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百奇将证供转呈给了边北流,边北流从头到尾仔仔细细看了一遍,沉默良久方才道:“这份证供必是你们威逼胁迫之下他才写得。”
    “我们采用了怎样的手段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份证供的确是他亲笔所写,边先生也不必多想,同样的证供我让边谦寻写了好几份,全都是他亲笔所写亲自画押,此时此刻他可能还在写真呢。”
    “大胆!”边北流一声怒喝。
    李逸风现在算是看出来了,秦浪不但胆大,而且他有恃无恐,有边谦寻在手中防身,边北流投鼠忌器,自然不敢对他不利,可自己却难说了,如果秦浪不保自己,恐怕边北流震怒之下杀自己泄愤也有可能,所以李逸风战战兢兢不敢说话。
    边北流终于还是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秦浪,你说吧,究竟想怎样?”
    秦浪道:“请王爷明示天下,放弃自立的念头,重归大雍治下。”
    边北流道:“你是要本王出尔反尔?”
    “出尔反尔总比背信弃义要好。”
    “你要如何保证谦寻的安全?”
    “自然可以保证他的安全,我等会护送小王爷安然返回大雍,彻查小王妃遇害之事,还他一个清白,还王爷一个公道。”
    边北流面色一沉,秦浪这分明是要利用自己的儿子继续要挟他,这厮太狂妄了,不但劫持了儿子,还想将儿子从北野带走。
    边北流道:“你不要逼我,尔等近二百多条性命真想一起陪葬吗?”他在暗示秦浪,如果逼急了他,不惜牺牲儿子的性命。
    秦浪道:“有赌未必输,事已至此,秦浪只能拼上兄弟们的性命赌一把了,这也是李大人的意思。”
    李逸风愣了一下,然后用力点了点头,这种时候唯有和秦浪坚定站在一起,他已经别无选择。
    边北流道:“此事本王需好好考虑,明日此时我给你答复。”
    秦浪微笑道:“王爷的要求并不过分,我们等得起,不过我也有两个条件,一,请王爷撤去驿馆周围的兵马,二,我想找王爷要一个人。”
    边北流道:“什么人?”第一个条件对他来说根本不成为问题。
    秦浪要得是朝雨歌,受人所托忠人之事。
    对边北流而言这两个条件算不上过分,撤去围困驿馆的兵马,秦浪他们仍然在漫天城内,一样插翅难飞,至于一个鲛女更是无关紧要。
    秦浪和李逸风离去之后,边北流终于压抑不住心中的愤怒,抽出佩剑一剑将茶几劈成两半,怒吼道:“岂有此理!本王不杀此人难解心头只恨!”
    一旁老者乃是边北流的护卫,没有人知道他的姓名,只知道但凡边北流出现在公众场合总会有他陪伴左右。
    宋百奇道:“王爷息怒,现在当务之急还是尽快找到小王爷,只要救出小王爷,他们就失去了谈判的资格。”
    边北流道:“茫茫人海找到一个人谈何容易。”
    “他们应当不敢妄动,小王爷若是有所闪失,他们必死无疑,这道理他们也是清楚的,小王爷在探春河出事,按理说不会离开太远,按照王爷的命令,我得到消息之后即刻查封了齐云港,大小船只都不得离开,现在我们已经安排人手一艘船一艘船的搜查,只要在齐云港内的船只绝不会漏网。”
    边北流点了点头道:“应该就在齐云港,谦寻在信中还是留下了暗记,告诉我他在一艘船上。”
    宋百奇道:“小王爷天资聪颖,自然知道如何应付。”
    边北流叹了口气道:“有些暗记,只有我们父子能够看得懂,他肯定在齐云港的某艘船上,只可惜他不知道具体的位置,现在身体也应当没事。”
    宋百奇道:“凌晨之前应当可以完成对齐云港所有船只的排查,不过若是将齐云港全都搜查一遍,恐怕至少需要三天的时间。”
    边北流道:“看情况吧,大不了让我那孩儿多受几天苦。”
    边谦寻将手中的毛笔狠狠扔在了舱内,大喊道:“不写了,不写了!尔等杀了我就是,何必如此折辱。”
    鹰奴抽出匕首向他走去。
    边谦寻强装镇定,我要见何山阔,我要见他。
    外面传来何山阔的声音:“你见我作甚?”
    边谦寻大喊道:“既然你们抓了我,为何不离开北野?以为将我困在这船舱之中就可以安然无恙,你们离不开齐云港,你们离不开北野,用不了多久这港口的船只就会被搜查殆尽,识相的话,你还是尽快放我出去,我可保证放尔等一条生路。”
    何山阔道:“带他出来透透气吧。”
    鹰奴走过去将边谦寻拖了起来,边谦寻跟着一步步走了出去,身上的脚镣和手铐发出锵锵琅琅的声响,走出船舱,他整个人静待在那里,发现自己根本不是在船上,在他的面前是一座荒废的院落,周围树木环绕。
    边谦寻一直都以为自己被困在齐云港的某艘船上,可玩玩没有想到他是在某个荒山野岭的破烂院落之中,喃喃道:“怎么……怎么会这样?这……这究竟在什么地方?”
    何山阔坐在轮椅上微笑望着他:“你能够从雍都一路逃到这里,也是心机深重之人,让你写认罪书,以你的性情自然不会老实,父子之间总有外人并不知晓的秘密,所以你一定会利用这个机会传递你所看到一切。”
    边谦寻面如白纸,内心中遭受重重一击,这一击让他沮丧得几乎透不过气来,他利用写认罪书的机会,向父亲传递了消息,自己应当在齐云港的某艘船上,父亲接到他的消息必然会在港口展开大规模的搜捕,应该每一艘船都不会放过。
    可何山阔早已预料到这一点,所以故意给出错误的信息,通过他的纸笔传出去,将北野将士搜捕的重点引向齐云港,让营救变得越发困难,此人的智慧实则超出自己太多,自己的每一步都被他算得死死的。
    边谦寻心中第一次生出了绝望,他本来认为自己人在北野,总有一天会被找到,可现在看来,根本没那么容易。
    边谦寻怒视何山阔道:“就算你躲过一时,也不可能躲过一世,别忘了这是在北野。”
    何山阔微笑道:“我们何须躲?根据我们所掌握的情况,你父亲要了一天考虑我们的条件,看来你这个儿子对他来说也没有想象中那么重要。”
    边谦寻道:“我父王雄才伟略,目光远大,岂会被你们这帮宵小之辈左右,识相的话还是尽快还我自由,不然的话,等尔等落网之时,我断然不会手下留情。”
    何山阔看了一眼鹰奴,鹰奴走过去狠狠一记耳光打了过去,打得边谦寻半边面颊高肿起来。
    何山阔道:“识时务者为俊杰,看来边北流没教过你这句话,你以为我们当真要用你要挟他吗?”
    他双手转动车轮,目光投向高远的天空,在边北流的眼中什么也比不上王权更加重要,边北流要求一天的期限,就证明他在权力和骨肉亲情之间犹豫不决,何山阔太了解人的本性。
    从一开始他和秦浪就制定了两套方案,他们也想到了这个可能,边北流要一天的时间,不是要考虑,而是要机会,现在的齐云港已经展开了全面搜捕行动,用不了多久,整个漫天城都会展开。
    边谦寻道:“以你们的才华何苦为一个妇人效力?”
    何山阔道:“边谦寻,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父亲要放弃你怎么办?”
    边谦寻内心如同被人刺了一刀,他低下头去,其实他也考虑过这个可能,如果父王牺牲自己,自己心中会不会产生怨恨,答案是显而易见的。
    何山阔道:“你要认清一点,你想活命,必须老老实实跟我们合作。”
    北野镇妖司的人马来到了驿馆前方,蒙长青摆了摆手,手下人将囚车推入驿馆,囚车内朝雨歌旁若无人,娇滴滴道:“你们送我来这里作甚?”
    蒙长青冷哼一声:“再敢说话,我割了你的舌头。”
    此时秦浪出来相迎,朝雨歌一双妙目望着秦浪,认出了是那个路边和镇妖司发生冲突的人,柔声道:“是你让他们把我送来的吗?”
    秦浪也不搭理她,向蒙长青道:“劳烦各位开了囚车。”
    蒙长青点了点头,示意手下将符箓去除,打开囚车,又为朝雨歌打开身上枷锁,朝雨歌重获自由,从囚车中一跃而下。
    蒙长青冷冷望着朝雨歌道:“你好自为之,若是落在我的手上,定斩不饶。”
    朝雨歌向他抛了个媚眼儿,娇滴滴道:“你真是好狠的心。”
    蒙长青双目盯住秦浪,杀机凛然:“你们以为可以逃离北野吗?”
    秦浪微笑道:“不劳蒙将军挂怀!”
    蒙长青率领手下人撤离。
    朝雨歌已经恢复了人形,婷婷袅袅来到秦浪身边,向他行礼道:“小女子朝雨歌多谢秦公子大恩大德。”
    秦浪淡然道:“不是我想救你,而是受人之托,你现在可以走了。”
    朝雨歌道:“公子既然救人为何不救到底,我现在出门,只怕要被北野镇妖司乱箭射杀,您难道就这么忍心让我去送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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