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益州军既然已经全部进入瓮中,那么现在我们也没有必要再给他们喘息的机会。”
    许安放下了手中的望远镜,镜头之下城墙上的益州军正在紧张的来回移动着,已经有人在毁坏之前还是帮助他们攻城的攻城器械。
    他们开始毁坏土丘,还有牢牢镶嵌在城墙上云梯车。
    但是他们所做的一切不过只是徒劳的,他们才刚刚登上城墙不久,就在黄巾军出现在左右两侧,任宪下令益州军快速进城之时,城墙之上还有不少的东州兵在顽抗。
    那些东州兵依托着城楼,依托着瓮城,依托着女墙顽强的和他们争夺着城墙之上的每一寸土地,寸步不让。
    邓贤和冷苞的战死使得一众东州兵对于甘宁畏惧不已,但是甘宁只有一人,他并不能分出许多分身来支援其他地方的军卒,因此整个成都的南城墙直到黄巾军已经兵临城下,距离城池不到两里之地时,益州军才完全控制了成都的整段南城墙。
    而这样的情况也导致了益州军根本不知道守城的武备被放在何处,他们好不容易找到一些守城的武备,但是都没有办法对城墙之外的云梯车造成大量的伤害。
    那些守城所用的床弩,投石机早就在他们进攻的时候损毁了颇多,很多都是被涌上城墙的军卒用刀剑所破坏,毕竟如果他们再度被赶下城墙,这些床弩和投石机将会对他们造成大量的杀伤。
    益州军的军卒做梦也不会想到,黄巾军竟然如同神兵一般从天而降,如此突兀的出现在他们的身后,断绝了他们的后路。
    面对着城外如林而进,如山压来的黄巾大军,成都城南墙之上的一众益州军军卒也都陷入了短暂的慌乱,甘宁并不擅长指挥大规模的军队,他擅长战阵搏杀,临战斩将,但是却对于指挥大军没有多少的经验,之前被任宪作为先锋大将,但是实际上指挥大军的还是任宪给他安排的副将。
    慌乱很快便平息,任宪进入了城中接下了指挥的大权,随着一道又一道的命令从城楼之中下达而出,益州军恢复了理智和士气,重新被集结了起来。
    这其实并非是益州军的素质过硬,主要还是得益于他们站在城墙之上,虽然外面有县城的攻城器械,但是他们终究是有东西遮蔽住他们,让他们感觉到安全。
    野战和守城战完全是两个概念。
    野战之中,很少有军队在遭受到大量的杀伤之后可以坚持下来,历代以来,血战不退,奋战至死的军队少之又少。
    但是守城战,却常有守军全部战死,全军殉城的事例产生,除去保家卫国的信念之外,更多的是因为城墙。
    不过就算是任宪接替了甘宁的指挥,一众益州军已经是竭尽全力的想要毁掉城外的攻城器械和土丘,但是还是收效甚微。
    城外的黄巾大军距离他们越来越近,成都城外无数在劲风之中飘扬的土黄色旌旗汇聚在一起,犹如十万大山那一片又一片连绵不绝的林海一般壮观。
    “虎!”
    黄巾军《步兵操典》,临战三呼“虎”。
    第一声虎,全军准备作战;第二声虎,全军开始行进;第三声虎,全军奋力进击。
    黄巾军在第一声哨响的时候要高喊一声“虎”,三声哨响,三声“虎”。
    虎声落下,便是有进无退,有死无生,擅退者立斩。
    这已经是第二声“虎”了。
    成都城外,大量的黄巾军排列着紧密的军阵,在各级将校的带领之下正快步向前,最前方的黄巾军军卒甚至已经登上城外被益州军所抛弃的井阑之上。
    这些黄巾军的军卒都是军中善射的弓手,这一次许安带来的军卒无一例外都是百里挑一而来。
    这些刚刚登上了井阑的黄巾军弓手只是简单的平复了一下呼吸,然后纷纷挽弓放箭,居高临下的向着城墙之上已经开始出现了慌乱的益州军不停的射击。
    他们并非是漫无目的的射击,在每一座井阑之上,都有一名背上背着靠旗,盔上插着翎羽的黄巾军队率在指挥着周围的弓手向何处射击。
    他们挑选的位置都十分的狠辣,不是正在搬运着攻城器械的益州军,便是排列着军阵堵在云梯车,或是土丘之前的益州军军卒。
    密集如蝗的箭雨顿时向着关上倾泄而下,城墙之上的益州军军将一时间死伤惨重,纷纷中箭倒在了血泊之中。
    偶尔夹杂的鸣镝在飞行的过程之中,划破了空气发出了尖利的破空声,更是让一众益州军的军卒惶恐不安,那鸣镝的声响,就彷佛四面八方皆是箭矢破空而来。
    城墙之上,益州军的弓弩手也是向着城外井阑之上的黄巾军弓手发起了反击,但是毕竟井阑在上,瞄准难度和设计难度都要更多,井阑上的黄巾军根本就是从容不迫。
    这些益州被益州军所布置在城外的攻城利器,就这样成为了他们敌人针对他们的大杀器。
    被送上井阑的,不仅仅有黄巾军之中普通的弓手,夹杂在他们的中间,还有一批射术精湛,装备着强弓破甲箭的神射手。
    这些神射手,一部分是黄巾军的并州军之中射术精湛的弓手,而另一部分,则是从上谷乌桓部、原南匈奴部、西部鲜卑、凉州的羌氐等一众游牧部落之中征招的神射手,射雕手。
    黄巾军的军中,充斥着大量的胡人。
    他们有的被单独编连成一军,有的被混编在一起,但是无一例外,这些被征募而来的军卒都是各部族之中的勇士和出众之人。
    这一征兵的制度,不仅可以增强黄巾军的战力,还进一步的削弱了这些归附部落的实力,当一支游牧部族之中的精锐都被征调,只剩下了普通的牧民之后,他们便没有了多少反抗的能力,只能聚集在黄巾军的旌旗之下。
    而且许安并非是将那些被征募而来的胡兵当作什么炮灰,也从没有吝惜赏赐的官职。
    虽然无法通过劫掠来获取财富,但是许安从来都是赏罚分明,处事公道。
    再加上许安带领着黄巾军,几乎是以横扫之势击破了南匈奴、西部鲜卑,还有韩遂和马腾,这也让许安在领内一众游牧部族的之中威望几乎攀至了顶峰。
    草原之上,强者可以获得一切,勇士让人最为崇敬。
    随着太平道的广泛传播,草原一众部落也开始信仰太平道,而太平道进入了草原之后,那些信仰的部落民自觉的便将原先的原始信仰也糅合了进去。
    匈奴的单于,之前全称为了撑犁孤涂单于。
    “撑犁”,匈奴语意为“天”,“孤涂”意为“子”,“单于”意为“广大”。
    历代匈奴的统治者,皆是这个称号,这个称号在匈奴之中代表着至高无上。
    现在草原上所有归附太平道的部落对于许安的称呼,并非是大贤良师,而是“撑犁单于”,直接省去“孤涂”,倒是和后世唐朝时期发生的事情有异曲同工之妙。
    唐朝建立后不久,李世民励精图治,出兵塞外征服了突厥之后,草原上各族表示臣服,在可汗前面加上天,将李世民成为“天可汗”,表示空前的敬畏和遵从。
    井阑之下,大量维持着松散军阵,手指着刀盾的黄巾军军卒快步向前,他们并没有落于太后的位置,就在井阑上的弓手对着城墙之上的益州军发起了进攻的时候,他们很快也抵达了成都城的城下。
    有着井阑之上己方弓箭手的掩护,他们几乎没有收到多少的阻拦,便成功的抵达了成都城的城下。
    “咻——————”
    一声尖锐的鸣叫声冲霄而起。
    大纛旗旁,号旗高举,旌旗飞舞。
    “虎!!!”
    城外,无数黄巾军的步卒齐声怒吼。
    “杀!”
    虎声落下,便是有进无退,有死无生!
    “杀!!”
    第三声的虎的落下之后,成都城外,数以百计的黄巾军军卒登上了抓钩牢牢镶嵌在城墙之中的云梯车上,黄巾军的符祝身披着写满了经文的战袍,手执着环首刀,冲锋在队伍的最前列,他们的英勇也激起了身后一众黄巾军军卒的士气。
    成都城外,数以千计的黄巾军军卒沿着益州军千辛万苦搭建好的攻城器械向着城墙之上发起了进攻。
    许安没有再做任何试探性的进攻,而是一上来便发起了总共。
    庞德和马超两人各自带领着五百余名黄天使者,从两座益州搭建好的土丘向着成都城的城墙发起了进攻。
    益州军的军卒虽然已经尽力的再毁坏土丘,但是也只不过是让土丘的高度稍微了些许,变得和城墙齐平。
    但是这样的举措并不能延缓太久黄巾军的步伐,益州军在任宪的指挥之下进入了成都城,但是城外他们还是遗留下了大量的物资。
    其中那些装着沙土的背篓,竹篮就是被遗留下来的物资之一。
    黄巾军出现益州军两侧之时,除去攻城序列的军卒之外,任宪的麾下还有将近两万人,他留下了六千余人守备大营。
    如此多的军卒,其中还有不少的辅兵和降卒,成都城的城门虽然大开,但是也花费一番手脚。
    所以任宪实际上是丢弃了大量的物资,争取到了时间,这才得以在黄巾军到来之前带领着近两万大军进入成都城内。
    但是这些被丢弃的物资,便成为了黄巾军的一大助力。
    “啊!”
    “小心井阑上的弓手,举盾!”
    随着黄巾军的大举进攻,城墙之上的一众益州军将校也收到了任宪下达的军令,他们带领着亲卫赶赴前线,指挥着城墙上的益州军发起反击,想要将那些登城的黄巾军赶下城墙。
    而就在这时城外的井阑之上,一众装备着强弓和破甲箭矢的神射手就在此时陡然发难。
    许安给他们的军令便是射杀敌军的将校,不要去管其他的普通士卒。
    那些被强弓射出的破甲箭矢夹在在箭雨之中向着城墙之上急射而去。
    一名身穿着铁甲,头戴着翎羽铁胄的益州军军侯站在城墙之上大声的指挥着麾下的军卒,身旁数名亲卫手执着塔盾环卫在他的身旁,警惕的注视着四周。
    破空声响起,那益州军的军侯心中猛然一紧,那破空声就在他的耳边响起!
    急切间那益州军的军侯就要低头,然而根本没有给他把头低下的时间,一支闪烁着寒芒的精铁羽箭便已经射穿了他脆弱的脖颈。
    “唔————”
    那益州军的军侯捂住了脖颈,他还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他只感觉到他的脖颈之上好像有不少的液体在流动。
    他抬起手,想要抓住身前亲卫的肩膀,想要尽可能的保持站立,但是很可惜,这一切只是奢望……
    “天下大吉!”
    仅仅两刻钟的时间,黄巾军便已经是登上了多段城墙,益州军节节败退,根本没有办法抵抗。
    一面又一面上书着“天下大吉”字样的土黄色旌旗被竖立在城墙之上,那是黄巾军的武卒营的旌旗!
    许安站立于被任宪遗弃的望杆车上,此时望杆车已经被黄巾军的军卒推到了更前方的位置,距离成都城不到一里。
    通过千里镜观察着成都城墙上的战事,同时不断的调遣军将,南墙上的黄巾军如今已经站稳了脚跟。
    “传令四方,倾力攻城,务必于今日之内击破成都四方城墙!”
    许安放下了千里镜,当马超和庞德两人带领着黄天使者登上了成都城的南城之时,他一直悬着的心便彻底的放了下来。
    碧云红树晚相间,落日乱鸦天欲昏。
    天色渐暗,黄昏之后便是夜晚,西方的夕阳只剩下了最后的一角。
    很快,黑暗便会侵蚀整个大地,将所有地域的光亮全部吞噬。
    许安凝望着不远处的成都城城楼之上那面不断在风中摇动的“任”字大旗,神色微肃。
    他和贾诩还有许攸三人都认为刘焉才是猛虎,而任宪则是恶狼,但是没有想到,这名名不见经传,甚至连在历史都没有留名的人,却是在益州掀起了滔天巨浪,甚至于彻底改变益州的局势。
    不过,一切都到此为止。
    “命令各部,入城之后点起火把,稳住阵地,不要着急推进。”
    许安的眼眸之中闪过了一抹厉色。
    “黑暗笼罩之下的成都,才是我们真正战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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