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汽和烟尘在桥梁的废墟中沉降,能见度下降到了极低的程度。路易踩着凸起的石子、尖锐的钢筋,如履平地般进入了断桥中心。
    “让我来猜猜,你们躲到哪里去了呢?”
    路易吹着口哨,丝毫不怕暴露自己的位置——仗着强悍的半神血统,路易·文森根本不怕偷袭,倒不如说他更喜欢对方来偷袭,因为力量的碰撞是最让他享受的时刻。
    “哦?”
    在烟幕中搜寻了一会儿后,路易终于看见了一个影子——那是一个圆形的,大桶状的影子。
    路易依稀记得,这个桶里应该装着一个白银级的猎人:“哼,原来是扔掉队友自己跑了啊?算了,这也是正确的判断吧!”
    路易朝着大桶走了过去,随着距离逐渐拉近,他慢慢听见了女孩在烟尘中的咳嗽声。
    “呵呵呵,小姑娘,叔叔过来了哦!”
    路易正咧开嘴准备狂笑的时候,突然,他的背后传来了破开流水的爆响!
    “哗啦!”
    一个人影从河流中钻出,大量水渍顺着人影流下,勾勒出了一个人形的轮廓!
    “竟然还没逃?还敢偷袭我?!”路易脑子里刚出现这个想法的时候,背后的人影已经到达了他的身后,直接就是一个直掏下三路的背刺!
    “当啷!”
    依旧是金铁交加的碰撞声,依然是无功而返。林闲一击不中后,他踩着碎石连续后跳,稳稳地落在了娜塔莎旁边。
    “怎……怎么样?老师,诱饵成功了吗?”
    娜塔莎在灰尘中抹了抹鼻子,她看着不远处如铁塔一样站立的敌人,有些害怕地想再钻进桶里并盖上盖子。
    “很硬,平常人可不会练腹股沟三角区的肌肉,括约肌就更别说了。”
    林闲冷静地甩了甩被反震得生疼的虎口,他对路易的身体又有了新的认识:普通子弹打不穿肌肉也就算了,甚至用破隐一击也刺不穿他的下三路!
    路易拍了拍后背,若无其事地说:“没用的,我全身都比钢铁还要硬!听清楚了,是‘全身’任何部位!”
    林闲不置可否,他快速背起大桶,再次遁入了暗影。
    “这次是准备逃跑了吗?”路易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他一歪头,却看见一个人影正在急速靠近。
    “吼吼,不选择逃跑反而主动接近我路易·文森吗?勇气可嘉啊,年轻人!”
    “不走近一点,又怎么能宰了你呢?”
    从阴影中跃出的林闲,反手握着冰凉的影刃,朝着路易的脖子一抹而过。
    “噌!”
    清脆的声音响起,路易依旧双手抱胸,毫不在意地摇了摇头:“没用,没用!”
    林闲踩着漂浮在水面上的碎石块,几个起落如同蜻蜓点水一般落到了对面的岸边。
    “开始起作用了。”林闲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在他的手臂上,一条条划开的伤口正在慢慢蠕动着,潺潺流下了新鲜的血液。
    “就像开闸泄洪一样,慢慢地将血液引导出来,影响就能降至最低……”
    娜塔莎被晃得头晕眼花,她捂着脑袋恢复了一些后,才发现了林闲的异样:“老……老师,你的伤口……”
    “在我死前,都不要管我的伤。”林闲擦拭了一下鼻孔流出的鲜血,现在他能感觉到冰凉的血液正在灌满全身——那是不属于人类的,霜寒一般剧毒的古神之血。
    俗话说,“热血沸腾”,但此刻林闲却感觉浑身的血液都弥漫着刺骨冰寒。
    经过在水果店的贫血症复发后,林闲知道自己经常犯的“贫血症”是因为古神血液的侵蚀,导致人类血液和古神血液的失衡引起的紊乱。
    按照常理来说,这种情况只要稍微休息,慢慢就能恢复过来:毕竟林闲的肉体还是人类,器官的造血能力依旧占据了大多数。
    但反过来说,只要人为引起血液失衡,那么在打乱了平衡的情况下,古神的血液就会飞速占据上风。
    这是一场赌博。
    “接下来,会很晃。”
    还没等娜塔莎回话,林闲一甩手洒下一长串的鲜血,而他的双脚则一踩地面,朝着河流中央的断桥冲了过去。
    风在耳边吹拂,在现实世界中,林闲从未如此清晰地聆听过气流的声音。他的眼睛,他的身体,也从未变得如此轻盈,如此灵活,如此富有爆发力。
    ——这,就像是回到了过去,回到了那座庄园,回到了那夜夜狩猎的日子。
    “哦?”
    路易看着踩水而来的林闲,他的眼睛里第一次出现了讶异:之前这个青年表现的就和普通人一样,但是现在他竟然能和自己一样以极快的速度踩水奔行?
    “是那个白银级猎人施放的增益法术吧?好家伙,你区区一个黑铁级,狐假虎威还来自信了?!”
    路易咧开嘴狞笑着,他可不是怕事的人!面对如鹰隼一样急速掠过水面的林闲,路易也自信迎了上去!
    “你想要正面战斗,那我就如你所愿!”
    路易咆哮着,他朝着断桥桥面一跺脚,汹涌的力量立刻炸碎了石桥,而他整个人更是像炮弹一样飞了起来!
    “能看清,能做出反应。”
    林闲此时的双眼看起来已经不属于人类的范畴:他的眼睛飞速染成金色,而眼白则渗出血渍变为了猩红。
    ——受伤的野兽,也长着这样一双眼睛。
    “碰!”
    高速对撞之下,一连串的摩擦声就像是两辆高速行进的高铁擦挂到了一起一般,一路火花带闪电!
    就在两人错身而过的时候,超高速度带来的气压失衡所卷起的风浪,让河面如同龙卷风过境一样涡流翻滚。
    “咦?”
    路易甩了甩手,他竟然在自己的胳膊上看见了一条长长的白印——自进入这个世界以后,所有猎人的攻击都未能擦伤他的阿喀琉斯之体,竟然在此刻被一把短刀划出了白印?
    虽然仍未破防,但这足以让路易认真对待了。
    “这个猎人不简单。”路易虽然凝神说着这话,但他看着的却是林闲背后的娜塔莎。
    “如此强大的增益法术……竟然能将普通人拉到这个高度?难道是职业医师?”
    此时,河对岸林闲的模样就没那么乐观了:他的整个右手都耷拉了下来,肉眼可见的几处断裂将他的整个臂骨都折成了好几段。
    “老师,我帮你治好手臂!”娜塔莎虽然晃的想吐,但她还是钻出小脑袋,伸出手为林闲治疗。
    “不用了,不管伤口,补血就行。”
    林闲话音刚落,他骨折的手臂便发出了令人牙酸的声音,几处骨折同时开始蠕动,渗出的新鲜血液编织出一道巨网,将骨骼和伤处都包裹完全。
    “我现在,有一半已经不属于‘人’的范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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