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翰死在自己的房间里,等到公使馆的人发现时,他从脖子到额头,整张脸都已经是青紫一片。
    “这...”
    赶到房间里的近藤勇瞳孔一缩,坏事了。
    外国人死在日本,这事儿要是闹大了,幕府都头疼。
    秦明已经看到了凶手,一个容貌秀丽,与阿富有着七分相似的女妖怪。
    “咳咳...”秦明轻咳两声:“应该是意外,曾经有人醉酒后,趴在枕头上,结果活生生把自己闷死了。”
    “啊?”率先质疑的是坂本龙马:“不会吧,还能把自己给闷死?而且约翰也没趴在枕头上啊!”
    他仔细看着约翰的尸体,分析道:“胫骨受伤,看着一副精气亏空的模样,又和寡妇有染...该不会是飞缘魔吗?”
    “被飞缘魔所缠上的男子通常都是被偷走胫骨,又精气亏空,明明很像丙。”
    “我记得那个寡妇就是丙午年生的,丙午年生的女人会诞生飞缘魔,克夫,即使再嫁,也还要克,而且可以多至五六个....”
    “嘶....”
    龙马一番陈述,众人纷纷不寒而栗。
    越想越觉得有可能,寡妇本来就带着克夫的意味,又有飞缘魔的传说,约翰还死的这么诡异...
    秦明无言以对,你怎么老能猜中真相呢?
    不过飞缘魔就在一边,他只得轻描淡写地笑着,然后装模作样在约翰身上检查了一番。
    接着,胡说八道:“约翰的确死于窒息,寻常人家的枕头,大多是茅草之类的填塞物,空间很大,但公使馆的枕头填充饱满,还是软床,就有可能在醉酒状态下,堵死口鼻,窒息而死。”
    “窒息分为窒息前期、吸气性呼吸困难期、呼气性呼吸困难期、终未呼吸期以及呼吸停止期。”
    “可以猜测的是,昨天大家相谈甚欢,喝了很多酒,约翰神志不清,脚步虚浮,回到房间,就趴到床上睡觉了。”
    “他的姿势有问题,面向着枕头,整张脸都被覆盖住,又因为酒精的作用,身体无法自然翻身,产生呼吸障碍,这是窒息前期。”
    “但没有人发现,身体新陈代谢后,消耗体内残余氧气,使体内缺氧加重,在二氧化碳的刺激下,呼吸加深加快,呈喘气状,此时心跳加快,血压上升,进入吸气性呼吸困难期。”
    “而后过度到呼气性呼吸困难期,此期呼吸中枢由兴奋转为抑制,呼吸变浅、慢,甚至暂时停止,心跳微弱、血压下降,肌肉痉挛消失,状如假死。”
    “约翰先生陷入终未呼吸期,瞳孔散大,肌肉松弛,最后,进入了呼吸停止期,在无人发现的情况下,静静死去。”
    众人听得一愣一愣的,你字多,听你的。
    龙马却还有疑问:“可是...约翰先生没有趴在枕头上啊!”
    “难道不能是死后有人翻动尸体吗?”秦明一摊手:“不把约翰翻过身,看到他脸上的情况,是判断不了死亡的吧?”
    他望着一群海员,问道:“是谁最先发现的?”
    一个脸上长着雀斑的年轻海员,怯生生伸出了手:“是我。”
    年轻,容易忽悠,神情紧张,估计刚才具体发生的什么事都记不清。
    很好。
    秦明变作一副严肃脸:“你应该翻动了约翰的尸体吧?将他从贴着枕头的背面,翻成正面,这样才能判断是否死亡。”
    “我....”年轻海员神情恍惚,众人的视线都聚焦在他身上,压力太大了。
    “你仔细想想,约翰应该是胫骨磕在了床头,脚步不稳就趴在了枕头上,窒息而死,如果你发现他时,他没有贴着枕头,我们就只能重新调查了。”
    “不是意外的话,就是他杀,嫌疑人....只能在你们之间。”
    赤果果的威胁加诱导式询问,倒也没人看破,反而人人自危起来。
    公使馆护卫森严,不太可能有人闯进来杀了约翰,而且约翰只是一个公使,又不是领事,像他这样的公使公使馆还有好几个,日本人真要杀人,为什么就杀他一个?
    至于秦明等人,也有嫌疑,但嫌疑太小了,大家昨晚喝酒时,就听约翰说过,虽然不知道具体什么事,但这几个人救了约翰一命,既然要杀,为什么还要救?
    那么就只能从平日积怨入手,他们这些海员不就是嫌疑人吗?
    “达尔文先生,如果不是意外,也不是人为的话,就只剩下妖怪作祟了,不过妖怪这种东西,是不存在的。”
    秦明见达尔文有些怀疑,立即补充道。
    “嗯...”达尔文脑子也迷糊起来。
    “那么,你发现约翰先生的时候,他的口鼻是不是紧贴着枕头呢?”秦明又问向了那个年轻海员。
    “是...”
    “果然如此。”秦明点头,解开约翰的衣服:“除了脸上青紫肿胀,脸部,颈部都没有外伤。”
    “胸部也是,除了胫骨有青紫痕迹,都不存在其他损伤。”
    秦明一边检查,一边向众人展示自己的分析。
    废话,飞缘魔吸取精气,伤害胫骨,除此之外,可没有其他物理性攻击,妖怪还是挺有原则的。
    龙马脸上愈加疑惑:“当真不是飞缘魔?”
    秦明懒得理,其实刚才说的有漏洞,比如约翰口鼻的印痕不重,如果真是枕头窒息而死,印痕不会那么淡。
    不过没人能看出来就是,连刑侦手段都没有的十九世纪,也不会有这种系统性的知识,奉行所的那帮笨蛋就更不用指望了。
    他继续做出一副认真检查的模样,忽悠着:
    “除了体表没有伤痕,牙龈,唇粘膜,也都没有破损和出血。”
    “如果是人为将约翰按至枕头导致窒息,牙齿会因为外力,和嘴唇发生挤压,多少会留下伤痕。”
    秦明又拨开约翰后脑勺的头发,随意摸摸按按:
    “头皮也没有损伤,没有皮下出血。”
    至于到底有没有伤,他也不知道,反正他不懂,也没别人懂。
    不过在这一步上,他多留了一个心眼,偷偷摸摸的拔了一撮头发。
    在秦明的一番“精细检查”后,众人逐一分析,最终也只能得出结论:
    “看来...这真的是一场不幸的意外。”
    秦明那么自信,又那么有条理,实在很难让人怀疑。
    而后,松平容保与公使馆的领事哈里斯匆匆赶来,外国公使横死,可是足以震动幕府的大事。
    松平容保听了事情经过后,不疑有他,同时也松了口气,幸好是意外,要真和最近又蹦跶起来的尊攘贼人有关,必然会影响到两国关系,幕府的处境也会更艰难。
    哈里斯看似没有多做怀疑,将秦明与松平容保引进了公使馆的办公室里,确认没有他人后,才问道:“安倍先生为何要说谎呢?”
    秦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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