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星中学的新校舍是去年刚建成的,二三年级都在新校舍上课,只有一年级和教师办公室在旧校舍。
    校长终于答应季椽成立学习小组后,他便直接找了个空教室当成基地使用。
    工具和配件是从家里拿的,因为数量不够,宋冀宁和季勇等人都从自家里拿了几样工具过来,勉勉强强看着像个小维修部的模样。
    学校老师和学生都跑过来转悠了几圈,看不出有什么特别的,很快就没了兴趣。
    季椽要做的是关于高精度一轴数控机床的一个电子改造器,功能是安装在数控机床的主机上,增强数控装置和检测反馈装置的灵活度。虽然达不到二轴的水平,但也能升级至1.5轴。
    不管外界如何想封锁这个国家的科技,老一辈研究员们总能找到方法破解。
    但现在这个时代还没人研究出来,季椽也只是听说,没有实际制造过。好在虽没有专业人员,他找的助手也不错,季勇等人毕竟是造过炸弹学过排雷的小红兵,动手能力很强,按季椽的要求制造一些集成电路没有问题。
    季椽拉着宋冀宁陪他一起研究,顺便向他讲述其中原理,宋冀宁听得懂季椽说的内容,但他没见过数控机床,不知道主机长什么样,感觉上仍是半懂不懂。
    如果像季椽所言,制出这仪器后,就有机会进入研究所参观数控机床就好了。
    季勇等人想法就更简单了,他们以为季椽还是在做什么机器人,非常任劳任怨,只偶尔热切地问:“缘缘,这次做的是什么机器人啊?好像很大啊?”
    “……”季椽停顿一下,看向宋冀宁。
    如果勇哥他们发现被骗的话,他是不承担后果的。
    宋冀宁拍拍他的肩给他靠:“没事,都交给我。”
    何校长偷偷来看了几次,见他们有模有样不像在玩,也就默许他们占用晚自习的时间。只是仍旧遗憾地摇头,觉得这样的学习小组应该由好学生组成才对。
    不久后《青年科学报》新刊上市,一直关注的李书兰立即到市里的报刊亭买了一本,站在旁边当场翻看起来。
    很意外的,那篇《机器人的简单智能》被放在首页,标题还做了黑字加粗。虽然没有季椽的名字,红星中学科学学习小组几个字还是让李书兰倍感欣慰。
    这篇论文通俗易懂,不繁杂也不故意卖弄知识,只是一群中学生记录的实验步骤与论叙。内容虽简单,其中包含的技术水平却很高,详实又带着些冷幽默的风格,看下来毫无枯燥之感。连李书兰这种对电子没兴趣的外行,看了都能明白“原来这就是机器人的智能”,这篇论文可谓是篇非常优秀的科普文。
    站在报刊亭旁,不知不觉看完了文章,抬头时才发现脖子都酸了。李书兰揉揉颈项,笑得心满意足,对报刊亭大姐道:“大姐,给我再拿10本。”
    科学类杂志不便宜,李书兰还是买了,花了一个月工资也不心疼。
    两本她留给自家,一本给季勇家,一本给宋冀宁家,教师办公室留了两本,剩下的让学生们轮流拿给家里看。
    “看,这是你们学习小组的论文,拿去给家里看吧!让父母看看你们的成绩。”李书兰笑道:“你们一直很优秀,今后大家必定会对你们刮目相看。”
    小伙伴们虽然很感动她的好意,但机器人其实和他们没有半点关系,他们可不好意思厚着脸皮说是自己的。
    “有什么关系。”宋冀宁揽着季椽肩膀说:“我们的东西和你们的东西有区别吗?拿回去好好向家人证明一下,我们才不是不学无术的小混混,对吧缘缘?”
    季椽笑着点头:“而且看到论文就没人再反对你们来帮忙了吧!”
    大约前科不良,有的家长不相信他们真的在做事,也有的家长认为学习就只能读书,其他都属玩乐,季椽挺担心这些小伙伴被家长带走。杂志拿回家后肯定能得到家长支持,他也就放心了。
    宋冀宁捏他脸:“笨蛋,不要说那么白。”
    季椽:“啊?”
    众小伙伴对宋冀宁投去鄙视的眼神。
    刚才说的那么好听,其实只是怕帮手跑了而已。
    但大家还是把杂志拿回家了。大人们虽然看不懂上边的内容,但总归认识“红星中学科学学习小组”几个字,曾经的一些偏见终于因这篇能登上科学杂志的文章而烟消云散。
    以宋冀宁为首的这群坏孩子们,现在真的学好了。
    李书兰本想拿一本杂志给何校长看的,谁知走到校长办公室门口,就见何校长正捧着一本《青年科学报》看得津津有味。
    他也是第一时间到市里买的杂志,虽然季椽的学习小组成员让他不太满意,但看到“红星中学”几个字,他就完全没意见了。
    总归是季椽自己建的学习小组,他爱怎样就怎样吧!
    李书兰能看懂的文章,校长当然也看得懂,也能明白这篇文章的技术水平,放下杂志,他不由搓手:“难不成我们学校还能出个科学家?”
    越想越不敢干涉季椽,他对科学方面不了解,生怕自己耽误一个好苗子,只表示了学校方面的支持。给季椽的学习小组拔了不多的学习经费,还给他们补充了一些学校的专业工具,并表示:“需要辅导老师的话,学校随时给你们安排。”
    季椽求之不得:“谢谢校长,我们需要物理老师。”
    季勇等人的基础太差,手艺虽没问题,但越往后越跟不上,甚至有些图纸已经快看不懂了,非常有必要进行辅导。
    于是校长立即安排了一位物理老师,季勇等人虽然不太乐意,但也不愿在这时候被赶出学习小组。家长会揍他们的。
    补了几次课后,小伙伴们发现自己居然听得懂季椽说的一些内容了,他们还以为那是机器人的内容呢,对补课不再排斥。
    原本随意编造的学习小组之名,倒真的有了些学习小组的模样。
    当一切渐渐走上正轨时,红星中学迎来了第一批访客。
    早上九点多,红星中学如常的上课时间,一辆银白色波罗乃兹轿车穿越小镇,在众人好奇的目光中缓缓驶向红星中学。
    中学门口的门卫已经看到这辆车,紧张的站起来。他没接待过开公车的领导,不知如何是好,想去叫校长又来不及了,只得木木站在门口。
    波罗乃兹在门前停下,司机探出头道:“同志,能把门打开吗,我们想进学校。”
    门卫赶紧把门打开放车进入。不用他通知校长,那么显眼的一辆轿车进门,校长在楼上立即看到了。
    当时季椽的班级正在上课,坐在窗边的同学突然嚷嚷:“快看,操场上来了辆轿车!”
    轿车是难得之物,尤其又出现在学校,学生们一时竟不顾上课,全凑到窗边看热闹。
    季椽对轿车没兴趣,仍坐在原位不动。反正不管领导视察还是怎样,和他们学生都没关系。
    老师赞赏的看他一眼,用板擦敲敲桌子:“看够了吗!像什么样,快给我回原位上课。”
    把学生们赶回座位,老师自己却走到窗边看了一眼,正见从车上下来三人与校长握手。
    “同志,你好,你好!”
    何校长匆匆下楼,与车上下来的三名同志握手,同时疑惑地打量他们。
    为首的是一名40多岁,戴无框眼镜的斯文男人,另两人显然以他为首,一名20多岁的年轻人,提着公文包不说话,一看就是跟班助手,还有一名中年司机。
    何校长一眼扫过,热切地笑问:“不知同志来自哪个单位,我们没有接到通知,各位来本校有什么事呢?”
    “抱歉突然打扰,我是莱江理工学院的副教授张继明,这是我的助教小周,学校司机老陈。”斯文男人介绍道:“我们这次过来是想拜访贵校的季椽同志。”
    “季椽?!”
    “怎么,他不方便吗?”
    “呃……他正在上课……”
    张继明抬腕看看手表,道:“没关系,我们可以等他下课。”
    “不不不,不用不用。”校长赶紧摆手:“我这就让人去叫他,三位同志请到我办公室稍等。”
    张继明道:“我们不急,可以先等他上完课。”
    “没事没事,几位同志请,请。”
    将几位大学来的同志请到校长办公室,何校长立即吩咐一位老师去叫季椽来,又返回来给他们倒水。
    “各位是大学老师,不知找季椽有什么事呢?”
    这事没什么好隐瞒的,张继明从公文包里拿出一本杂志,翻开第一页。
    “这篇文章作者标注的是红星中学科学学习小组,就是你们学校吧?”
    原来是为那篇文章来的,何校长乐呵呵点头:“没错,这是我们学校学生组成的。”
    张继明趁机问:“请问小组的负责人是季椽同志吗?”
    何校长点头:“没错,这是季椽自己组织的学习小组。当然,学校也给予了一定帮助。”
    他还不忘夸一下学校。
    张继明点头,确认没错。
    这篇论文一看就出自学生之手,但很显然背后有一位非常优秀的指导老师。不仅教学生写的论文优秀,重要的是他教给学生的实验,技术含量之高且不提,重要的是他能将复杂的科学实验转化为简略而实用的手工课,增加了科学课程在学生中的普及率。
    这种教学过程没有经过上百次实验是做不到的,看到这篇论文的时候,大家都肯定这是一位很有教育经验的学者。
    “请问季椽同志现在上什么课?”
    “啊?”何校长赶紧去看墙上的课程表:“哦,季椽在上历史课。”
    “历史?!”张继明瞪大眼:“季椽上历史课?!”
    “是啊。”
    课程表上写着呢!
    砰的一声,张继明双手撑在桌上,身子前倾,似乎极为愤怒:“你怎么能让他上历史课?!”
    何校长搞不懂他为什么生气:“这……怎么就不能上历史课了?这可是国家规定的课程!”
    “你、你……”张继明指向桌上的《科学青年报》:“你看过上面的内容吗?你看不懂吗?季椽应该上的是数学或物理课!”
    何校长实在不明白他在气什么:“是啊,数学和物理课也上啊!”
    “你……!!”张继明这次直接指向他:“你这是压迫,我要去教育局投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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