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人都想与朱亚军进一步发展关系,却发现她只能接受到这种程度,不会更进一步。
    其实,人与人是有区别的。
    鉴定中心是私企。我好几次看见她上了董事长的车。
    有一次,大家在外面玩,ktv,喝多了,我趁着酒意,搂着她说:“嫁给我吧!”
    她看了我一眼,有些意外,笑着摇摇头。
    我觉得朱亚军这人应该是很容易相处,对男人没什么防备的类型。
    她在单位上午休的时候,我偷了她的钥匙,配了一套。
    下班以后,我尾随她,知道了她的具体住处。
    几天后,趁着她上班,我偷跑出来,用钥匙开了她家的门。
    没人,我在里面呆了十多分钟。
    我没想过要偷东西或是搞破坏,只是想要进去看看。房间里的摆设表明她是一个单身女人,没有丈夫也没有孩子。
    就算她拒绝我的求婚,也没什么大不了。我觉得可以搞定朱亚军,反正我有钥匙,只要看准机会,哪天半夜偷偷溜进去,跟她来一次……男人和女人只要有了那种经历,一夜夫妻百日恩,就算没有登记领证,彼此之间的关系都会延续下去。
    当然,这种事见不得光。
    那天,一个在外地的朋友来看我。我请了半天假,中午出去吃饭,喝了几杯,话题很自然的转到家庭方面。朋友早已结婚,有两个孩子。这些年房子越来越贵,教育成本逐年上升,学区房和学校是永远无法绕过去的问题。朋友长吁短叹,说着说着就问起我有没有找到对象。如果有的话,就别再拖了,该结婚就结婚。
    我当时没想那么多,吃完饭把朋友送回宾馆。回到家里,酒精有些上头,我躺在床上睡了几个小时,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快黑了。
    我去卫生间洗了把脸,看着墙上镜子里那张连我自己都不喜欢的丑陋面孔,感觉很无奈,也有些悲哀。
    这是一个看脸的社会。当然如果有足够的钱,就能弥补颜值方面的缺憾。
    我也算是小有积蓄吧!名下有一套六十多平米的房子,银行有二十来万存款,还有一份月薪过万的工作。……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如果朱亚军愿意和我结婚,我不介意把这些都给她。
    就这样,莫名其妙的想起了这个女人。我感觉一阵冲动,残余的酒精刺激着大脑,潜意识告诉我必须做点儿什么。
    我打了辆出租车,来到鼎元路一百零七号,上了楼,掏出钥匙开门。
    我看过排班表,知道她今天休息,肯定在家。
    当时太阳已经快下去了,天色昏暗,外面街道两边的路灯也亮了。她房间里很黑,没开灯。其实现在想想,我那时候真的很疯狂,就想着冲进去,不管朱亚军愿不愿意,必须跟她干一次。
    换了现在,我绝对没这个胆子。
    尽管房间里光线暗淡,却可以勉强看见她斜靠在沙发上,一动不动。
    起初,我以为她睡着了。
    这对我来说是件好事,我蹑手蹑脚往前走,心里烧着一团火,那种强烈欲望已经变成想要把她活生生吞下去的冲动。
    男人嘛,都会这样。
    我用力沿咽着口水,迟疑着向前迈开步子。
    我有些害怕,同时夹杂着狂喜和憧憬。
    我不是坏人。
    朱亚军应该挺喜欢我,至少对我印象不错,否则平时我偷偷摸她捏她的时候,她早就叫起来了。
    躺在沙发上的她,姿势有些奇怪。
    整个人的身体角度无论怎么看都很别扭。就像一个超大号的芭比娃娃,手脚被扭到非正常位置,无法回归原位的那种。
    戴着眼镜的情况下,我视力可以达到一点五。走近了一些,我突然发现:朱亚军的脑袋竟然翻转了至少一百度,正从极其诡异的角度面对面看着我。
    我是医生,我很清楚人类脖颈扭曲转动的最大幅度。
    这已经超过了极限。
    她死了。
    虽然光线很暗,我没有走到近处看个究竟,但我可以判断出她的脖子已经断了。
    不是被强大的外力扭断,就是被刀子之类东西硬生生砍断。
    我被吓坏了。
    忙不迭想要转身离开,脚下却踩到了某种液体,猛然一滑,我再也无法保持平衡,重重摔在地上。
    太阳已经落入地平线之下,天空中再也看不到自然光线。
    黑暗中,我摸到一片湿润,黏糊糊的,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液体。
    根本不顾上看,我慌慌张张爬起来,把手凑到鼻孔前,闻了才知道那是血。
    是朱亚军的血。
    我连忙从衣袋里掏出纸巾,擦抹着裤子和双手,又把纸巾揉做一团,捏在手里,转身走到门口,随便擦了一下门把手,这才急急忙忙离开。
    我怕留下指纹。
    我喜欢看警匪片,这是跟电影里学的。
    人虽然不是我杀的,可我毕竟去过现场,到时候就算我浑身是嘴都说不清楚。
    何况我还有朱亚军家里的钥匙,这东西同样来路不正。
    所以我不敢报警。
    第二天,我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正常上班。
    单位上打电话找她,自然是找不到的。
    我心知肚明,却一个字都不敢说。
    我知道的就是这些。
    我真的没有杀人啊!
    ……
    天气越来越热了,审讯室里根本待不住,众人纷纷出来,站在走廊上透气。
    这时候,王雄杰和张国威也从办公室方向朝着这边走来。
    张艺轩把笔录递过去,王雄杰匆匆看了一遍,随手递给旁边的张国威。
    “小虎,都被你说中了。”王雄杰用力拍了拍虎平涛的肩膀:“照这么看,无论高坡还是何祖光,都与这起案子关系不大。”
    张艺轩在旁边补充道:“是的,凶手另有其人。”
    虎平涛微微颔首:“结合高坡的供词,凶手进入朱亚军房间并将其杀害的时间,应该在高坡打开掺有敌敌畏的那罐可乐,因为心虚离开以后。”
    顾德伟道:“小虎,你的意思是,凶手杀死朱亚军的时间点,刚好位于高坡离开,以及何祖光心怀不轨潜入五零二室的这段空白期?”
    “是的。”虎平涛点点头:“这也许是个巧合,也可能是早已安排好的计划。我们现在掌握的情况就这些,想要做出准确判断,还需要收集更多的信息。”
    张艺轩看了他一眼:“我觉得有一件事可以确定。这是典型的熟人作案,凶手肯定是朱亚军认识的人。”
    之前在案发现场,张艺轩就说过同样的话。
    王雄杰问:“为什么?”
    “因为五零二室门锁没被撬过,屋子里也没有打斗的痕迹。”张艺轩的理由很充分:“朱亚军是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被凶手突然发难,当场杀死。”
    王雄杰笑了一下:“熟人作案……这朱亚军的熟人也未免太多了点。”
    正在看着笔录的张国威抬起头,用手指点了点文件夹:“我觉得小张的思路很正,应该没有问题。朱亚军的私生活混乱,无论高坡还是何祖光的供述,都表明她身边有很多男人。而且朱亚军这个女人很聪明,可能是之前她在医院里闹了一出,被人家老婆找上门,或羞辱或者殴打,那极有可能给她留下了深刻烙印,永远不会忘记。”
    “所以她后来对男人的态度也发生了改变。该捞钱捞钱,该要好处要好处,否则她不可能在毕业后到现在的十几年时间里,攒下两套房和几十万存款。工薪阶层的收入根本不可能有这么多,唯一的解释,就是那些她主动送上去,还有觊觎她的男人。”
    “何祖光不就是最好的例子。就只是平时打打闹闹随便摸几把,他就想着要跟朱亚军结婚,心甘情愿把一切都给他。”
    “表面上看,案发当天去过鼎元路五零二室的人只有高坡与何祖光。那平时呢?谁能保证没有别的男人过来找她?”
    “这个女人不得了,真正是时间管理大师。我觉得吧,随着我们的调查深入,肯定还会发现更多与她有着亲密关系的“男朋友”。其实在家里约会,这才是真正的高招。现在吃私家侦探这碗饭的人很多,非正常关系的男女私下约会,只要有条件,都不会选择去宾馆酒店。那里人太多,很容易给窥伺的人留下把柄。去女方家里就不同了,只要给男方一把钥匙,再约个时间就行。”
    “还有,凶手拿走了朱亚军的手机。”
    王雄杰若有所思地微微点头:“这倒是!鼎元路一百零七号是农林局的职工宿舍,那个院子门口直到现在都还挂着农林局的牌子。虽说办公地点早就搬到新城区,可普通人不知道啊!从附近走过路过,会下意识认为那里是农林局的办公楼,毕竟平时没有业务往来,一般人也不会吃饱了没事想要溜进去看看。”
    张国威神情严肃:“我觉得朱亚军极有可能就是看中了这一点,所以选择鼎元路一百零七号作为租住房。按照正常人的逻辑,只要自己有房,而且不是出于上班、上学、照顾家里等特殊情况,都不会另外掏钱在外面租住。”
    王雄杰烟瘾很大,他一边伸手在衣袋里摸着香烟与打火机,一边看着站在对面的虎平涛,笑道:“小虎,再给你一天时间,能不能把这案子破了?”
    虎平涛知道王雄杰在考校自己,微笑着点了下头:“应该够了。不过如果可以的话,最好多给我一天。”
    张艺轩在旁边撇了撇嘴:“要我说,半天就够了。”
    看着他们互有默契的样子,顾德伟满面疑惑,不解地问:“你们都在说些什么啊?虽然抓住了高坡与何祖光两个嫌疑人,可这案子到现在都没理清头绪,怎么就开始说起破案之类的话?”
    张国威也一下子没反应过来:“是啊!丁健那边还在尸检,至少需要两天时间才能出结果。明天就能破案……小虎,这种话可说不得啊!”
    王雄杰低头扳开打火机点烟,深深吸了一口,直起身子,喷吐着烟雾,抬手对虎平涛指了一下:“小虎,把你的想法说给张队和小顾听听。”
    虎平涛点头,转向张国威:“其实这案子到现在,基本脉络已经理清。详细的尸检报告对案情帮助不大,有丁哥在案发现场的初检就足够了。高坡与何祖光两个人的供词都提到同一件事,那就是他们都喜欢死者朱亚军,进而产生想要结婚的想法。”
    “朱亚军的具体死亡时间已经不需要法医鉴定。凶手作案的时间,就在高坡离开与何祖光进入五零二室的这段间隙。只要查阅鼎元路一百零七号的值班室登记表,再加上大院入口的监控录像,就能找到这个人。”
    “一切顺利的话,一天时间足够了。”
    张国威怔住了,他随即抬手拍了一下额头,懊悔地说:“我怎么没想到这个?”
    顾德伟也面露茫然:“就这么简单?”
    张艺轩砸了咂嘴:“是啊,就这么简单。审完何祖光的时候你就应该想到了。”
    王雄杰吸了口烟,笑着说:“还是虎平涛和张艺轩聪明,我估计你们俩早就想好了突破口和查案方向,就是故意不说,想要明天露一手,给大伙儿一个惊喜。”
    虎平涛很会做人,笑着恭维:“其实最厉害的还是王哥,我们这点小心思,哪瞒得过您?”
    “哟呵?说你胖,你还喘上了?”王雄杰笑着用手指戳了一下虎平涛的肩膀:“这才多大点儿事儿啊!看完两份笔录,基本上就能对案情做出判断,尤其是朱亚军的死亡时间,已经被压缩到非常准确的阶段。只要稍微动动脑子,就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
    听了这话,张国威脸色顿时黑下来:“王雄杰,你这是挖苦我呢?”
    王雄杰嬉皮笑脸地说:“你老了,看完笔录也没想到这一点,说明你老实忠厚。就像那首歌《笨小孩》唱的:三十岁到头来不算好也不坏,经过了九零年代。最无奈他自己总是会慢人家一拍,没有钱在那口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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