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先一直默不作声的叶兰英轻声道了一句,“先前我跟卫东结婚,彩礼也就四十块。”
    韩桂娟立马斥道,“你们结婚在先,情况那能一样么!”
    叶兰英没吱声。咋不一样了,结婚不过早了半年,当初给她家彩礼时,可不就是讨价还价,现在轮到她自己闺女,就开始知道漫天要价了。
    气氛一度僵硬,韩念念想了想,还是对韩桂娟道,“姑,您跟我说实话,八十块钱彩礼,您是要给玲玲带走,还是想揣自己腰包?”
    不论时下还是几十年后,指望嫁闺女捞一把彩礼钱去补贴儿子的,不在少数。
    “这说得是啥话?我要那钱干啥?”韩桂娟瞪眼道,“我要那钱难不成打算给自己买副棺材?”
    韩念念一听她这么说,心里松了口气,笑道,“姑,我就知道您指定不是那种指望卖闺女的。既然都是为了玲玲好,那这钱转来转去还是到了姚家,实在没意思依我看,三十块彩礼是太少,八十块又太多,差不多就行啦,六十块怎么样?数字还吉利!”
    陈卫东也赞同,“我看六十块也行,要八十块娘你自己觉得合适不?跟人家攀比啥,有意思不?”
    “姑父?您看怎么样?”韩念念笑问陈爱国。
    陈爱国敲敲烟袋杆子,先没吱声,好一会儿才闷声道,“也成,反正不能太过为难人,本来挺高兴的事,别整得大家脸上都不好看。”
    大家都没意见,就韩桂娟自个想不开,不过才隔了一天,韩桂娟就坐不住了,还是主动对韩念念道,“念念啊,姚家那头,你去跟人家透个底,差不多就算了吧。”
    韩念念等得就是这句,哎了一声,立马去姚家传信。
    彩礼要六十块,显然在姚家人的盘算之内,姚大叔几乎没打顿就应下了,“那好说!六十吉利!”
    姚大婶把韩念念拉到炕上坐,问道,“大闺女,你会看日子不?再给咱家看个日子,最好尽快定下来,咱们这边好准备。”
    韩念念笑道,“日子会看,我指定给大勇和玲玲挑个大吉的日子!”
    别说姚大婶急了,韩念念也急得嗓子冒烟,现在她手腕上可是一盏红灯都还没亮!
    可再急也得按部就班来,确认两家人对彩礼毫无疑议之后,韩念念让渣系统结合两人生辰八字挑定日子。
    “三月初八?”韩桂娟道,“这都二月底了念念啊,会不会有些太快?”
    韩念念面不改色忽悠,“姑,下一个合适的日子就在五月多了,要是挑五月初八,是不是又隔太长时间?而且五月份还赶上春忙。”
    韩桂娟一听赶上春忙,不迭点头道,“说得也是,都忙着收麦子,哪个还有闲心去操办定亲的事。”
    时下定亲有诸多讲究,韩念念因为不是本地人,所以格外要做足功课,把地方习俗搞清楚。
    再三打听,四处问人,韩念念总算把本地习俗摸了个大概。小山子乡定亲,地点要在女方家,男方家庭除却男方本人和父亲之外,还要从村里请一位德高望重的长辈一块跟过来,最好是福气厚的。
    彩礼钱要用红绸布扎上,簸箕里放着,外围六包点心、六包糖果。除此之外,还要准备鲤鱼一条,猪心猪肺一副,白酒六斤。
    本来彩礼中还应该有把馓子。但制作馓子耗油量太大,时下老农民一家终年到头就那么点油,想油炸馓子只怕连馓子都浮不起来,这几年也就逐渐把馓子从彩礼单里刨了出去。
    韩念念把彩礼需要备的东西全写在了纸上,让玲玲带给大勇,她还有其他事要忙。
    原因是陈大婶一看玲玲的婚事都提上了日程,她家卫粮还没着落,不由催促韩念念赶紧给她家卫粮介绍。
    而叶老师家那头,也在等着韩念念的信儿,她还得抽空抄户口名册。
    事情全赶到了一块,韩念念莫名有种自己是总统,日理万机的错觉。
    【得了吧宿主,您目前红灯一盏都还没亮。】
    “前期工作!”韩念念气得反驳,“前期工作很重要,等我名声散开了,信不信我一天能亮他个两三盏!”
    【在下巴望着您能早日回去,好向月老2233交差!】
    赶在玲玲和大勇定亲之前。韩念念从中牵线,让卫粮和红梅见了一次面,没挑别的地方,还是在供销社相看。
    韩念念细心的注意到了,陈大婶明显没有姚大婶做人大方爽快。
    来围观的门旁邻居并不少,陈大婶只称了半斤水果糖,连包两分钱一包的大生产都没舍得买,尽让一帮大老爷们干等。
    不过韩念念不是多嘴的人,她只负责拉红线,说三道四她也不感兴趣。本身出嫁过的是日子,是是非非得让红梅自己判断,如果她不觉得有问题,韩念念就更不会觉得有问题。
    总之一个目标:皆大欢喜最好。
    两人相看之后,韩念念火速问了双方的意思,卫粮对红梅显然很满意,红梅有些矜持,表示可以再相处看看。
    叶老师不大放心,私下又询问了卫粮的家庭情况。
    还是应了那句话,择妻看一人,择婿看全家。
    韩念念有义务告知,“凭良心说,卫粮没话说,在街坊邻居里面口碑很不错,是个踏实又有耐力的小伙,就是话不太多,跟油嘴滑舌的二流子沾不上边。陈大婶这个人坏心思没有,陈大叔在村里名望挺高,是个讲事理的人。卫粮下面还有两个兄弟,大的十六,小的才十三,都得过几年才能说亲。”
    嫁过去做大嫂倒也好。叶老师心里总算有了底,“我大哥别的不怕,就怕卫粮家乌烟瘴气,兄弟不和,都是些正事不干的二流子。”
    这点韩念念倒是敢拍胸脯保证,“偷鸡摸狗的事绝对不会有。”
    连着在供销社说成了两场亲事,户上户下不少人都知道了韩念念会看八字,抱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心态,住得离街上近的陆续有人上门找韩念念帮忙对八字。
    韩念念非但没有不耐,还不厌其烦给他们解释,当然,也从中顺藤摸瓜扯出几条线,又配成了一对。
    转眼就到了三月初八,玲玲定亲的日子。
    天还未亮,韩桂娟就起了,生火做饭,乒乒乓乓拾掇屋子,还把正在熟睡中的韩念念和陈玲撵了起来。
    “睡睡睡,这都什么时候了!”
    韩念念睡眼迷蒙,闭着眼摸去茅坑,偷偷看了下手表,才五点多。
    洒水扫地又擦洗,忙里忙外一通折腾,家里总算有点样了。
    韩桂娟又四下看看,视线放在了炕上的炕几上。今天是大日子,肯定是不能再用炕几招待来客了,得上八仙桌。
    八仙桌这个东西,也不是家家户户都有。陈爱国和陈卫东一大早就去河坝上逮鱼了,韩桂娟只好使唤韩念念和陈玲去借八仙桌和长条凳。
    家里养的老母鸡被叶兰英宰了一只。天将亮时,陈爱国父子两回来了,拎着两条一斤多重的草鱼。不逢年不过节,生产队不宰猪,农村人手里又没有肉票,猪肉还真不好办。
    想来想去,韩桂娟只好挨家挨户串门,总算给她借到了半斤腊肉。有鸡有鱼有腊肉,再炒盘鸡蛋,从自留地整点蔬菜炒两盘,咸黄豆水煮一盘
    “念念,去供销社拿瓶酒回来,再拿两包烟,带个壶,打点酱油”
    “玲玲,去你大娘你婶她们家,借盘子碗筷,至少借到四副!”
    头些年大生产,家家户户把带铁的东西全送去生产队炼铁,锅碗瓢盆也送去了生产队,吃的是大锅饭,行的是平均分配。后来分开了,连口像样的铁锅都没有,到现在队里有些人家还在用砂锅烧饭。
    为啥不买铁锅?
    铁锅那是工厂生产出来的,得有工业劵才能买得到,老农民一辈子种地,又不像工人阶级参与了工厂劳动,压根就没有工业劵。头脑灵活的想办法弄几张工业劵买口铁锅,老实巴交的到现在都还不知道咋样才能买到!
    瓷碗也是工业品,家家户户都舍不得多买,碰上办事根本就不够用。
    好在农村有个习惯,一家有难八家帮,借碗筷桌子砧板菜刀那都是常有的事。等办喜事的时候,半个村的人还都来帮忙呢!
    快晌午,姚大勇挑着喜担过来了,跟他一块来的有他爹姚大队长,还有另外一位喊不上名字的老大爷。
    第13章 每月必来
    见姚家人挑喜担过来。陈爱国把原本坐在堂屋的几个门旁邻居全赶了出去,连他自己也要出去,不等姚家人进屋,他们都不能进。
    这叫防止“冲撞马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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