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就在顾娇打算一枪斩断皇甫峥的脖子时,另一边,一名士兵抓住了童医官,并拿刀架在了童医官的脖子上。
    “住手!不然我杀了他!”
    顾娇回过头,冷冷地看着他,那杀神一般的眼神看得士兵一个哆嗦,不等士兵喊出下一句威胁的话,顾娇的红缨枪脱手而出,嗖的刺穿了士兵的脑袋!
    童医官只觉一股滚烫的热浪朝自己的脸颊迸射而来,他闭上眼浑身僵住,简直不敢去想那是血还是脑浆!
    皇甫峥俨然被眼前这一幕惊到了。
    他知道能杀了天狼的人不是普通人,却也没料到是如此果决狠辣之人!
    被人威胁的时候他连一丝犹豫都没有,那一霎,皇甫峥浑身的血液都跟着翻涌,是激动,也是忌惮,更是一种对高手的仰止。
    皇甫峥难以置信地看向顾娇。
    顾娇一脚踩在了他的胸口上,他肋骨瞬间断裂,哇的吐出一口血来!
    他痛得浑身颤抖。
    顾娇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没有一丝情绪的眼底尽是冷漠。
    杀人不可怕,可怕的是杀起来如此冷静。
    皇甫峥感受到了一股来自灵魂的颤栗。
    顾娇只用再稍稍用力,便能将他的肋骨踩进他的肺脏。
    而在这样的生死关头,皇甫峥竟然还不死心地朝宁安公主看了一眼。
    宁安公主撇过脸。
    “宁安。”他忍住疼痛开口。
    宁安公主的喉头滑动了一下,不知听没听见他的话,总之没扭过头来看他。
    皇甫峥忽然就笑了:“我叔叔无子,他曾说过,若是他登基为帝,就册封我为太子,我那时就想,若是我做了太子,你就是我的皇后。”
    “宁安,做皇后有什么不好?为什么你不要?”
    “他们杀了你母妃,他们是你的仇人,你宁可回到他们身边,也不做我的皇后。”
    “宁安。”
    “说完了吗?”顾娇淡道。
    皇甫峥咳出了一口血来,收回落在宁安公主身上的目光,讥讽地看向顾娇:“你真以为杀了我,你们就能走掉吗?你知不知道这座密道是我花了多少心思建造的?我不想你们走,你们谁都不能走!”
    “包括公主?”顾娇说。
    皇甫峥这下倒是听出她是个姑娘了,只可惜这会儿他的注意力并不在顾娇的声线上,他道:“是,包括她。”
    顾娇又道:“你快死了,却不让她离开,这就是你对她的好吗?”
    皇甫峥咬牙道:“只要你肯给我药,我就不用死,宁安也不用失去丈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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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哦,你的意思是,我的锅?”顾娇冷漠地偏了偏头,看着他说,“疫病,是你们弄来的。”
    一句话,将皇甫峥的底气彻底压死了。
    说来说去,其实是害人终害己。
    皇甫峥伤得重,气得痛,悔得肠子都青,再一次吐出一口血来。
    “让他自生自灭吧!”宁安公主忽然转过身来,声音有不可压制的颤抖,“反正他得了疫病,也活不了了。”
    皇甫峥听到宁安为自己求情,眼睛一亮!
    然而下一秒,他就听到宁安公主说道:“等我们过了桥,就把桥砍断。”
    这是唯一的密道,桥断了,就再也出不去了。
    皇甫峥的表情凝固在了脸上:“……宁安,你为什么要逼我?”
    “顾姑娘,我们走!”宁安公主头也不回地出了岩洞。
    顾娇走过去拔出了自己的红缨枪。
    皇甫峥望着宁安公主决绝而去的背影:“我说过,你们走不掉的!这个密道只有我能出去!不信你们就试试看!”
    宁安公主的一只脚已经踩在了索桥上。
    她闻言步子顿了一下,却并未真去理会,她举步往前走。
    不可思议的事发生了。
    索桥晃动的一霎,对面的峭壁忽然震动了,好似有什么东西在从中裂开,紧接着一道石门露了出来。
    只听得轰隆一声巨响,石门打开了,里头走出一个充满杀气的死士来。
    那人的身材与天狼一般魁梧高大,气场也和几乎和天狼一般无二。
    顾娇眸光一凉。
    这是……
    皇甫峥冷冷地笑了:“没错,就是天狼,第二个天狼,你以为我手中只有一个天狼吗?他虽不如曾经的天狼那么强大,但也并不逊色多少,对付你绰绰有余了!”
    顾娇体力透支严重,呼吸有些艰难了。
    她杀了皇甫峥都有勉强,再来一个天狼就当真是没有胜算了。
    皇甫峥倨傲地说道:“把药交出来,我留你一个全尸。”
    “不许伤害她!”宁安公主朝顾娇快步走来。
    “动手!”皇甫峥对死士说。
    死士的速度快到不可思议,几乎是瞬间便掠过索桥,越过宁安公主,来到了顾娇的身后。
    他掐住了顾娇的脖子,打算将顾娇高高地举起来,只不过他还没来得及发力,索桥上便掠过来另一道健硕的身影。
    一道凌厉的剑气斩上死士的后背!
    死士来不及躲闪,硬生生挨了这一下,身上的盔甲都裂了。
    而几乎是同一时刻,顾娇的红缨枪横挡在他肩上,抬脚朝他胸口一踹,借力从他手中挣脱了出来!
    这一脚并未让死士受伤,然而接连挨了两下,死士着实有些被激怒了。
    他抬手去将顾娇抓回来,顾长卿却飞快地闪到顾娇身前,一剑刺上死士的手腕。
    死士手腕的盔甲也裂了。
    顾长卿揽住顾娇的腰肢,足尖一点,后退十多步,将妹妹轻轻放在了岩洞口。
    他拿剑的手充满杀气,看向顾娇的眼神却温柔而宠溺:“还能走吗?先过桥,在那边等我。”
    顾娇点头。
    岩洞内的士兵不足为惧,他们早被顾娇那一枪爆头给吓傻了,几乎没人敢阻拦她。
    顾娇与宁安公主几人上了索桥。
    “拦住他们!”皇甫峥厉喝。
    顾长卿手持长剑挡住洞口,眼神冰冷地看着朝自己冲来的死士,对顾娇说:“上桥,别回头。”
    “好。”
    她不回头。
    顾娇打头阵上了桥。
    宁安公主与莲儿紧随其后。
    童医官断后。
    不过他真的很怕高啊!
    这回脚下可不是什么古井,是万丈深渊!
    而且索桥它会晃!
    呜呜呜!
    他太难了!
    “杀过来了!”顾娇说。
    “啊啊啊!”童医官挥动着双臂,嗖的一下蹿了过去!第一个抵达了对面的峭壁!
    身后的打斗声不断传来,冷风也从那边的岩洞朝索桥的方向灌来,顾娇闻到了浓郁的血腥气,不知是死士的还是顾长卿的。
    她乖乖的。
    没有回头。
    一行人全都过了索桥,进了另一边峭壁的岩洞。
    天空又一次飘了雪,索桥那头的动静他们就算想看也看不见了,只能听见骨头被打断的声音,利刃被折断的声音……
    随后,他们听见了索桥上的脚步声。
    脚步声急速逼近,带着浓烈的血腥气与杀气!
    就听得咚的一声巨响!
    赫然是他们身后的索桥被砍断了!
    顾娇唰的转过身。
    那道带着血腥气与杀气的身影顷刻间笼罩而来,将她轻轻地环入怀中,却没让自己染血的胳膊碰到她:“不是让你别回头?一点儿也不听话。”
    他的杀气在这一瞬消散殆尽。
    顾娇的小脑袋抵上他胸口,抬手指了指自己身后:“那才是后头,我没回头。”
    顾长卿忍俊不禁,唇角勾起:“强词夺理。”
    顾娇吸了吸鼻子:“你受伤了。”
    顾长卿道:“没有,是他的血。”
    “他死了吗?”顾娇问道。
    “嗯。”
    欺负他妹妹的人,他一个也不会放过。
    漫天飞雪灌入岩洞,死士被一根断裂的巨大冰柱插中胸口,在他身旁,驸马被一柄利剑刺中心口,他扭着头,望向索桥对面的岩洞。
    不仅顾娇没回头。
    宁安也一次都没有回头。
    ……
    宁安公主看到的地图只有一半,后面的路全靠他们自己摸索。
    他们在山脉中穿越了无数岩洞,走到后面连他们自己都不确定自己是在哪里。
    顾长卿将顾娇背在背上,面前挂着她的红缨枪。
    “我生病了。”顾娇说,“是疫病。”
    所以你得放我下来。
    顾娇用的是大夫的口吻,十分严肃。
    然而听在顾长卿的耳朵里却是妹妹生了好大的病,妹妹心里很委屈。
    “是我的错。”顾长卿真诚检讨,“我没照顾好你。”
    顾娇:“……”
    这都什么跟什么?
    顾娇:“我不要你背。”
    顾长卿:“那我抱你。”
    顾娇:“也不要你抱。”
    顾长卿认真地想了想:“那……给你骑脖子?”
    顾娇:“……!!”
    顾娇戴了口罩,给顾长卿也戴了,另外防治疫病的药也让顾长卿吃了,当然宁安公主和莲儿也吃了。
    兄妹二人走在最前面。
    其余三人已经知道顾长卿是顾家军的少主,也知道顾娇是他妹妹了。
    一路上,但凡有好的东西顾长卿都会先给妹妹,要背也只背妹妹。
    在他眼里,他先是妹妹的哥哥,之后才是宁安公主的臣。
    “怎么找到这里来的?”顾娇问。
    顾长卿云淡风轻道:“从一个前朝幕僚嘴里问到了山寨和密道的图。”
    他不想让她知道自己是怎么“问”的。
    他已经知道顾娇为何去杀天狼了,他那日在林子里没找到顾娇,他返回太守府看看能不能搜寻到一点蛛丝马迹,结果还真让从一位被关押的驸马幕僚口中得知了一二。
    原来,驸马从燕国买了一批厉害的死士,为首的叫天狼,排行第二的应该是方才被他杀死的那一个。
    驸马与翊王找来瘟疫患者是为了感染顾家军,而驸马从燕国买来天狼则是为了对付顾长卿。
    他们想要顾长卿的一双腿,让顾长卿痛失一切,下半辈子人不人鬼不鬼地活着。
    顾娇一定是无意中得知了驸马的计划。
    她是为了他。
    想到这里,顾长卿整颗心都是疼的。
    他有世上最好最好的妹妹,他也要做她最好最好的哥哥。
    “你不听话!”顾大夫严肃地说完,趴在顾长卿肩头睡着了。
    顾长卿听到了背上均匀的小呼吸,眼底闪过一抹温柔的宠溺。
    他将手里的披风扬上去,轻轻盖住她娇小的身子。
    她吃了多少苦,往后他都会一点一点地疼回去。
    凛冽的风雪肆意飞来,如刀子一般割在他的脸上,却没有半点吹在顾娇的身上。
    她在他温暖而宽阔的脊背上沉沉地进入了梦乡。
    ……
    前朝势力至此彻底瓦解。
    北阳城与邺城的陈国大军还剩八万兵力。
    十一月二十七日,顾长卿率领六万顾家军朝北阳城发动了攻击,一夜之间灭敌两万,勃亲王不敌,率领剩余两万陈国大军弃城而逃,与邺城的四万容家军会和。
    三天后,顾长卿率领九万顾家军兵临城下。
    而此时,陈国的八万援军到了。
    勃亲王喜出望外,打算与八万援军分两路前后夹击顾家军,却不料八万援军的首领是元棠。
    元棠骑在高头骏马上,望着城楼上的勃亲王与容尧,亮出手中明黄色的圣旨,言简意赅地说道:“我奉父皇之命前来清缴反军,归降者恕,反叛者杀!”
    近十万顾家军,八万陈国朝廷大军,勃亲王与容尧的六万人马可以说是腹背受敌,捅破天了也没可能打赢。
    更别说元棠还拿了国君的圣旨,师出有名。
    六万大军的士气猛跌。
    元棠又看向容尧,乖顺一笑道:“舅舅,我父皇要抓的是勃亲王,你杀了他,便可戴罪立功。”
    他说着,似是怕容尧不信,将手中的圣旨递给一旁的士兵,让士兵送进了城。
    圣旨上的确写的是斩杀逆贼勃亲王。
    容尧捏着圣旨,眼神一闪。
    勃亲王虎躯一震:“容尧!你别上这对父子的当!你早已经反了,你杀了我,我大哥也不会放过你!”
    容尧冷声道:“国君是不会放过我,在我回了京城之后,但如果不杀你,元棠现在就不会放过我,所以对不住了……勃亲王!”
    顾长卿对陈国内斗没兴趣,但若是能不战而屈人之兵,也不失为一条妙计。
    勃亲王与容尧在城楼上厮杀了起来。
    元棠好整以暇地策着马朝顾长卿走来,顾家军要阻拦,被顾长卿扬手制止。
    元棠单枪匹马地过来,足见其诚意。
    元棠在顾长卿的马前停住,挑眉介绍了自己:“顾大夫朋友,元棠。”
    顾长卿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挺直腰杆,少有的带了几分炫耀的口气:“娇娇哥哥,顾长卿。”
    一旁的顾家军:“……”
    这介绍是不是有点儿不对劲?
    不该是陈国六皇子么与顾家军少主么?
    合着在你们眼里,这俩身份还比不上“顾大夫朋友”与“娇娇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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