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经过了简单的收拾,古寻终于帮念端师徒打包好了要带走的东西。
    衣服细软什么的倒不多,主要是有些珍贵的药草必须一并带走,毕竟谁也说不准念端她们什么时候能回来,这些药草不能就扔在这里不要了。
    即使咸阳不缺,也不能白白浪费掉。
    除此之外, 古寻还跑了一趟最近的城池,搞回来一辆足够大的马车。
    买是不可能买的,只能找好心人借用一下。
    没办法,这种档次的马车,临时根本不可能买到。
    一切收拾妥当,东西也基本全运到了马车上之后,古寻带着念端师徒,朝山下走去。
    不过在半道, 却停下了步伐,因为有客到访。
    来人共有两个,都是古寻的熟人。
    分别是墨家统领之一的班大师,以及接替了自己老师的位置,并假死消失在明面之上的新任墨家巨子,燕太子丹。
    此时的燕丹,装扮颇有几分六指黑侠的意思。
    简单来说,就是藏头露尾。
    同款的黑底白边墨攻斗篷,手里拿着白鞘墨眉,区别是他没有带兜帽,而是以一顶斗笠作为替代。
    陡然再次看见古寻,班大师先是吃了一惊,然后露出了颇为复杂的神色。
    对于古寻, 他一向很有好感,觉得这个年轻人很合他的脾气。
    尽管双方立场不同, 他也一直保持着对古寻的亲善,之前流沙前来寻求帮助,也是他亲历亲为的帮着忙活。
    直到,刺秦之事发生。
    墨家统领荆轲、秦舞阳,身亡于秦国国师古寻剑下的消息传遍天下。
    作为一个饱经风霜,遍历世故的老人,班大师明白很多事并不能简单的以传言去看待,可荆轲和秦舞阳葬身章台宫,是不折不扣的事实。
    这令他不知道该以怎样的态度,再去面对古寻。
    相比班大师,被斗笠严丝合缝的遮住脸的燕丹,反而情绪要平静的多。
    即使他现在面对的是直接挫败了他寄予厚望的刺秦行动,并间接促成了燕国近乎覆灭,逼得他这个昔日太子不得不隐姓埋名的罪魁祸首,燕丹的心绪依旧沉静如水。
    作为一个尚算合格的政客,再经历了如此多的波折之后,燕丹终究有所收获的。
    其中之一,就是让他拥有了更加沉稳的心态,以及在某些方面上更清醒的认知。
    古寻看见这两位昔日熟人,倒是半点不尴尬,很自然的跟班大师打了个招呼,“许久不见了,班大师。”
    “呃……古先生。”班大师见状, 也只好不是滋味的简单回了一句。
    接着古寻转而看向燕丹,戏谑地说道,“现在,我该称你一句巨子了。”
    燕丹一拱手,“国师客气,多年不见,还不曾当面谢过国师昔日相助之恩。”
    古寻摆了摆手,不在意的回道,“一笔交易罢了。”
    燕丹见古寻无意多提当年的交易,微微颔首,也不再提,转而用疑问的语气说道:
    “原来国师和念端大师是故交吗?”
    古寻耸了耸肩,“我们俩都是医师,有交情不是很正常吗?”
    “哦!是我疏忽了,险些忘了国师也是天下闻名的神医。”燕丹发出一声歉意的笑声,又问道,“不知国师和念端大师这是要去哪里?”
    古寻没有急着回答,用余光扫了一眼念端和端木蓉。
    看来燕丹不是第一次拜访忘山药庐,端木蓉这个小姑娘看向燕丹二人的目光里明显带着几分亲近,显然是比较熟络的。
    念端的神色倒是平静许多,看起来对燕丹二人既不疏远,也不亲近。
    见古寻没有回答,念端便出声回应道,“巨子来访,可是有病患需要我治疗?”
    这些年来,墨家为念端师徒提供了不少帮助,作为回报,当墨家有需要的时候,念端也会为其大开方便之门。
    不过面对墨家的拉拢,念端却从未给出过肯定的答复。
    作为济世救人的医师,她从不愿意过分靠近江湖之事,而墨家恰恰就是江湖上最大的门派之一。
    墨家对此也不气馁,锲而不舍的执着至今。
    结果明察世情的念端保持住了自己的立场,尚且年幼,面冷心热的端木蓉却有些倾慕于墨家兼爱非攻的理念。
    燕丹头上的斗篷随着他的动作摇了摇,“并不是为求诊而来。”
    “我听闻念端大师近日里身体不适,所以特意赶来看望的,不过现在看来,大师应该已经无恙了。”
    “想必国师来此便是为了此事吧?”
    这时古寻给了念端一个眼神,得到了对方微微点头的肯定回应后,对燕丹直接阐明实情道:
    “念端的身体状态并未恢复。”
    “嗯?”班大师不由面露疑色。
    虽然他不懂医术,可是念端的面色如此红润,怎么看也不像病人啊。
    好在古寻马上为他和燕丹解答了心中疑惑。
    “我只是暂时缓解了念端的急病,但实际上她的病症极为严重,我此时就是要带她回咸阳,进行进一步的治疗,否则她性命难保。”
    班大师不由一惊,脱口道,“竟然如此严重?”
    古寻沉声回道,“善泳者溺,善骑者堕,善战者殁于杀,医者夭亡实在是再正常不过的了。”
    既是为了救命,燕丹两人自然不敢继续耽误古寻三人。
    “既然如此,我和班大师就不浪费大师的时间了。”
    “大师昔日对我墨家救助颇多,关于治病之事,若有墨家帮得上,请尽管开口,我等绝不推辞。”
    念端微微颔首,谢道,“多谢巨子好意。”
    双方一同下了山,在山下最后辞别过,便分道扬镳了。
    燕丹看着古寻驾着马车远去,不由感慨一声,“不曾想如此不幸,让念端大师感染了恶疾。”
    这一句不幸,他既是说念端,也是说墨家。
    因为他很清楚,念端这一去咸阳,墨家就再无将其拉拢进自家的可能了。
    不过对此,他也唯有一句感慨可言了,毕竟不能为了墨家的利益不让人家去治病。
    班大师点点头,附和道,“命运难料啊。”
    “希望古先生能够顺利的治愈念端大师,不过……老头子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他都会感觉棘手的病症呢。”
    班大师和古寻的几次接触中,古寻几乎对各种病症都是药到病除,得心应手,鲜有束手之时。
    这一次,竟然需要不远千里的将人带回咸阳才有把握治疗。
    燕丹最后看了一眼几乎消失在视野中的马车,对班大师道,“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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