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会儿便到了小区外面,道旁的树影底下停了一排车子。徐堃掏出钥匙给车解了锁,转头笑道:“留步吧,有事儿再联系。”
    正这时,他们身旁的一辆黑色丰田车门突然打开,一个女人钻了出来,伸手将徐堃一拽,扬手就是一巴掌。
    “啪”的一声,徐堃懵了,林阅在旁看着,也懵了。
    这女人细眉微挑,面上似罩了层寒霜,冷声问道:“你说今天有事,就是出来相亲了?”
    徐堃拧眉,“你过来干什么?”
    “徐堃,你他妈什么意思?我说了有正事儿跟你商量,一点儿时间你都耽误不起?”
    徐堃沉着脸,不吭声。
    女人冷笑一声,“还他妈跟以前一样孬种,是不是想着先得跟你妈请示请示?”
    林阅有些尴尬,这会儿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正犹豫,女人忽将视线转向她,“妹子,你现在在跟徐堃相亲?听我一句劝,别跟他这人掺和,你要跟他结了婚,进了他家门,以后日子有你好受的……”
    徐堃断喝:“季琳,你有完没完!”
    季琳冷哼一声,“算了,我今儿也是看透了,指望你硬气一点,还不如指望明天猪肉能降点儿价。”她拉开一旁的车门,“既然这样,那孩子我就拿了……”
    徐堃一愣,猛将她手臂一拽,“你说什么?”
    季琳瞥他,“听不懂人话?”
    徐堃将她一把拉下来,往自己车拽去。
    季琳破口大骂:“我操你大爷!撒开!”
    徐堃打开副驾驶,将她推进去,又锁了门,绕去驾驶座上,复将车解锁,飞快上了车。
    林阅望着车子一骑绝尘,一时怔愣。在原地立了片刻,省过味来,这女人大约就是三婶之前提到的徐堃的前妻。长得是真好看,脾气也是真火爆。
    正如徐堃所说,情况不大好。然而她自己的情况,恐怕也是不容乐观。
    林阅想着回去还得面对何珊的审问,腿上便似灌了铅,丝毫提不起劲。
    回到家里,一打开门,齐刷刷八道目光,全汇聚到她身上。
    林阅往卧室躲,被何珊一下拽回来,“哎呀跟我们讲讲。”
    “我不是都说了吗?”
    “那也太笼统了,仔细说说。”
    林阅却想,说了还得了,今天她就别指望能从这道门里出去了,“改天吧,我身体不舒服。”
    何珊拖着不让她走,“有照片吗,让我们看看?”
    “没有。”
    “扯谎,你男朋友照片你都没有?”
    “真没有,”林阅从兜里掏出手机,“不信你翻。”
    何珊将信将疑,然而林阅既这么说,估计是真没有。
    “那你们开始多久了?”
    “没多久。”
    何珊瞪她,“没多久是多久?”
    林阅无奈,“不到一个月。”
    何珊与林立明对视一眼,“那你们怎么认识的?”
    林阅顿了顿,“公司同事。”
    何珊笑道:“你工作五六年都没从同事里找,怎么突然就开窍了?”
    林阅没吭声,但一点儿不影响何珊自己发挥,“同事好啊,日久生情,比外面认识的知根知底。”
    陶美芹忽然开口,“林阅,你找到男朋友,三婶为你高兴。还有事,就先回去了。”
    何珊留她,“要不睡了午觉再回去?”
    “不了,这回去还要跟徐堃她妈赔礼道歉呢。”
    何珊有些讪讪,将她送到门口,“三妹,对不住。林阅就这性格,三棍子闷不出一个屁,让你白忙活一趟了。”
    陶美芹没吭声,回头看一眼还在沙发上稳坐的林展,“林展,还坐着干什么。”
    “我就在这歇会儿,下午还要去趟电视台。”
    陶美芹撇了撇嘴,没说什么,转身走了。
    何珊关上门,接着对林阅说道:“回头你让他来家里吃顿饭吧。”
    “这才一个月不到。”
    何珊笑笑,“也是……我就是高兴,真没想到能有这么一天。”
    林展接腔:“那下回可也要喊上我啊。”
    林阅眼见好歹应付下来,叹了声气,往卧室走,“我睡个午觉。”
    她今天一赌气将这事儿抖出来,也有些逼迫自己的意思。她知道自己性格很怂,稍微遇到点风吹草动就想后撤。现在既然话都放出来了,总不能再自打嘴巴。
    ·
    耿浩然显然势在必得,一出手便是大手笔,江城最贵的五星级酒店,一席不下几千。陈麓川原本不爱做这些保媒拉纤的事,然而好歹四年同窗,总不能拂了人家面子。临行前,陈麓川先叮嘱陈祖实,说只是做个顺水人情,会一会面就行了,要对方不靠谱,不用勉强合作。
    陈祖实早年在三三零化工厂做技术工人,后来逢上“下海”的浪潮,便辞了职,跟着几个朋友做生意,渐渐发家。又过两年,在城中心买了套学区房,举家搬离三三零家属区。如今年过半百,生意上的事慢慢也就放了,只小打小闹,打算再干个两三年,去郊区弄套房,再辟个院子,种菜养鸡。
    陈祖实其实一直有心想让陈麓川接他衣钵,当年使劲怂恿他报考金融专业。然而自家儿子极有主意,说什么都要学计算机。如今学成归来,工作找得倒也不错。虽不足以大富大贵,在江城这地,衣食无忧,还尚有余裕。如今,他也觉得自己大约是老了,竟然也开始和冯蓉一样操心起陈麓川的婚事。丁露曦之后,他有明里暗里地介绍过几个,全被陈麓川以工作繁忙搪塞过去。数次下来,只能作罢。
    这些日子,陈麓川提起说有个局,陈祖实还心中暗喜,以为陈麓川打算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只是不太好意思,所以随便诌了个“生意合作”理由。
    结果到了酒店包厢一看,大会所望——实打实的两个大老爷们儿。
    耿浩然急忙起身将陈祖实迎去上席,斟了茶,介绍道:“伯父,我是麓川的大学同学耿浩然,以前和他一个寝室的;这我表哥,冯楷。”
    冯楷笑着与陈祖实和陈麓川握了握手。冯楷不似耿浩然这般吊儿郎当,西装革履气度儒雅,谈吐彬彬有礼,极为持重。
    坐下之后,耿浩然唤来服务员上菜,不一会儿,翅鲍参掌便堆了满桌。
    几人边吃边聊,最初得先打一轮太极,酒过三巡,便开始讨论正事儿。商人说话都是虚虚实实,云山雾罩。陈麓川对这些不甚在意,听得索然无味。
    除他之外,倒是宾主尽欢。
    谭楷让服务员撤了盘子,又端上一壶上好的明前龙井,恭恭敬敬地给陈祖实斟了杯茶,“陈先生,那今后还得仰仗你多多提携。”
    陈祖实呵呵笑道:“客气客气。”
    他慢悠悠喝了一盏茶,问耿浩然,“小耿,你结婚没有?”
    耿浩然笑道:“还没呢,这如今合适的对象真不好找。去年,这生意出了点问题,成天愁得头发都揪完了,当然更没时间找对象了。”
    陈祖实笑说:“我发现你们这辈结婚都晚,麓川也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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