计划很圆满,可到了真正实施的时候,江城终究是犹豫了。
    居高临下盯着这只胖子,曾经的一幕幕浮上心头,平心而论,胖子对自己不错。
    是真的不错。
    虽然有抱大腿的嫌疑,但任劳任怨,还十分自觉,无论在现实中,还是在噩梦中,都表现的十分可靠。
    看起来是自己带着他一次次闯过噩梦,死中求活,但只有江城自己明白,如果没有胖子,他很难坚持到现在。
    举个更直接的例子,古代本中要是没有胖子争取了小乞丐的信任,拿不到真正的锦囊,所有人都要死。
    这与能力无关。
    江城曾经复盘过那次任务,得出的结论是,除非有详细情报,否则无论是深红,还是守夜人,在面对小乞丐时的第一反应都会和自己一样,想办法逮住她,然后用尽各种方式撬开她的嘴。
    而不是从这只蠢胖子的角度出发,去真正的关心她,还想着给她省下一个肉夹馍。
    噩梦中做了什么,在离开时,都会被抹去一切痕迹。
    况且他们也没有这个耐心。
    他们来到这里是为了活下去,又不是做慈善。
    而这么做的结果,就是团灭。
    江城也尝试着从胖子的角度考虑问题,但尝试几次后,他实在是受不了了。
    这会让他感觉自己很蠢。
    特别蠢。
    被按在地上摩擦的那种。
    他实在想不通,这只胖子是怎么顶着这颗大脑袋活到现在,而不是被卖到偏远山区黑煤窑什么的。
    这样的人都有人要,胖子背后的势力是收破烂的吗?
    握住刀柄的手攥紧又松开,江城安慰自己再等等,他绝不是因为下不去手,只是没有......没有找到最合适的角度。
    胖子愉悦的打起了鼾,完全没注意到,自己距离变成一具尸体,不过一步之遥。
    终于,江城动了,他攥住刀柄的手不再颤抖,眼神中一抹寒意涌出,掩盖了之前出现过的所有画面。
    一切......到此为止了。
    刀尖缓缓放平,对准胖子的咽喉,江城深吸一口气,最后看了一眼胖子的那张脸。
    可没想到的是......
    胖子迷迷糊糊的睁开眼,显然也被突然出现在自己床前的江城吓了一跳,“卧槽医生,你站这里做什么?”
    江城一瞬间有些慌张,正准备前刺的刀尖颤抖起来,“我......”
    此刻天已经蒙蒙亮了,胖子看到江城手中的刀,紧接着,瞳孔缩紧,表情也变得异样起来。
    不能再等了。
    就在江城下定决心刺过去时,胖子忽然将脸凑了上去,看着刀,用惊喜的语气说:“医生,这把刀你是在哪里找到的?”
    “你看吧,我就说没丢,菜刀好端端的在厨房里,又没人动,怎么会丢了?”
    “肯定是你用过后随手丢在哪里了。”胖子哼哼唧唧抱怨说:“还嘴硬不承认,害的我只能用那把破水果刀切土豆。”
    说完胖子就伸出手,要去拿江城手中的刀,江城绷紧的手臂最终还是松弛下来,刀被胖子拿走了。
    “医生。”胖子用手试着刀刃说:“这刀好快啊,你今天起这么早,不会是出去磨刀去了吧。”他抬头瞧着江城。
    现在还不到6点,外面的天刚蒙蒙亮。
    按照胖子对江城的理解,他没事是不会起的这么早的,大部分时间要等自己做好早饭,他才会赏脸起床。
    “对。”江城阴着脸,勉强道:“我出去磨刀去了。”
    胖子露出一副我早已看透你的表情,开口道:“医生,你肯定是趁着天不亮,视线不好,偷偷把那张10块的假钞花出去了对不对?”
    “人家磨刀的老人起这么早,就是为了赚些辛苦钱,多不容易。”胖子皱眉说:“你还欺负人家眼神不好,咱可不能干这样的事。”
    说完胖子起来披上外衣,一手拿着刀,一手从口袋里翻出几张5块,10块的零钱,“医生。”他偏头问:“磨刀的老师傅没走远吧,我去把钱给人家送过去。”
    “没关系的,我就说是你拿错了,反应过来后,叫我来把钱补上。”说完胖子就拎着刀,蹬蹬蹬下楼去了。
    留下江城一个人站在光亮不及处的阴影里,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等到胖子一脸懵的回来时,发觉江城已经回了卧室,卧室门关着,“医生。”胖子凑上去,隔着门说:“我没找到人,反正也起来了,我想去市场转一转,早上的菜新鲜。”
    “还有,菜刀找到了,我可以做排骨了,除了小白菜,你还想加些什么?”胖子提议说:“山药怎么样医生,山药补肾,你多吃点好,正对你毛病。”
    等了半晌,里面鸦雀无声。
    胖子皱皱眉,继续问道:“医生?”
    “我不饿。”江城的声音响起,听上去似乎累极了,“你做你自己那份就可以了。”
    “哦。”胖子穿好衣服,还有裤子,就下楼去了。
    他也觉得医生今天怪怪的,像是有什么事瞒着自己,但胖子挠挠头,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最后也就索性不想了,反正医生又不会害自己。
    他肯定是有他自己的想法,自己这个脑子还是不要给他添乱了。
    抱着这个想法,胖子从厨房拿出菜篮子,打开门,就朝市场走去。
    要是今天鱼新鲜的话,中午给医生炖条鱼吧,上次他好像挺爱吃的,顺便给他补补脑,胖子迎着阳光,边走边想。
    “喂。”槐逸声音在耳边响起,打断了江城的思绪,“你想什么呢?”
    看似想了很多,但反应在现实,不过是短短一瞬。
    槐逸注意到江城两眼发直,急忙提醒说。
    现在可是在逃命,这人居然在发呆,槐逸打量着江城,觉得他多少有点毛病。
    是不怕死,还是没死过?
    “几点了?”江城压低声音问。
    外面已经很久都没有动静了,那只多头鬼仿佛凭空消失了。
    “不知道。”槐逸透过缝隙瞧了眼门外,小声回答:“你没发现吗,自从多头鬼现身后,我们的时间就全都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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