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抿抿嘴唇,小心翼翼道:“我想回公司上班。”
    崔嵬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淡淡道:“为什么想回公司上班。”
    “我想要自己的事业。”
    “你现在没有金钱的烦恼,也不需要面对职场上的勾心斗角,这样的生活不好吗?”
    风挽月没吱声,笼中雀的生活有什么好的?没有自由,没有自我,只为他一个人而活,凭什么?他就是这么养着夏如诗,现在又这么养着她,可她并不是夏如诗。
    “还是,怕我不养你?”他的声音冷冷清清,听不出什么情绪。
    “不是……”她的声音很沉,似乎有些沮丧。
    “那是什么?”
    她沉默着,良久才低声开口:“以色侍人者,能得几时好。”
    这回换崔嵬沉默了。他忽然把她推开,转过身背对她,冷哼了一声,“风寄心,你真是目光狭隘,目中无人。”
    风挽月一阵茫然,不懂他这话究竟是什么意思,也不懂他为什么要称呼她为风寄心。她只是怕惹他生气,连忙伸手去抱他,“崔总,我……”
    他没好气地拨开她的手,“别碰我,睡觉!”
    接下来的几天崔嵬都回来得很晚,也没有再碰她,甚至没跟她睡同一个房间。
    风挽月不知道他去找哪个女人了,她其实也挺奇怪,他为什么从来没在夏如诗那边过过夜呢?难道那不是他的皇后吗?
    日子很快就到了风嘟嘟小盆友开学的那天。
    崔嵬前脚刚出门去上班,她后脚也离开了公寓。
    小丫头今天开学就上二年级了,再过两个月,她就满八岁了,而她这母亲也快三十了,时间过真快呐!
    风挽月给女儿买了新书包和新文具,早早就打车去学校门口等待尹大妈和小丫头。她的左腿已经可以走路了,只不过走起路来会有点颠簸的感觉,而且也不能走得太久。
    她等了一会儿,看到尹大妈牵着小丫头兴高采烈地走来了,小丫头笑脸盈盈的样子。
    “姨婆姨婆,我现在上二年级,再过一年上三年级,再过一年上四年级,再过一年上五年级,六年级,然后就可以上初中啦!”小丫头满脸兴奋,似乎很憧憬未来的生活。
    尹大妈附和道:“是啊!嘟嘟要快点长大,这样姨婆就可以享福啦!”
    “嘻嘻,我也想快点长大。”
    风挽月许久不见亲人,乍然看见她们,眼眶一下便红了。路上来来往往全是家长和孩子,她不想让人看出异常,又赶紧克制住内心的情绪。
    婆孙俩快要靠近的时候,风挽月开口喊了一声:“嘟嘟。”尽管她极力克制情绪,可声音还是微微发颤。
    小丫头的目光落在了她的脸上,先是极为震惊,然后转变为愤怒和抵触,“你来干什么?反正你都不要我了,你来干什么?”她躲到了尹大妈的身后,不愿意面对母亲。
    尹大妈看到风挽月也是无比欣喜,连忙说:“嘟嘟,你不是想妈妈了吗?她来了,你怎么躲起来了?”
    风挽月走上前,左脚一跛一跛的,很不自然。
    尹大妈讶然道:“二妞,你的脚?”
    “没事,医生说会康复。”她绕到尹大妈身后,拉住小丫头的手,“嘟嘟,妈妈给你买了新书包,你看看喜不喜欢。”
    “我不要。”小丫头非常抵触她,飞快地抽出手,不肯让她碰自己,“你不要我,这么久都不回家来,你现在来了肯定又要走,我讨厌你!”
    风挽月心头大痛,忍着难过说:“妈妈不是不回家,妈妈是有别的事,嘟嘟……”
    “你看你看,你果然还是要走。”小丫头眼眶也红了,固执地不理自己的母亲,拉着尹大妈的手就走,“姨婆,我们去学校,我不想跟她说话。”
    尹大妈无奈地看了风挽月一眼,只能跟着小丫头进了学校大门。
    小丫头一边走,一边回头看母亲,眼里含着一泡泪,倔强地不让眼泪掉下来。
    婆孙两个终于进了教学大楼。
    风挽月看不到她们,再也控制不住情绪,连忙转身离开。她快步行走在街道上,左脚仍然一跛一跛的。她很想找个地方发泄一场,却不知道应该去哪里。街道上满是人,她很怕别人看出她的脆弱,于是走得更快。
    风嘟嘟上学的地方离步行街很近,她很快就来到了步行街,随便找了家商场,然后进了商场的卫生间。
    她坐在隔间的马桶上,用双手捂着脸,无声地哭泣。只要想到女儿之前厌恶的眼神和抵触的态度,心里就难受得要命,仿佛用人拿刀在戳她的心窝子。
    为什么会这样?明明是她最疼的女儿,为什么会这么讨厌她?
    风挽月抹了很多眼泪,连妆都全花了,仍然还是无法抑制内心的悲痛之情。她哆哆嗦嗦从提包里拿出一盒烟,取了一根点燃深吸一口,情绪才稍稍平静了一些。尽管医生告诫她,身体的伤没有完全康复之前,最好不要吸烟,可她还是忍不住了。
    她在商场厕所的马桶上坐了很久,似乎已经快到中午了。马桶旁边已经落了一地烟灰,纸桶里也扔了个很多烟头。浓郁的烟气虽然让她的情绪稳定下来,可是心头依然非常压抑,似压了块千斤巨石。
    风挽月忽然脱掉平底鞋,抬起自己左脚,看着满是疤痕的脚掌,将燃烧着的烟头一下戳在自己的脚底板上。她痛得闷哼一声,脸色煞白,冷汗直冒。
    烟头熄灭了落在地面上,她的脚掌上留下一个被烫伤的印记,鲜红的血液从皮肉里渗了出来。疼痛让她感到轻松,于是又点了一根烟,继续在脚掌烫了一个窟窿。
    左脚掌被她烫得血肉模糊,她终于觉得心口不再那么压抑,这才穿鞋离开。脚底渗出的血液将鞋子全都染红了,偶尔还落下一两滴留在陶瓷地面上。
    风挽月走出卫生间时,惊讶地发现商场里一个客人都没有了,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她一瘸一拐走到一家品牌专卖店门外,询问店员:“怎么一个人都没有了?”
    店员奇怪地说:“诶,你是客人吗?我们商场今天有个老板带家人来买东西,就让经理清场。之前已经广播通知过了,你怎么还没走?”
    风挽月刚才一直都在卫生间里抽烟发呆,压根没注意什么广播。
    店员又说:“你下次再来吧!那个老板每次带家人来这买东西,都要清场,可能是为了保护家人隐私,所以你还是快走吧!”
    风挽月说了声“谢谢”,一跛一跛地往商场大门走去。
    经过电梯时,身边的电梯“叮”一声响了,电梯门打开,里面走出一男一女。
    风挽月下意识转过头,看到那男人五官深邃,轮廓分明,一身笔挺杰尼亚定制西服,气质极其出众,除了崔嵬,又还能是谁?
    她立刻愣了一下,接着将视线移向崔嵬身边那名女子……
    第41章
    那个女人……怎么说呢,一点也不年轻。她的鱼尾纹和法令纹很明显,眼皮微微下榻,皮肤也干枯发黄,看上去应该有四十岁了。从容貌来说,她的五官只能称得上是平凡,额头上还有一道淡淡的疤痕,像是很久以前被利器划破了一道长长的伤口。她的身材也很一般,中年女人的身材微微发福,衣着服饰倒全是大牌,价值不菲,就是在她身上穿不出任何效果。
    风挽月感到诧异,她觉得崔皇帝身边的这个女人应该就是他的正宫皇后夏如诗,可她怎么也不敢相信,夏如诗竟然是这么……老。
    真的显老。
    崔皇帝和她站在一起,夏如诗就好像是他的一个老大姐。
    完全无法相信,这两个人会是一对。
    风挽月一时陷入震惊之中,连招呼都忘了打,就那么呆呆地看着那个女人。
    崔嵬的眉头却拧了起来,“你怎么会在这里?”
    风挽月这才回神,连忙低下头,“崔、崔总……”
    那个女人表情有些惊讶,“二蛋,你,跟她,认识,吗?”
    她的声音低哑,说话的语速很慢,总打磕巴,跟风挽月在电话里听到的一模一样,这个女人的的确确就是夏如诗。不过,令风挽月更为震惊的是,崔皇帝竟然有这么土的一个名字——二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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