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院对自己拉壮丁搞研究的行为“供认不讳”,非常诚恳的向众人道歉,因为天生的对数字图像的高敏感,加上本身的历史共情能力与对超高的记忆力,陈艾天生就是吃这碗饭的。王院甚至有些迫不及待的想要看着陈艾早点成长起来。
    这样一个人,在考古学领域能做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
    陈艾自己,在整理过那些图片之后,也是久久不能释怀,小篆跟如今的文字还是有区别的,只能看出些许,陈艾能拼凑出来,主要还是看图片的吻合程度,小篆之后的隶书这类的,就没有那么难分辨了,书写可能还是比较困难,可是认出大概来,是可以的。
    小篆是由李斯率领大臣们弄出来的,其中甚至还包括赵高...学术界主要观点都是李斯创造,当然,也有分歧,有不少史学家认为,一个王朝不可能在极短的时间里编写出这么一套成熟的文字,这文字极有可能是战国时就已经出现,是被李斯加工整理出来的。
    王院在送走陈艾的时候,给他借了几本书。
    陈艾返回教室的时候,第二节小课正要开始,同学们虽然都好奇陈艾到底去了哪里,可是也没有去询问,陈艾几个舍友也是好奇的看着他,只有林静静,在陈艾坐下来后,迫不及待的问道:“你到底去了哪里?刘教授急得差点就要停课,让同学们都出去找...”
    陈艾侧着头,看着她,沉思了片刻,说道:“我去找院长了。”
    “啊?为什么?”
    “学考古。”
    林静静有些懵,她又问道:“也就是说,上一节课,院长带着你旷课?”
    刘寻教授看起来脸色不太好,陈艾将他吓得够呛,毕竟这是一个特殊的学生...故而这第二节小课,刘教授是完全没有平日里的那种和气,他心情不好,脾气也就暴躁,几个同学都因为作业的事情被他狠批了一顿。
    就连陈艾也没有能幸免,“若你的论文是文献学,你还有发表的可能...不过,你这篇作业是考古学的,考古学论文的发表是非常困难的,在知网还好一些,想要在期刊或者其他地方发表,几乎没有希望,考古学不是大一新生可以随意插手的!”
    课程刚结束,302的几个人就冲上来,老王和老张从两边抓住陈艾,王璿羽皱着眉头,冷笑着,“好啊,翅膀硬了,开始玩失踪是不是?知不知道我们多担心?啊?”,张平也是抓住他,问道:“你到底干啥去了?”
    此刻的陈艾,还沉浸在考古学的那种热情里,并且迫切的想要表达内心的看法,被两个人夹着朝着宿舍走去,一路上,他都在结结巴巴的讲述着自己的经历,“有很多的竹简,这些竹简因为各种原因遭受破坏...修复后要进行整理。”
    “按着破碎的方向,一一进行拼凑...”,陈艾无论多么激动,永远都是一个音调,任何激昂的事情,被他说出来就显得格外平淡,两位舍友渐渐也就明白了陈艾去了哪里,这厮居然去了院长办公室,在那里玩拼图游戏。
    如此赶回宿舍,艾力正在呼呼大睡。
    老王就将他摇醒。
    艾力睡眼朦胧的下了床,“下课了?老王,怎么样,要不要一起去喝酒?”,他说着话,就开始穿衣服,王璿羽瞥了他一眼,说道:“喝酒?你很快就没有兴致去喝酒了。最多十分钟,不,或许是五分钟...”
    “五分钟?怎么了?”,艾力一脸茫然,直到手机铃声响起,艾力接起了电话,“喂?余老师,啊?对,是我。”
    “我去上课了呀,刚刚下课...”
    “额...其实我睡过头了...”
    艾力悲愤的放下了手机,看着老王他们,说道:“在你们之中,有人背叛了我,老刘从不点名的,班头咋知道我没有去上课?”
    “哦,是这样的,老陈旷课去了王院办公室玩拼图...然后老刘就找我们询问情况,三个宿舍缺了一个,贼明显...老刘正在气头上,就直接给老余打电话告状来着。”
    “我他妈的!”,艾力骂了一句,急匆匆的穿了衣服就往外走。
    “去哪里?”
    “老余办公室!”
    坑惨了队友的陈艾,尚且没有丝毫的愧疚,他拿出了王院送给他的那些书籍,便认真的看了起来,王院送给他的书只是最基础的历史教材,如考古学通论,田野考古实践等等,想要盖好一栋大厦,最重要的就是要打地基。
    大一,或者说整个大学四年,其实都是一个打基础的经历,真正的历史研究,是要在研究生阶段展开的,在那之前,历史系的学生都是在不断的充实自己。
    时间过的很快,这次的旷课事件就只是一个小插曲,很快就被遗忘,尽管其他几个科目的老师都在布置作业,可是中古史的齐老师到如今也没有布置过任何作业,她的课程已经来到了周,周是一个前后差异巨大的国家。
    在西周前期,这个国家相比商几乎没有任何的发展,同样的奴隶制礼仪,同样的奴隶制经济,难怪考古学领域将商末与西周初期都划分到一个时期里。周初的宗法制,实际上,这就是父权家长制上发展起来的宗族家族制度。
    宗法制构成了中国早期社会的等级阶梯,形成了我国奴隶社会基本的社会政治制度。在几个古典文明里,如埃及,巴比伦,中国,奴隶制的发展情况虽然不同,可是奴隶的组成都是惊人的一致,破产者,遭受了灾难的人,战俘,政治斗争的失败者。
    其中,又以破产者的数量最多,破产者也就是负债者,他们通常会因为遭受了天灾而失去耕地,失去部落,或者因为战争破坏而失去财富...一无所有后,他们就只能成为奴隶,并且,几乎没有翻身的可能性。
    至于战俘奴隶,这大概是最少的,因为在故战争遗址里,我们通常能发现墓葬群,这些人不是战死的,因为他们是被捆绑起来后埋掉的,也就是说,在考古学领域的商中后到周初阶段,有一个屠杀战俘的习惯。
    这样的习惯在周中期消亡了一阵子,在战国时期又被捡起来了...白起显然对历史的研究就比较到位,决定贯彻先祖之法,当然,商末周初的杀战俘大概率是因为奴隶制的礼仪,而战国时的杀俘,是因为范雎。
    不只是要攻取敌人的土地,还要消灭他们的战争潜力,这就是范雎所提出来的。
    两者目的不同,可是同样的残酷...总有人自我代入到那些贵族,统治者的身上,对被剥削,被杀戮的底层人民没有半点的同情和怜悯...熟不知,这些精神贵族,若是真能回到古代,就是那些被捆绑起来活埋的底层百姓。
    历史的温情在于,史学家会兴高采烈的挖出贵族的墓葬,可是他们也会望着出土的底层人民墓葬群而落泪。
    当你趴在泥土里,刷出那些扭曲,痛苦的尸骸,大人,小孩,妇女,如牲畜那样被捆绑起来,被集中起来,无情的活埋,即使过了数千年,他们还是佝偻着腰,双手后向,你面对他们,看着在泥土里的他们,你仿佛能听到他们的哭声,在控诉着过去的残酷恶行。
    奴隶社会一定会灭亡,封建社会也一定会灭亡,吃人的资本社会更是如此。
    这不是空话,而是被无数底层人民所证明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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