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黑下山不方便,秦明一行人在栗山家的神社休息一晚。
    次日启程。
    “安倍大人这就走了吗?”栗山大助还是有些不安。
    栗山右助也嘟囔着:“要不我还是去甲府城里的旅馆,再住一阵子吧....”
    童年一起玩的五个小伙伴被害死了四个,就剩他一个,换谁都害怕。
    不待秦明说话,神婆率先道:“安心吧,安倍大人已经驱散了恶灵,哭声昨晚就已经停止了。”
    “老婆婆还是去甲府城找个大夫看看吧,幻听虽然不适什么大不了的事,但这是你的身体在发出预警,年纪大了,要多注意一些。”
    秦明继续道:“栗山家主要是不相信的话,就等着看吧,家里再有诡异的事情发生,说有妖怪也不迟。”
    反正座敷童子都走了,也不能有恶作剧一样的闹鬼事件发生。
    真要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应该是失去座敷童子带来的幸运、财富后,栗山家可能会更加衰落。
    不过这和妖怪也没什么关系吧?
    回到甲府城,龙马看起来像是憋出了内伤一样,迫不及待的问着栗山家发生了什么。
    “什么?!四具尸骨?!”
    “座敷童子?”
    “献祭一样的仪式??!”
    龙马捶胸顿足,自己怎么就没去呢?
    “都是前代栗山家主做的,为了不存在的妖怪杀死了族中的孩子,亲手扼杀了未来,真是悲哀。”
    佐奈子没有怀疑秦明的推理,只是叹息着人们的愚蠢。
    “那可未必,又没有实质性的证据,栗山家主已经死了,死无对证。”
    “既然他这么坏,说不定连座敷童子传说里的小女孩,也是被人推下山崖摔死的呢!”
    秦明压制着内心打龙马一顿的冲动,因为他从龙马的话语中,得到了一些提示。
    两张纸,一张是座敷童子的怪谈,一张是忏悔罪孽的地藏本愿经,有一定关系,但如果仔细观察,就能发现上面的字迹不一样。
    地藏本愿经肯定是前代栗山家主所写,那座敷童子的怪谈又是谁写的呢?
    而且还和尸骨放在一起,书写怪谈的人,前代栗山家主肯定认识。
    秦明不得不重视起这件事,毕竟涉及到十五年前。
    来到甲府的这一路上,遇到了很多十五年前发生的事,他隐隐察觉到十五年前的甲斐,发生过一件大事。
    和甲州的宝藏有关?
    还是另有玄机?
    就好像有一只无形的大手,一直在推动着一切,海坊主,溺之女,座敷童子,背后的这个人,一定知晓妖怪的成因。
    水户天狗党的上层?这样也能解释天狗党为何会注意到甲斐。
    不过黑田家和切支丹的也有嫌疑,总而言之,得更加谨慎一些。
    秦明思考片刻,暂时放下关于十五年前的事,问向龙马:“我们离开之后,黑田长德有没有派人过来,附近有没有武士、足轻监视?”
    “有啊,还挺多的。”
    龙马掰起手指头数着:“门口有四个,说是保障我们的安全,光明正大派来的,三十五步外卖天妇罗的摊贩、左拐角的三味线琴师,都是他们的人。”
    “还有四个偷偷摸摸住了进来,这就十个了。”
    龙马脱了鞋,掰起脚指头:“加上树上的一个,房檐上的一个,时不时过来换岗的,有十七八个吧。”
    秦明用折扇掩着鼻子:“堂堂北辰一刀流免许皆传,数数都不会吗?”
    “这不是让你看的更清楚一点,连比带画,简单易懂。”
    龙马满不在乎的笑着,又提起了座敷童子:“底下密室里的仪式是什么样的?给我画一画吧!”
    秦明摇头拒绝:“哪有什么仪式,栗山家的白痴瞎折腾的,跟你摆几根蜡烛没什么区别。”
    龙马道:“那下午步行巫女的降灵仪式,你去不去?”
    “去啊,那怎么能不去?”
    秦明下意识答道,脑中不由得浮现出了红白相间的巫女服、二趾袜、红纽草鞋。
    这话刚说完,佐奈子突然进来,接过话道:“去哪儿?”
    “呵呵,你们聊,我先走了。”龙马恨不得找个地方钻进去,脸上浮现山南敬助一样的尬笑。
    秦明面不改色的说道:“步行巫女的神降仪式。”
    “步行巫女?”佐奈子皱眉道:“那种东西有什么看的必要?”
    秦明义正言辞道:“步行巫女在战国时是侍奉于武田家的忍者,武田家已经没了,我们找不到任何线索,但巫女一直传承到现在,也许能看出些端倪。”
    “这样啊....”佐奈子道:“那从栗山家拿来的那些东西怎么处理?”
    秦明一行人去栗山家可不是除妖的,主要目的是从栗山家手中,得到一些甲州宝藏的情报。
    经过一夜的商谈,栗山大助答应将栗山家所掌握的一切线索给秦明,但秦明也要保证,等回到江户后,向将军提议让栗山家迁至江户。
    秦明满口答应,他会尽力,至于能不能成,就不是他能决定的了。
    栗山家当即就将有关甲州宝藏的一切拿来了,说来也和前代栗山家主有关,是一册被前代栗山家主勾画过的《甲阳军鉴》。
    秦明道:“你们先各自看一看,到时候一起研究,这种事急不来。”
    “也是。”佐奈子欣然点头。
    甲州梦小路,客流如织。
    秦明和龙马、土方联袂而入,身后跟着永仓新八。
    土方、永仓都是绝灵体质,左右护法足够让秦明好好看上一场表演。
    巫女们身穿白色小袖(白衣),挎着绯袴(红裙),头发用檀纸以及水引(装饰用头绳)扎起,华丽而舞。
    降神、祭祀、祈祷,其实就是取悦神明的手段,大多都是以舞蹈“神乐”来完成的,因而巫女有时候也会被称为舞姬、御神子。
    既然要取悦神明,与神明沟通,巫女的角色必须由圣洁无垢的女性来担当,年轻漂亮是必须的,此外还得“干净”。
    这也是武田信玄当年为何会用巫女来当忍者,获取情报的原因,这算是变向的美人计,直戳男人的脆弱之处,很少有人能抵挡。
    “安倍大人?”
    路上遇到了个熟人,便衣出行的黑田长德惊讶道:“安倍大人不是去到栗山家驱鬼镇邪了吗?”
    秦明哈哈笑道:“已经解决了,不是什么妖邪作祟。”
    “能不能细致讲与在下,毕竟这也是在下的职责。”黑田长德颇为好奇。
    为了防止龙马添油加醋,秦明让土方三言两语讲完了座敷童子事件,黑田长德听了咄咄称奇:“为了家族的复兴而杀死了四名稚童,人心果然是比妖怪更恐怖的东西啊....”
    秦明不置可否。
    黑田长德举止落落大方,微笑道:“安倍大人应该也是来看巫女降神的吧?既然如此,那就不谈公事。”
    “再想有这么清静的时光,可就难了。”
    秦明笑着点头。
    黑田长德今天便衣出行,特意掩人耳目,甲府城的平民百姓根本没察觉到这位甲斐的老大也混在了人群中,如果不是他主动打招呼,估计秦明等人都认不出来。
    而且身边还没带护卫武士,估计也是发自内心喜欢着巫女。
    “锵锵锵锵锵——”
    鼓锣声响起,众人皆不再说话。
    二次元的巫女多见,秦明还是头一次见到三次元的巫女,不施粉黛青春靓丽,还别有一种神圣不可侵犯的感觉,舞蹈区的妖媚低俗完全比不了,他看得津津有味。
    一个身材格外炸裂的巫女压轴出场,好像是主祭,她一现身,只往前迈几步,都还没开口,便已是群情激动。
    黑田长德低声道:“要跳神乐了。”
    神乐就是巫女沟通神明的压轴舞蹈。
    在神话传说中,由于弟弟须佐之男在高天原到处搞破坏,天照大神生气躲进了天岩户里不出来,于是天地黑暗,恶鬼四起。
    八百万诸神商议了一个计谋引天照大神出来,他们让天钿女命手持竹叶、站在倒放的桶上跳舞。
    因为跳的太卖力,天钿女命衣服松开,身体半果,众神看了哄堂大笑,躲着的天照大神就好奇自己不在,为何众生还能如此快乐,众神表示来了一位比天照大神还要美丽还要强大的神,天照大神不服气,就想看看这位新神。
    天照大神打开天岩户,从岩石缝隙向外窥视,这时众神抬出神镜,天照大神大概是个自恋狂,看到的是自己的仪态,顿时心生欢喜,从天岩户出来,大地才重现光明,百鬼退散。
    而天钿女命手持竹叶,站在倒放的桶上起舞,就被认为是巫女及降神祭祀活动的起源,渐渐发展成了神乐。
    随着神乐开始,巫女也纷纷动作着,有的摇晃神乐铃,有的吹奏神乐笛,有的敲打太鼓。
    那位身材丰满前凸后翘的主祭巫女念诵祝词,手持金银扇,开始舞蹈,每个动作虽然都很稳当,但依然晃悠悠的。
    距离文胸的出现还有六年,这时候虽然有束胸,但对这名身材过于丰满的巫女,显然没有太大用处。
    秦明看着看着,总觉得的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随即将这个念头抛却,管他呢,看就完事了。
    神乐结束,巫女退场,人们三三两两的离去。
    秦明有些意犹未尽。
    黑田长德道:“安倍大人,半月后城中还有一次巫女降神祭祀,到时候不如一同前往?”
    秦明轻轻点头,有礼有节,没有暴露自己内心的迫切。
    其实这也没什么,大家都是正常男性。
    “那就这么说定了。”黑田长德笑道,随即语气变了变:“安倍大人在栗山家发现了什么?”
    “栗山家应该也掌握着一些甲州宝藏的秘密。”
    “没什么,也是甲阳军鉴。”
    秦明随口说了些无关痛痒的东西,毕竟没有撕破脸的情况下,双方依旧是同盟:“就跟黑田大人的门客四郎说的一样,甲阳军鉴里记录了不少有意思的东西,再研究研究,一定能找到更多的线索!”
    “这样吗....”
    黑田长德其实早就对栗山家有想法,毕竟早年栗山家就是黑田家的家臣,只是顾忌太多,怕栗山家狗急跳墙,没有逼得太狠。
    反正栗山家已经从盛冈藩来到了甲斐,跳不出五指山内。
    没想到秦明行动力这么强,借着栗山右助,抢先一步与栗山家接触,还得到了栗山家掌握的线索。
    “那安倍大人要是有所发现,别忘了告诉在下,在下近来也发现了些别的线索,似乎和忍者有关....当年武田信玄,就是用巫女作为忍者呢!”
    黑田长德打着哈哈,特意点了点“忍者”。
    秦明立即意识到,半藏现在依然行踪不明,这一路上他们虽然努力寻找半藏可能留下的线索,但依旧没什么发现。
    “那是自然,就此别过。”
    秦明皮笑肉不笑,转身告别。
    “他们在说什么?”龙马挠了挠头,两人说的每个字他都明白,但合在一起,就又听不懂了。
    “很麻烦的事。”土方不愿多说,问道:“这些巫女住在哪里?”
    龙马道:“当然是神社里,好像离我们的旅店也不远。”
    三人,哦不,四人回到旅店。
    近藤扬着手中的书册:“重大发现!”
    真好啊...
    秦明不由得感慨万分,看了一场巫女表演,回来还有所发现,小弟们的智商提高了不少,有待进一步科学教育,破除封建迷信。
    “多亏了山南先生。”
    近藤为山南表着功,一段日子相处下来,大家也认可了山南的能力。
    不仅剑道修为不错,还很博学,称得上文武双全,除了总在全方位胜过他一筹的秦明面前吃瘪,大多时候都能装逼成功。
    “哪有哪有....”山南带着一脸尬笑,谦虚道:“不过是将他人看巫女的时间,用到了看书上而已。”
    “你懂什么!”
    龙马和土方辩驳道,看书是为什么?
    增长知识,证明能力,得到地位、金钱。
    地位、金钱是为了什么?为了更好的传宗接代,将家族传承下去。
    为了看书而不看巫女,岂不是本末倒置??!
    “这里这里,还有这里....”
    山南摇头不理会二人,指着《甲阳军鉴》,为秦明总结其中记录的事迹:
    “上杉谦信率兵一万人出阵信浓川中岛,武田胜赖以不足一千的寡兵迎击上杉谦信,谦信不敢战而退去。”
    “马场信春率领八百人,从下坡冲锋织田信长万余大军,中央突破本阵,织田信长丢下本阵,直接逃回了岐阜。”
    “山县昌景率六千人野战,山县昌景处于攻势,织田信长处于守势,六千攻六万,而后织田信长的六万人崩溃,后撤八里。”
    秦明听了,心里就两个字,离谱。
    一千寡兵迎击一万人,还打的别人不敢战?
    八百人冲击万军,突破本阵打的别人主将落荒而逃?
    六千打一万,直接给人打的崩溃退避八里?
    你搁这儿玩战国无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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