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乔梁觉得眼前的场景有些似曾相识,想起之前唐树森那死鬼狗急跳墙,撺掇景浩然串联江州的一帮老人儿,往上反映安哲问题的事,那时上面也是下来了调查人员,也是如此架势自己谈话。
    不同的是,那次安哲跟随关新民去西部考察,回避开了,而此次他则也被谈话。
    还有,那次事件加速了唐树森之流的灭亡,连带把景浩然也搞了进去,导致了震惊江东的江州巨震。
    此次自己又要面对调查人员,经历了上次,乔梁觉得自己有些从容,尼玛,二进宫和初次到底还是有些不同的。
    看乔梁坐下,组长并没有马上说话,而是用威严的目光沉沉注视着他。
    组长不说话,其他二位自然也不说话,都沉默地看着乔梁。
    看他们这样,乔梁意识到,这是一种心理战,要一开始就先从气场上震慑住自己,为后面的谈话顺利进行打铺垫。
    套路,这是他们这些办案人员的一贯手法,乔梁不由想起当初张琳把自己带进小黑屋的事。
    因为经历过那一次,乔梁并不感到多么紧张,淡淡一笑:“各位领导,你们都这么看着我干嘛?难道是因为我长得俊?”
    一听乔梁这话,组长皱起眉头,尼玛,这小子面对他们,在这种场合,似乎一点都不怕啊。
    看组长皱眉头,中年分头也跟着皱起眉头。
    年轻平头有些忍不住想笑,但看他们二位不苟言笑的样子,忙忍住,也跟着皱起眉头。
    乔梁接着道:“既然各位领导是叫我来谈话的,现在都不说话,又是何意?难道叫我来是大眼瞪小眼的?你们三个人六只眼,我只有两只眼,瞪不过你们呢。”
    听乔梁说话有些随意,组长的眉头皱地更深了,感到自己的威严受到了挑战,尼玛,这小子似乎真的不怕,办了那么多年案子,和那么多高级别的人谈过话,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主儿,而且这主儿是个年轻毛嫩的小伙,是个小小的副处。
    在市县一级底层人员眼里,副处是个角,但在组长眼里,实在微不足道不值一提,一般来说,被他亲自谈话的,最低都是正处,大多是更高级别的,要不是考虑到乔梁的身份特殊和在帖子里的重要角色,乔梁根本就没有资格让自己亲自和他谈话。
    组长心里虽然有些不快,但又感到好奇,在自己多年丰富的办案经历中,和各种或狡诈或阴沉或装憨卖傻的人物打过交道,还就是没见过乔梁这样的。
    好奇之下,组长不由对乔梁有了兴趣,在那个帖子中,乔梁可是扮演了牵线搭桥的关键角色,如果能从他这里问出什么,对加快调查的进度一定有很大帮助。
    想到这里,组长舒展开眉头,轻轻咳了一声,然后看着乔梁:“乔梁,对我们这次和你的谈话,你明白自己应该以什么样的态度来对待吗?”
    “明白。”乔梁干脆道。
    “说——”组长也很干脆。
    乔梁的神情顿时很严肃庄重:“对各位领导和我谈话,我秉持的态度可以说四个字,也可以说十个字。”
    “四个字怎么说?”组长道。
    “实事求是。”乔梁回答。
    组长点点头,接着道:“十个字呢?”
    “对组织负责,对自己负责。”乔梁利索道。
    组长又点点头:“你这态度是不错的,我给你总结八个字:端正心态,老老实实。”
    “您到底是领导,总结的就是精辟。”乔梁一伸大拇指,“赞!”
    听乔梁这么说,年轻平头又忍不住想笑,忙憋住。
    组长又微微皱了下眉头,靠,自己是上级和他谈话,他倒表扬自己来了,这算怎么回事?
    中年分头饶有兴趣看着乔梁,这小子似乎有些另类,不知接下来的谈话他还能搞出什么道道。
    乔梁接着道:“各位领导,时间宝贵,我们节省时间,开始谈话吧。”
    组长道:“乔梁,你的时间很宝贵?”
    乔梁道:“对,我今天手头还有很多工作没忙完,等谈完话,我还要回去继续忙。当然,各位领导的时间更宝贵,毕竟你们是带着重任下来的,早点结束可以早点回黄原汇报,对这一点,我很理解。”
    组长有些头大,我靠,这小子不但考虑自己,还替他们考虑,真够操心的,看来他跟着安哲做秘书,也是**不少心,而操的这些心,未必都在工作上。
    想到这一点,组长不由觉得,和乔梁的谈话如果顺利,应该能有不小收获,看来自己要对他重视起来。
    组长点点头:“好,乔梁,我们开始谈话,今天叫你来,主要是想问你帖子里涉及到的一些问题,希望你能以刚才自己说的,对组织负责对自己负责、实事求是的态度,端正心态,老老实实回答我们的提问。”
    “没有问题。”乔梁点点头,接着道,“在各位领导提问之前,我想先把帖子涉及的所有问题,给你们做一个详细汇报,可以不?”
    组长微微有些意外,这小子很主动啊,随即点头:“可以,说吧。”
    “那好,我现在开始给各位领导做汇报。”乔梁道。
    年轻平头拿起笔,中年分头一摁录音键。
    接着乔梁开始汇报,把自己给廖谷锋和叶心仪说的版本,原原本本详细说起来……
    在说这些的时候,乔梁同样保持着客观,没有掺杂任何主观色彩。
    乔梁边说,年轻平头边快速记录,组长和中年分头听得很专注,不时拿笔在本上记着什么。
    等乔梁终于说完,中年分头和年轻平头看看组长,卧槽,乔梁说的很具体很详细,准备好的问题都不用问了。
    组长带着若有所思的目光看着乔梁,从乔梁流利流畅的汇报中,他明显感觉出乔梁来之前是做了充分准备的,不但做了内容准备,而且还做了心理准备。
    组长不由觉得,虽然乔梁级别不高年龄不大,但做事很细致很精致,有一定的心理素质,这做事态度和心理素质,在同龄人中应该属于佼佼者,如此,他能做安哲的秘书,能得到安哲的看重和赏识,也在情理之中。
    组长沉思片刻,接着严肃道:“乔梁,你对你说的这些能负责吗?”
    乔梁同样严肃道:“我对我今天说的每一句话都负完全彻底的责任,经得起任何调查,如有任何不实,我愿意接受任何纪律规定的处理处分……别说我今天对你们是这样说,就是对廖书记,我也会同样汇报。”
    说这话的时候,乔梁心里有些得意,尼玛,你们做梦都想不到,同样的内容,老子已经给老廖汇报过了。
    组长点点头:“按你说的,正泰集团在这次阳山松北的紧急环保治理中,慷慨解囊2000万,是不要任何回报的,那么,作为一家以追求利益最大化为目的的企业,他们这么做,你不觉得奇怪吗?”
    虽然组长昨晚在开会的时候强调,在调查过程中不准诱导被谈话对象,但此时,他还是忍不住想这么问。
    乔梁反问道:“你觉得奇怪?”
    组长没说话。
    乔梁接着道:“其实你觉得奇怪或许在情理之中,其实社会上很多人都会觉得奇怪,但我不奇怪。”
    “为什么?”组长道。
    乔梁道:“很简单,就因为正泰集团的董事长方小雅是我多年的老同学,我了解她的高尚品质和热爱家乡的高尚情操,就因为正泰集团的董事长李有为曾经是我多年的老领导,虽然他在体制内犯了错误,但并不影响我对他人格人品的认可,何况我们的政策向来是,允许一个人犯错误,也允许一个人改正错误。
    就如我刚才所汇报的,正泰集团之所以会在阳山松北的紧急环保治理中有此义举,一方面是出于方小雅回报桑梓的高尚情怀,一方面是因为方小雅和我珍贵的私人友谊。说句不装的话,此次如果不是我督导阳山松北,正泰集团是不会出手援助的,原因同样很简单,因为没人会想到找正泰集团帮忙,因为没人能有我和正泰集团的这种关系,让正泰集团拿出这么一大笔钱。
    当然,我和正泰集团的这种关系,纯属私人友谊,没有掺杂任何利益上的交换和见不得人的东西,这一点经得住你们的调查,如果有人认为,因为我和正泰集团的这种关系,我在安书记和正泰集团之间牵过线搭过桥,安书记给正泰集团的经营站过台擂过鼓,你们可以去正泰集团进行详细调查,人在做,天在看,相信事实可以击破任何谎言,相信上面会对任何单位和人高度负责。
    还有,大家觉得正泰集团一下无偿拿出2000万很奇怪,觉得难以理解,那么,我想问一下,在之前的江州城建综合治理中,正泰集团拿出2个亿捐助建设的正义路,大家又如何解释?2个亿可是2000万的10倍,你们可以去问问主抓城建综合治理的负责人,问问正泰集团和他有没有内幕交易利益交换?问问正泰集团有没有向他提出要什么回报……”
    乔梁没有提这负责人的名字,但他显然说的是骆飞。
    乔梁一番慷慨陈词,说的有理有据义正言辞而又诚恳诚挚,组长不由暗暗赞赏,这小子口才确实不错,反应敏捷言语犀利,回答问题很有针对性,都说口才好的人必定是人才,如此,这小子是个人才。
    组长觉得乔梁今天说的够具体够详细的了,他们想问的还没提出来,这小子都主动汇报了,而且说的还很全面,似乎没有什么可问的了。
    组长看看身边二位,他们知道组长的意思,都摇摇头。
    组长轻轻呼了口气,点点头,然后看着乔梁:“乔梁,我们今天的谈话就到这里,谢谢你的配合,你可以回去了。”
    乔梁坐在那里没动。
    “怎么,你还有话要说?”组长道。
    “是的。”乔梁点点头,一副诚恳的样子,“尊敬的领导,你们放完火,我想点个灯,可以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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