骑着动力十足的电瓶,裴清顶着一头迎风飘动的刘海,在街上兜兜转转、东窜西窜。
    正值周末,他不是马路上唯一的电车少年。这才多长时间?就已经有了两拨鬼火车队从他旁边经过。
    被改得五花八门的电瓶车上有男有女,男男有、女女有,男女同坐也有,看一眼就知道是小青年的杀马特爱情。
    开始时裴清还不怎么在意,但奈何有人要作妖?
    事情经由是这样的——
    那辆绿得发油的鬼火上乘着两个长发及腰的女生,而当她们的鬼火与裴清侧过时,后边那位不免注目,顿感心动。
    从样貌上看,年龄形象丰满,都是高中生。不过能想象到,这些鬼火青年的语文课大概都是划水,课外阅读也几近于无。
    如此一来,肚子里的墨水自然是干干瘪瘪。
    除开“帅”这一字,那女生想不到还有什么词,能形容出这个让自己赏心悦目的男人。
    “芜哟,那人好靓仔啊!”
    “痴线(大概是最友善的骂人语),花痴啊你?”
    裴清的瞥眼显得轻描淡写,但这在那位女生看来,这是满满的男神范啊!
    女生捂脸声尖:“卧槽他看我了!”
    “我丢,这也好看?”
    而后,惹事的就来了。
    也许是那个脑抽的鬼火少年表现欲太强,也许是裴清的外貌正好长在了他的痛点上,还也许,是那个对裴清心动的女生,正好是他的中意对象?
    总之,那人二话不说,直接扭转车头,骑着自己那紫筛紫筛的鬼火,在裴清的行进路线上左右摇摆、反复横跳!
    裴清皱眉:这人莫不是个脑瘫?
    这还没完,还得扭过头给裴清竖中指,顺便骂嚷:“嘿衰仔,你吗个臭比!”
    裴清的视而不见被那人当成了可欺压的软弱,举止更为嚣张、语气更为轻蔑。
    但他自己没发声,边上却有人怼了回去:“李董!我屮,你他吗是傻逼?”
    “我丢你吗张瑶,这男的也叫好看?粉肠一条!”
    “不好看?好过你个猪样……”
    骂战持续,三辆车兜兜转转,占了整个车道的三分之二,裴清欲绕,但对方似乎还不想让自己走?
    他笑了,觉得这很是莫名其妙,这些混子吃饱了撑着没事干?
    “靓仔,不好意思呀!我朋友是个弱智……”
    裴清冷冷瞥她,这女的叫张瑶?
    也真是够可以的,自己在旁边听他们对骂,居然能把人的名字给听全了。
    帮人家骂了回去,张瑶觉着自己是有功劳的,所以在搭话时,语气中还带着一丢丢的邀功……
    要裴清来看,这人的脑回路也不见得有多正常。
    而且,要是开始时没你这茬,他还能有现在这种情况?
    张瑶被那眼神迷得神魂颠倒,仿佛有道电流从心脏处通往四肢百骸……
    这就是一见钟情吗?!
    既然被这群人给堵住了,裴清也不打算急着回家了,他可不想让自家的住址就这么被人知晓。
    于是他慢下速来,开始随意兜圈。
    与此同时,他还在心中思索着:如果阳县是这样的风气,那以后要是带沈佳梦回家,岂不是会让她很不适?
    自己从小到大十六年,都生活在这座大也不大、小也不小的县城里,对很多事早已是习以为常、见怪不怪了。
    但沈佳梦不同,她家住在一省首府里最富裕的区域,可以说得上是精华中的精华——
    去除了所有糟粕。
    在他心里,小仙女是最纯美最不可玷染的存在,是让人恨不得拿上一切美好来装点陪饰的存在。
    试问这样的人儿,裴清怎么忍心让她接触到这样的生活阴暗面?
    况且,就裴清自己的感觉来说,n市与阳县的差异是看得见摸得着的。
    更甚至的,刚从n市回来时的裴清,都觉得阳县可以用“日风见下”来形容——
    缺少了某种灵性。
    嗯,现在看来,不是少了什么,而是多了这些让人操蛋又颇感无力的三四青年。
    不过两世为人终究是两世为人。
    裴清不爽归不爽,但更多的,却是怀上化去了怒与火的同情。
    四十岁的他活了四十年,有足够多的机会、足够多的时间,去见证一群年轻时无所事事的人的变化。
    能发现的是,不论这些鬼火现在再怎么惹恶、再怎么不驯,当他们真正需要靠自己谋生来养活自己时,九成九的人都要遭到社会毒打——
    毕竟不是所有人的家庭都可以供养他们一辈子。
    到那时,再锋利的棱角,也要被磨平。
    而且,就裴清见过的来说,年轻时的坏都不算事儿,中年后都会慢慢沉淀。
    而那些真权贵伪权贵们的坏,才是真正的坏。
    一番神思下来,裴清再看向那些人,眼神中都带上了几缕可怜……
    哪里还说得上怒发冲冠呢?
    只不过,他这番微妙的变化,却又荡起了那女生——张瑶的心神。
    张瑶晃晃神,忙说:“能要你的微信吗?qq也行呀!”
    裴清眼神微动,他注意到了点细节。
    终于,他回话了。
    “你长得很好看,不要再挥霍自己的青春了,好好读书,你值得更好的青春。”
    最后看张瑶一眼,看那清秀有别的面庞,还有那迎风乱舞的长发,裴清只希望她不要再在这歧途上一条路走到黑。
    然后,还没等这群人反应过来,被围了一路的裴清骤然间一个减速,随后加速拐道——
    绕进旁边的小巷!
    “……”
    “我屮,想溜?!”
    “追追追!”
    张瑶懵了半晌,后头才在其他人的叫嚷中反映过来。
    她的友女也紧随在后,猛紧加速油门,似乎都没在意裴清刚才说了什么。
    张瑶张了张嘴,她想问:你是不是听到他说什么了?
    但最后也没出声,而是慢慢地,沉淀下去。
    ——四分钟后。
    靠着乡下表哥开去改装过的超强马力,裴清骑着自己的小电瓶车,已经是从城南开到了城东,然后才绕回城北。
    是了,鬼火?那是啥玩意儿?不三不四的改装车?能吃着自己车后胎的灰尘么?
    别逗了,他这才叫低调的奢华,远不是那种高调的水货能比拟的。
    想当初,裴清也是一个追求速度与激情的初中生。
    “唔,以后要是让小仙女来坐我后面?”
    从车上跨下,一边甩着钥匙串,裴清一边念起那种被沈佳梦从后面环紧腰间的幻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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