷爷只有一个……”
    “是啊……我爷爷只有一个。”
    佘红泪叹了口气。
    “爷爷老了,没有人能够接手他的位置。与其被这些人架空,还不如把权力还给魏家。一个完整的大夏,总好过如今处处称王的大夏。”
    “似乎也不容易?”
    “何止是不容易……免除西北大漠边境那些聚集区的赋税,已经让爷爷听到了很多不满意的声音。后续要做的事情,只会越来越难。”
    “处处都是阻力。”
    “西北望族、家族血亲、封地为王者……内部外部,这些,都要反抗。”
    白季微微叹了口气。
    “眼前的利益,总要高过一条未知的道路。他们不做,自然有别的人替代他们的位置……”
    “哎~”
    佘红泪摇了摇头,自灯光下的那些人群中收回目光,看向身边的白季。
    “就是因为爷爷老了,他才需要加快这一进程。未来,西北可能很乱……”
    白季迎着佘红泪的目光。
    这算是两人第一次心无旁骛地以眼神交流对视。
    “所以?”
    “今天诚哥似乎已经对你起了疑心……你要走的话,就不用打招呼了,以后,最好也不要回来。”
    对于生命中第一算得上是交心的朋友,说出这种离别的话,总是让人有些小小的伤感。
    微微一顿后,佘红泪继续说道。
    “另外……我一直很想知道,你来到这凉州,究竟是为了什么?”
    说话时,少女的眼睛盯着白季,眼神中满是纯粹的探索。
    白季犹豫了片刻,嘴角拉起一抹神秘的笑容。
    “这个得保密,不过……我想问问,你有没有给你的爷爷准备好什么礼物?”
    “礼物?”
    佘红泪眉头轻皱,接着摇了摇头。
    “这倒是没有。”
    对于她来说,她拥有的,爷爷都有。
    无论送什么,都没有什么意义。
    白季神秘兮兮地从怀里掏出一封干净的信封。
    “来,拿着。”
    ?
    佘红泪下意识地接过。
    两根青葱白玉般的手指夹住信封,很容易察觉到信封里面的单薄。
    “这是什么?”
    “这个或许可以作为你为你爷爷准备的礼物。”
    佘红泪盯着白季的双眼问道。
    “我能提前看么?”
    白季摇了摇头。
    “不能哦。”
    “那好……”
    佘红泪展颜,温婉一笑,将信封塞进了怀里。
    “那就不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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