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下的“暴雨梨花剑”,直接将禁锢怨煞的阵法破坏。
    那怨煞被最先出现的清光剑逼退,一退再退。
    怨煞似乎极为忌惮这清光剑,咆哮着“你还要让我再撑几轮”,不断躲避剑光的劈斩。
    清光剑的剑影,似乎很有目的性的在逼着怨煞的走向。
    不知不觉就脱离赌坊,往远处遁去。
    “怎么是剑炉的方向?”曹广孝紧随其后,大手一挥,示意镇魂使不要管地上的剑,拘魂为首要目的。
    陈风跟在曹广孝身后奔跑,满肚子的疑惑不知从何问起。
    ……
    京都。
    剑炉。
    并不是铸剑的炉子。
    而是铸造名剑的势力。
    其炉主是大顺久负盛名的铸剑大师段其安,人送外号锻王爷,可见其在铸剑一途的地位。
    剑炉地底,铭刻阵法。
    地火喷薄,周遭环境却并非炙热烤人。
    相反,火焰幽蓝,冷焰湛湛,犹如幽冥鬼火。
    据说,剑炉的开山祖师,是一名一品剑师,曾有奇遇,被一条阳鱼奉为主人。
    这阳鱼能吐阴火,更能调节阴阳平衡。
    这地火,就是它呼吸的喷薄。
    至于是不是,无人可考究。
    反正,剑炉引以为傲的名剑,都是在这地火阵法下锻造出来的。
    今夜。
    段其安在锻造一把可以作为护国利器存在的绝世神兵。
    如果成了,剑炉的地位将再上一层楼。
    因为这神兵穷世间稀罕材料,乃安王委托,准备打造出来献给父皇当六十岁贺礼。
    地位不地位,钱不钱的段其安不在乎。
    能锻造一把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神兵,超越祖师的成就,才是一名锻剑师一辈子的追求。
    段其安的前方,是煅烧着已成品样式的巨剑。
    这巨剑就算在幽蓝阴火中,也是流转溢彩,剑气逼人。
    可惜这种程度的兵刃,尚未超凡,算不得神兵。
    “半年了,半年了,为什么,为什么诞生的剑灵气息若有若无,我何时才能打造出一把天下第一剑?”他状若癫狂,抱着头摇晃着,急躁不安地走来走去。
    他披头散发,头发因为许久没打理,已脏成了带绺的脏辫。
    他眼睛通红,明明已是睡眼惺忪的疲倦样,却偏偏精神亢奋,情绪暴躁。
    “阴火过旺,阳火偏虚,平衡不够。”
    段其安身后一道不急不缓的声音响起。
    他猛地转身,瞪着腥红双眼,毫不客气双手攥住说话之人的衣领,“怎么不够,怎么不够,不够的话你施展阴阳道啊,不够的话你去偷那头蠢鱼的阳火啊,你不是掘穴工尊侍吗,啊,尊侍吗,啊啊啊,给我去偷啊。”
    这尊侍,可不就是枯井下跑掉的那名掘穴工首领。
    他身着黑袍,戴着假面,只露出散发阴霾的眼睛和惨白的手臂。
    他一点一点掰开段其安的手,语气依旧是那般阴间,“恪守棺下的阴鱼跟剑炉地下的阳鱼是一对,我若施展阴阳道,阴阳相吸,你这剑炉还要不要?阳火,也不只是它才有,你再好好想想。”
    “对对对,阳火,阳火,啊,火啊火。”段其安松开尊侍的衣领,不断念叨。
    “再添药引子,快,给我猛添。”段其安咆哮着,呐喊着,一会手舞足蹈,一会神神叨叨,一会蹲地上沮丧流泪,一会跳起来傻乐拍巴掌,整个人神经质一般。
    有剑炉弟子听到声音,远远就露出苦涩,互相推搡。
    “你去。”
    “我是师兄,我不去。”
    “你是师妹,你不去谁去。”
    “谁爱去谁去,反正打死我不去。”
    “人都死哪去了。”段其安的怒吼又响起,伴随一道剑光,直接洞穿一名剑炉弟子的身体。
    这弟子眼睛一颤,捂着胸口,倒在地上,死不瞑目。
    余下弟子,噤若寒蝉,再也不敢争论,打开身后的囚笼,压出被刺瞎双眼,割去舌头的活人百姓。
    以活人祭剑,自古有之。
    只不过,这大顺朝的剑炉更胜。
    浇剑降温要用人血,淬剑要用人肉,开剑锋要用人心,锻剑灵要用人命。
    美其名曰,为国锻剑,死得其所。
    噢,这么个锻剑大师啊。
    噢,这么个为王锻剑的剑炉啊。
    清风楼里妖兽卖人心,妖市卖人肉,说到底,只不过是这剑炉看不上的废料。
    剑炉弟子连拖带拽,压着活人百姓,自己却是噤若寒蝉,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活人百姓挣扎着,扭动着,眼不能看,口不能言,预感到不妙,啊啊啊嘶吼哭叫着血泪满衫。
    段其安在一旁手舞足蹈,随着一个个活生生的人被推入火炉烧成人形火影。
    他兴奋得两眼冒光,涎水滴唇,“不够,不够,阳火再多点,再多点。”
    呵呵,人命在他眼中,就是一把把的柴火,不够再添。
    越来越多的活人百姓被推进火炉,直至整个囚笼变得空空荡荡。
    只有从囚笼到火炉之间的地上,拖拽出的长长的暗红色的血迹,似乎还昭示着,这里曾经有一群活生生的人,掌握不了自己的命运。
    “不够,还是不够啊。”段其安眼睛腥红,盯着炉火转来转去,“再投点阳火,再加点猛火。”
    “没……没有了,师傅。”剑炉大弟子毛着胆子,话才刚说完,就跪倒在地上,不敢抬头去看已经陷入疯癫情绪的段其安,他心里恨不得给自己一嘴巴子,自己脑子抽筋了,回什么话。
    “你不就是吗,啊,你,你,你,还有你们,都是柴火。”段其安一把揪住大弟子的脖子,咔嚓一声,拧断他的脊椎,将他的尸体扔进火炉。
    余下弟子吓得身体如筛糠,哪里还管什么师徒之情,弃剑逃亡。
    段其安叫嚷着“都是阳火”,癫狂大笑,追逐着到处乱窜的弟子,将其一个个踢进火炉。
    投薪者变薪火,何其讽刺。
    火炉的巨剑,猛地一涨,阳火旺盛。
    那尊侍在一旁,不阴不阳提醒了一句,“阳火过盛,阴火虚不受补,平衡又破了。”
    “阴火,阴火。”段其安捧着脑袋,揪下一大把头发,猛地咬破手指,滴溅在地上。
    幽蓝地火猛地一蹿,阵法流转。
    一条巴掌大小,萎靡的独须红色锦鲤被阵法中的流光拖出地面。
    “毁吾真身,禁锢吾魂,尔等……噗。”那锦鲤口吐人言,噗地一声,被段其安抠住鱼鳃,双手死命挤压它的身体。
    “阴火,我要阴火。”段其安不管不顾,手上青筋暴起,从锦鲤口中挤出数滴幽蓝液体。
    这阳鱼阴火,竟是它的本命精华。
    “阴阳平衡,终于可以了,终于可以了。”段其安引着幽蓝液体兴奋得眼睛鼓成了金鱼眼球。
    还没等他把那萎靡的阳鱼放下。
    只听噗通一声闷响。
    段其安眼中露出不可思议,低头看到一只血红中带着惨白的手,从他洞开的心脏位置处慢慢往回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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