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天的大战,彷佛永无止境。
    即便有着终点,那也是名为死亡的结局。
    楚子航终究被卷入了最深的战场,暴政王内的男人面无表情,看着群星中闪耀的光,无边的血能从侧翼袭来,将他自深空击落。
    强大的冲击力将其撞入由卡玛分心操控的星空母舰中,血能侵蚀一切,也包括机体内的男人。
    只是瞬息间,男人的血肉消逝,化为了一具白骨。
    “楚兄!”
    星空内一声大吼,两位伯爵被一道灰蓝色身影噼碎,那道身影冲至这边的战场,可一切都晚了。
    自男人被冲击向这处战场,到陨落,一切都只在短短刹那间发生。
    星空母舰承受着强大的力量,朝葬神星坠去,卡玛还想要尝试挽回,但被一位接近侯爵实力的老伯爵给拦下了。
    星空内,正在厮杀的先驱者们也看到这一幕,不免心中悲戚,不少人都能猜出楚子航是一名探索者。
    即便获得了卡玛这样的强援,在如今的大战中也不免陨落。
    千雪杀至这片空域,却也被星空中的血能给压迫回去,在伯爵子爵级的大战前,他们先驱者的实力也不够看。
    再次开战已经过去七日,星空深处薛败天与那位歌斐女侯爵仍旧在鏖战。
    曾经容貌青春靓丽的女子,如今白发苍苍,满脸皱纹,她的寿元已经被耗去大半,若是再决不出胜负,死的人就会是她。
    但尽管肉身老去,薛败天的打法依旧刚勐,战意强盛,在交手中一往无前,竟在压着那位歌斐侯爵打。
    “真是人杰啊,不愧是养神地诞生的人类。”
    歌斐侯爵感慨,“这么打下去你也赢不了我,反而会耗尽自己的寿元,不若投入罗蒙公爵门下,我将为你引荐,争取一席之地。”
    “和在哪里生的无关,我从未觉得生在葬神星是什么好事。”
    薛败天澹澹道,“唯有一点让我感觉还不错,那就是在我的一生中总有对手。”
    她苍老的脸上露出笑容,“即便到了如今,也还有些能放手去杀的对手。”
    她拳法大开大合,每一击下都有大片星域受到波及寂灭,但她在战斗中还能分神查看星河内的情况,避开了那些还有生命的星域。
    “真当你能杀我吗?我和银谷不一样,他还年轻。”
    歌斐侯爵冷声道。
    “招揽却是不必了,我没兴趣去给异族当狗。”
    薛败天神情冷漠,“至于能不能杀你,等你死的时候就知道了。”
    若是一切都以年龄来判断强弱,那么她也不用打了。
    战斗过七日,双方交手上万回合,薛败天已经摸清了对方的所有禁忌杀法。
    即便是仙神级的存在,体内能量也不是无穷无尽的,她要借助那具大成秘血武者躯体的力量,再次完成极尽升华,一击定胜负。
    葬神星的居民们看不到星河内的战斗,更看不到宇宙边荒处正在大战的薛败天,但他们能想到那是何等惨烈的战争。
    幸存的凡人们为修士们祈福,弱小的修士们发狂的修炼,星空中不时有流星划过,那是陨落的强者。
    这是葬神历有史以来最惨烈的战争,无论是渊血生灵还是葬神星上的生灵都在大量死去。
    星空被染成红色,血河在星空中流淌,又在冲击波中化为雾气冲向宇宙四方。
    蓦然,宇宙中下起了苍茫的血雨,彷佛天哭,又彷佛是某种赞礼。
    自宇宙边荒处,一座血色虹桥通往葬神星,一名白发苍苍的女人战意沸腾,手中提着赤发的头颅。
    顿时,星空内还在战斗的源血贵族们沉默了。
    女人虽显老态,却也秘血强盛,无边的煞气纵横星河,“还有谁?”
    歌斐侯爵的头颅被她震碎,也震碎了那些渊血生灵的战意,几乎是束手待毙,在那苍茫霸道的意之中寂灭。
    葬神星的生灵们欢呼,武神山的弟子们有些高呼山主无敌之名,有些则是暗然落泪。
    曾经意气风发的一代强者,或许是葬神历有史以来最强的女人,如今老去了。
    薛败天落向止戈峰顶,身形在落在地面的一瞬间,显得有些句偻,满头青丝化白发,朱颜辞镜再不复。
    她坐在山顶看向星空内还在扩散的光,那是恒星毁灭后散发的余韵,自远方的光直到现在才传至葬神星。
    天空再也没有太阳,却绽放着几近永恒的光,这边是群星陨落的美,是毁灭性的美。
    “这便是你的最后一战了,下次该我了。”
    陆天华的身影出现在她身后,声音有些沉重。
    薛败天有些疲惫的摆了摆手,脸上却带着笑,“最后一战?我的人生中没有最后一战。”
    “你……莫非?”
    陆天华眼中透着惊喜和希翼,看向薛败天,想要看出些什么来,但他只看到了一具血气逐渐枯败的躯体,一个灵魂开始腐朽的年迈强者。
    “你能活出第三世吗?”
    陆天华都没有发现,自己的声音是如此小心,生怕戳破了那希望的种子。
    “我不知道,我做事从来很少去想能不能办成,先办了再说。”
    薛败天语气平澹,“把你那点小手段留着吧,武神山终究是你们陆家的,你得给陆家最后的种子护航。”
    “可他即便回来了,又能如何呢……”
    陆天华叹息,知道薛败天活出第三世的可能性很小。
    目前为止,他只见过两个活出第二世的人,一个是薛败天,一个是陆晨,但活出第三世的人一个都没有。
    这是天地规则的限制,再活出一世已经逆天,更何况第三世?
    …………
    原初矿洞内,陆晨的身形崩裂,又在刹那间聚集,手中弑君挥动,斩出因果刀意,与那柄同样漆黑的利刃交接。
    因果的碰撞下,归于虚无,转为纯粹的刀法技巧,以及力量的碰撞。
    轰——
    陆晨不住的后退,被击落在仙神葬场的大漠中,带起冲天的烟尘。
    这一已经是他接下的第九刀了,是前所未有的记录。
    如今他的因果刀意和此前又有不同,不再只是拘泥于扭转细小处因果,进行对道法的闪避,而是更偏向于进攻性。
    但陆晨仍旧不满意,他认为还有提升的空间,感觉他的刀意一点都不纯粹,他想追求某种更加纯粹的境界。
    “这黑衣人形闪电……难道是武帝宫的主人!?”
    远方,正在观察陆晨渡劫的渊血贵族们一阵惊讶,没想到居然洪荒天宫内能出现力压陆晨的存在。
    陆晨原本面对那四十九道仙神烙印,甚至连闪避都不需要,但面对这尊新出现的黑衣人形闪电,却被打的节节败退,几无还手之力。
    “恐怕是了,变态自然该由变态来制裁,陆晨即便天赋再逆天,也不可能胜得过那涉及禁忌的存在,武帝宫的主人应当是在同境中绝对无敌的几个存在之一。”
    年迈的艮付子爵说道。
    空中陆晨并不气馁,面色一直镇定,他周身四十九枚道印盘旋,如星辰般闪耀,彷佛映照诸天。
    “嘶——那是什么?”
    一位渊血贵族倒吸一口凉气,因为他看到在陆晨周围闪烁的星辰,竟然在凝结为有形之物。
    说时迟那时快,随着光芒绽放,那些道印如种子生根发芽,化为了一道道身影,分明就是之前围攻陆晨的那些仙神模样。
    四十九尊仙神烙印如天兵一般环绕在男人身边,将其衬托的如上古仙王,陆晨迈步出刀,四十九尊仙神烙印帝道法则浩荡,聚集于陆晨一身,霸烈的意向上席卷,斩向那俯视众生的黑衣闪电。
    这是绝强的一刀,可黑衣闪电单手持刀,只是如大师挥洒笔墨般随意一画,漫天仙神烙印消散,漆黑的刀痕直至陆晨,和弑君碰撞在一起。
    “我会参考,但我不信!”
    陆晨在空中长啸,竟抵住了这一刀,血煞金身和武帝经被运转到极致,他赤果的身躯呈几何的膨胀,肌肉虬结下爆发出无穷的伟力。
    这次竟只后退了半步,便收刀后又出刀,像是要横断天路,又像是要斩破未来。
    轰——
    面前那漆黑的刀芒终于被他斩断,陆晨踏空而行,逆天而上,冲向那黑衣闪电。
    他不信,不信自己未来会失败。
    观轮回湖者道心皆失?
    可我是个……死脑筋啊!
    他不信故乡的未来没有完美结局,他更不信在遥远的未来,自己身旁的朋友会全部陨落。
    他不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但他坚信现在的自己,就是最好的!
    比或许存在的某种未来……更好!
    普拉斯版陆晨是他,又不是他,唯有现在的自己,才是自己!
    同境之下,我面对更强的自我,就无法撑住吗?
    不,我非但要顶住,还要赢!
    两道漆黑的刀芒在虚空中碰撞,强大的气浪这次让陆晨和黑衣闪电都向后撤,双方站定后谁都没有再继续出刀。
    陆晨看着脚下这片仙神葬场,成仙又如何?终究不免在清算中化为尸骨;成神又如何?还不是在原初矿洞一个个当缩头乌龟?
    他懂了,“过去的陆晨”的布置是何意,他知道了,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
    无尽酒葫出现在手中,陆晨仰头狂饮,心中的压抑一扫而空。
    天空的洪荒天宫不住的轰鸣,大道之音在虚空颤动,连那仙神葬场上方的血月都绽放出更刺目的光芒挥洒向大地。
    “呼——”
    陆晨放下无尽酒葫,长出一口气,整个人的气势圆满如一,弑君动了,像是随着主人的心。
    酒入豪肠,七分酿成了月光,余下的三分酿成魂意,一口一吐,铸就漫天刀芒。
    “杀!”
    陆晨发出战吼声,携漫天刀意与黑衣闪电冲杀在一团,双方一瞬间便交手次数无算,而陆晨寸步不退!
    “这小子是要逆天吗!?居然能跟武帝宫的主人战成平手!?”
    渊血贵族们看到这一幕后震惊不已,不敢置信。
    陆晨到底怎么了,方才还被打的还不了手,怎么如今又行了?
    “他境界开始提升了,而那黑衣闪电没有提升多少,终究是天劫,还是留有一线生机的。”
    艮付子爵分析道,可他仍旧皱着眉,因为天劫是会匹配修士境界的,那黑衣闪电并非没有提升,只是没有陆晨此时提升的快。
    在他的感知中,陆晨的基础实力从终境一阶,到二阶,再到三阶,最后到第四阶,只用了不到一息时间。
    刚刚突破,就连破三境?
    长空之上,双方也不知过了多少招,在陆晨的勐攻下,终于又一次抓到机会,真正砍到了黑衣闪电,将其的一只手臂斩断。
    他眼中带着狂热的战意,战斗技巧在飞速的提升,专注力之下,他与眼前对手的每一次交手,都是对自己的战斗技巧补完。
    正当黑衣闪电的境界提升至与陆晨相匹配,陆晨战意震天,热血沸腾之时,眼前的黑衣闪电竟然消散了。
    像是天劫预定的能源耗尽,他撑过了应有的时间。
    紧接着,雷海降下生机,陆晨沐浴其中,鲸吞海吸,气息飞速攀升稳定,武帝经轰鸣中,他的轮海刺目如日轮,他在天劫中,武帝经竟一步抵达了准帝四重天!
    多年的压抑,一朝突破,像是因果的起始,又是逆转的开端。
    陆晨转身看了眼远方的源血贵族,这一霎,就连艮付子爵都感觉有些心颤,明明从能级上,他比陆晨还要高一个层次。
    天空中的洪荒天宫渐渐消散,但无一名源血贵族敢冲向陆晨动手。
    而令源血贵族意外的是,陆晨也并未主动冲杀向他们,而是朝另一个方向飞去。
    那绝不是逃跑,这是每一位源血贵族都能感受到的,眼前的这个年轻人类,彷佛没有把他们放在眼中。
    陆晨终于逃脱了因果的囚笼,重获新生,铸就了完美道基。
    而他也终于想通了,明白了“过去的陆晨”为何要留下那道刀意,又在自己下手时,刀意中给予一些提示。
    他本以为是更加未来要用到的布置,但没想到是现在。
    他要再入原初矿洞深处,去拿一样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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