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深夜。
    “每到成年时,我搬山牛一族,便会切下牛角,一来是为了掩饰妖气,二来便是祖祖辈辈留下来的规矩,向养鱼人奉上这一对牛角。”
    许家小院一间用来摆放杂物的房间内,许临渊他爹许远山将一只装有两只黝黑牛角的木盒递给张无忧。
    “养鱼人不受无功之禄。”
    张无忧先是看了眼木盒着那对牛角,然后再次看向面前那魁梧汉子。
    这份食材拿得这么容易,让他很意外。
    “小无忧,那棵金璃桃足以够抵得上这对角。”
    许远山闻言爽朗大笑,用力拍了拍张无忧的肩膀。
    “那是我付给柳阿姨这段时间的借宿钱。”
    张无忧摇头。
    不过他还是接过了那木盒,只是很认真地补充了一句道:
    “我临走时,给你们做一顿饭。”
    “有鱼吗?”汉子忽然双眼放光,“听祖上说,养鱼人的鱼那可是世间一等一的美味!”
    “有。”
    张无忧点头。
    养鱼人请客,自然有鱼。
    “有鱼的话,那我这对角可抵不上这顿饭钱!”
    汉子一边笑呵呵地说着,一边从一旁杂物之中又拿出一只盒子来。
    “啪!”
    他直接将那盒子放在一张破桌上。
    “祖上说,这是一位养鱼人门徒交给我们搬山牛保管的盒子,不承想一代代传下来都有一万多年了,盒子都换了无数次,依旧没有养鱼人来取,今天你来了,这也算是物归原主。”
    汉子一面说着,一面拿钥匙去打开那只木盒。
    听说是养鱼人门徒的东西,张无忧也一下子来了精神,随即凑到了木盒前。
    养鱼人门徒,其实就是养鱼人弟子,只有上一代养鱼人登天或陨落过后,才会在这些弟子之中挑选新一任养鱼人。
    “咔嚓”一声,满是灰尘的木盒被打开。
    “我其实早就看过了,里面没什么值钱的东西,说得难听点就是几样破烂物事,如果不是祖辈千叮万嘱,估计早就被扔了。”
    汉子用手扇了扇灰尘然后冲张无忧讪讪一笑。
    不过此时的张无忧却是一脸严肃地盯着那木盒之中的几样东西——几张纸、一套破损不堪的青色儒衫、两只破靴子、一根白玉钗。
    “这几张纸材质倒是十分稀奇,都过了上万年依旧没有一丝腐败迹象,渊儿小时候贪玩还拿出来涂画过,不过上面的字迹很快就一干二净,重新变回了几张白纸。”
    汉子拿起那几张在手中甩了甩。
    “白纸?”
    张无忧闻言却是一脸诧异。
    这几张纸在他眼中,分明写满了密密麻麻的文字!
    “是啊。”汉子点头,“白纸,”
    张无忧隐约猜到了些什么,他没有急着去接那几张纸,而是拿出了那半部养鱼经,然后翻开其中无关紧要的一页递给那汉子:
    “你能看到上面的字吗?”
    汉子低下头仔仔细细打量了几眼最终还是摇了摇头道:“这不也是白纸吗?”
    “这些呢?”
    张无忧又翻开几张。
    “这本书每一页都是白纸啊。”
    汉子一脸诧异地看向张无忧。
    不过马上他又是脸色一变,然后满脸惊奇道:
    “原来如此,这几页纸跟这本书一样,都只有你们养鱼人能够看到上面的文字!”
    “看来是这样了。”
    张无忧点了点头。
    毫无疑问,汉子手上那几页纸,正是从养鱼经上撕下的残卷。
    而养鱼经上所书所写的文字,只有养鱼人传人能够看到。
    张无忧接过汉子手中那几页纸,然后神情严肃地阅读起了纸上的内容——
    “养鱼经灵兽篇其二,北冥有鱼,其名为鲲。鲲之大,不知其几千里也;化而为鸟,其名为鹏。鹏之背,不知其几千里也;怒而飞,其翼若垂天之云……”
    才看第一竖行,张无忧的瞳孔便骤然放大。
    这居然是养鱼经中,十大灵兽之二,鲲鹏的养育之法!
    虽然看不到纸上的文字,但与张无忧心意相通的红烧肉这时也从造化炉内苏醒了过来。
    不过此刻的它却是一言不发,只是神情呆滞地飘荡在造化炉之中,就好似精神遭受了重创一般。
    许久之后,直到张无忧将那几页纸都扫视了一遍,红烧肉这才有了一点反应。
    “张无忧。”
    它轻轻叫了一声张无忧的名字。
    “嗯。”
    张无忧一边收好那几张纸,一边在心里淡淡应了一声。
    “让我出来。”
    红烧肉语气平静得有些不正常。
    “好。”
    张无忧点了点头,随后当着搬山牛的面抬起了手中,红烧肉随即从张无忧的掌心一跃而出。
    “我鲲鹏一族,叩谢搬山牛族人,万年守护之恩!”
    在搬山老牛的诧异目光之中,红烧肉学着人类姿态,向面前老牛三叩首。
    与养鱼人一样,鲲鹏血脉于元古大陆断绝万年之久。
    失去传承的族人有如水化鲸最终沦为鱼虾一类者,有入山化为鹏鸟最终沦为鸦雀者。往日那翼若垂天之云,扶摇而上九万里的神鸟,就好似不曾存在过一般,消失在了这片元古大陆。
    纵使如红烧肉这般,自知身负鲲鹏血脉,但却也依旧只能走一步看一步,直到身死道消,也无法让血脉觉醒。
    同为远古灵兽的搬山牛很快便反应了过来。
    他起初同样是满脸震惊,但联想到张无忧养鱼人的身份,以及眼前红烧肉金鹏的气息,很快便又一脸释然道:
    “既然如此,你这三叩首,老牛我便心安理得地受下了。”
    至于剩下的破衣服跟靴子还有玉钗,明显是一套的。
    张无忧直接扔到了造化炉,然后一如他心中猜想的那样,这套看似破破烂烂的衣服,入炉便化了鱼,显然也都是有灵性的宝物。
    至于到底有什么用,只能等修复完毕再看了。
    既得到了第三份食材,又得到了一份大礼,张无忧这一趟桃花坳之行收获颇丰。
    “这东西交给了你养鱼人,我这老牛也算是解脱了。”
    看着张无忧将东西一样样收好,搬山牛许远山笑着长长吁出一口气。
    “解脱?”
    张无忧一脸不解。
    “是不是搬山牛与养鱼人另外订下什么契约?”
    立在张无忧肩头的红烧肉猜测道。
    “差不多吧。”
    许远山哈哈一笑随后解释道:
    “虽然并非是与养鱼人直接订下的契约,但搬山牛一族有过规矩,每一代向养鱼人奉上双角的搬山牛,都能解山归田。”
    “解山归田?”
    这个词连红烧肉都没听说过。
    “两位若是有闲,可以跟老牛来看看。”
    老牛推开门冲张无忧跟红烧肉招了招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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