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哟哟,这就是大丫家开的酒楼啊,可当真是气派得很啊。”何村长一家是除了顾锦里一家以外,最早来恭贺的人家之一。
    他是天没亮就把全家叫起来,匆匆吃过早饭后,又让何铜生去村子里盯着,看见顾大山一家出村后,他就带着一家子来了。
    何铜生因此很是郁闷,抱怨道:“爷爷就只会指派我,今天冬至,冷死个人了,我要是冻病了,您老不心疼?”
    何村长呵呵:“不心疼,你读书那么差,这辈子是不可能光耀门楣的,得看你大哥了,他可是不能病,来年二月可是要下场考县试的。”
    何铜生快哭了,他爷的心也太偏了。
    好在何金生是个疼弟弟的,宽慰着何铜生:“大哥是个没用的,这辈子就只会死读书,家里是靠着铜生帮忙才过得这般顺当。”
    何铜生立马高兴了,觉得自己特别有用。
    何村长却没空听他们两兄弟互夸,交代何大仓的媳妇:“在家里照顾好你娘,记得按照小鱼丫头说的,把你娘扶起来走上半个时辰,可不能看着天气冷就懒了,这可是关系着你娘的命。”
    何村长是有媳妇的,但他老妻身体不好,一年里有十个月是在床上躺着,这么病着已经快六年了。
    顾锦里原本是不想管何村长家的事儿,可后来看何村长识相了,站在他们这一边的,这才给他出了个主意,让他把村长奶奶多扶起来走动走动,又没全瘫,就会心肺弱加肌无力,多走动走动才不会长褥疮。
    何村长交代完何大仓媳妇,跟老妻说了几句话,又吼起何大仓:“大仓好了没有?磨磨唧唧的是个男人不?赶紧走了,可不能让陆根生那混球抢在咱家前面。”
    “来了。”何大仓家租了骡车做生意,今天是坐着骡车去镇上的,因此顾锦里一家没到多久,他们就跟着来了。
    三爷爷听到何村长的声音,带着戚盘子跟戚康平去迎何村长:“村长来了,快楼上请,在楼上留了三个厢房,专门给您、尚里长、尚秀才他们坐的。”
    何村长听罢,笑得老牙都快掉了:“那敢情好,咱们这就上去坐坐。”
    又让何金生把贺礼递上:“三爷爷、戚伯伯、戚大哥,这是贺礼,祝您家酒楼生意兴隆,财福两进。”
    何村长听得很美,瞧瞧他家孙子,多会说话,用的好词是一个接一个的,给他长脸了。
    戚康平接过贺礼,发现何村长家大方了,这回送的贺礼不但有布匹跟活鸡,还有一个一两银子的红封。
    给银子,当真是没有过的事儿。
    何村长这回是大出血了,就是要把陆家人给比下去,让顾家丫头看看,村里姓何的才是跟他们几家最亲的。
    三爷爷把何村长带上包厢,跑堂的伙计立刻给上了一桌子早膳,可惜来的是陆家的小子,何村长哼了一声,端起架子来驯话:“你们可是签了契约的,可得好好干活,不能把延福楼的事儿往外说,要是说了,可是要蹲大牢的。”
    最后又故意说了一句:“可别跟陆猪蛋家学!”
    陆根生的大孙子早就得了自家爷爷的交代,说以何村长那脾气,定会为难他们,说几句酸话,让他忍着,别被气得丢了活计,这一个月可是有八百文钱,以后还能涨工钱。
    因此陆根生的孙子是笑呵呵的道:“是,小子记住了,村长慢用。”
    何村长碰了个软钉子,只好作罢。
    太阳升起,大地回温的时候,几家人全都来了,帮着忙活大半个时辰后,来恭贺的人家开始多了起来。
    尚里长、尚秀才、夏先生、司吏坊的书吏跟衙役们,悬壶坊的人都来了。
    秦三郎跟罗武敢在吉时之前,跟着姜角来了,同来的还有邹江跟许德贤,以及田师爷和郑师爷。
    郑师爷是代表郑县令来送贺礼的。
    郑县令是郑家人,合围水匪的事儿是靠着顾家他们才知道的消息,因着这事儿,郑家可算是在京城露了大脸,地位提升不少。
    许县令又对顾家不错,郑县令得知许县令派人给延福楼送贺礼后,想着不如卖个好,也让师爷来送了贺礼。
    戚盘子没想到县衙的两位大人会派人来送贺礼,是高兴得不行,赶忙带着两个儿子出来迎接。
    顾大山跟顾锦安也出来了,郑师爷看见顾锦安,见他不像是农家子,倒有几分贵公子的气派,心里着实惊了一把。看来顾家的家风不错,不然也不可能教养出这样的儿子。
    “许兄、江老爷子、田师爷,你们来了,快请进。”顾锦里又冲着郑师爷道:“安哥儿拜见郑师爷。”
    郑师爷见顾锦安礼仪不错,更是高兴,让随行的下人递上贺礼后,就跟着去了楼上雅间。
    席间跟着顾锦安说话,发现这后生却是不错,且还会干活,不像有的农家书生,读了几本书就开始装老爷,不再干活,而顾锦安跟那个顾德兴却是做了各种活计。
    不错不错。
    而邹江会来,则是特意来向顾锦里道谢的。
    他避着人,在秦三郎的带领下,见到了顾锦里:“小丫头,老头子谢谢你。要不是你跟三郎,我可能会被邹友廉戏耍一辈子,也不可能为家里人报仇,这个恩情,我记住后,以后但凡有用得着的地方,只要你们开口,老夫定会报答。”
    说着,对着顾锦里作了一揖。
    顾锦里道:“江老爷子不必这样,邹家倒了,对我们几家也有好处,不然以邹家父子的秉性,定会想方设法毁掉我们几家。所以这事儿,是双赢,大家谁也不用谢谁。”
    邹江听罢,笑出声来:“三郎说得果然没错,你是个很有趣的小姑娘,但在老夫看来,你不仅有趣,还很看得清,活得很现实。”
    要是他能活得像顾锦里一样,也不会颓废几十年,更不会因为一个恩情被邹友廉戏耍一辈子。
    现实的人,为自己活,能跳出很多不必要的凡尘事。
    邹江谢过顾锦里后,便回了楼上雅间,跟着郑师爷他们吃席,期间遇见夏先生,被夏先生的文彩所折服,直言此来不亏。
    后院,放着荸荠粉的厢房里,顾锦里问秦三郎:“听说江老爷子以后要跟着许县令上任?”
    秦三郎点头:“嗯,这是明少卿的意思。而邹江觉得许县令家不错,跟着他家,以后晚年无忧。”
    顾锦里想起许德贤:“许县令的儿子是个忠厚的,定会好好待江老爷子,老爷子以后不用愁了。”
    秦三郎笑,其实也要愁的,许县令是个浑水摸鱼的,以后去了京城得靠着邹江,邹江跟着许县令,要做的事儿一点也不比在邹家做的容易。
    不过,邹江心里会很舒坦,毕竟许家仁义且温馨,而邹家就是个狗血坑,做的都不是人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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