诅咒是不会骗人的。
    它们就像是保持着最原始本能的野兽,唯有真实的欲望才能驱使它们,很纯粹,不加掩饰的那种,想就是想,不想就是不想。
    不过大部分野兽都没有思考能力,不会考虑利弊,但林默有,他会考虑。
    无论多么想吞食掉这个黑色的肉葡萄,林默都没有真的这么干,谁知道吞下这个东西会发生什么?
    想到‘师父’那畸形诡异的模样,说不定就是吃这玩意儿吃的。
    林默决定还是先研究研究再说。
    将程应儒头上的钉子拔出来,这货又苏醒了过来。
    林默将手里的黑色肉葡萄在对方眼前晃了晃,问这玩意儿是不是就是‘鬼丹’。
    程应儒一看,说是。
    “你从哪儿搞的?”
    没等林默回答,程应儒反应过来,他问是不是‘师父’来过。
    林默点头。
    “他没有发现你?”程应儒吃惊。
    林默一笑,说这不是废话么。
    “你很强!”程应儒眼神里带着强烈的羡慕。
    它现在是服了,之前对方将钉子完全拔出来,他已鬼仙之力都不是对手,从那一刻起,它就知道得认怂,不然可能会被对方活活捶死。
    心服口服之后就老实了很多,没有之前那么的桀骜不羁了。
    问什么说什么。
    黑色的肉葡萄就是鬼丹。
    程应儒说它们这种鬼仙靠吃人丹来提升,而达到一定境界之后,就得吃鬼丹。
    还有之前的‘师父’,并不是淳风先生。
    “淳风先生已经达到更高一层境界,但我知道他没有成仙,你看到的那个师父是淳风先生的一名弟子,叫葛旭,元婴高手。”
    林默恍然,他也觉得那个‘师父’不像是淳风先生,不过按照这个情况来推算,淳风先生怕是要更强。
    现在自己对上那个葛旭,胜算可能只有四成,如果对上淳风先生,十有八九不是对手。
    还得想法子提升实力。
    这也正常,毕竟淳风先生至少活了四百年了,就算是一头猪修炼四百年,那也不得了啊。
    林默就说元婴,是不是就是对方身上脖子和胸口长出来的畸形小孩?
    “对,那就是元婴。”
    程应儒说话的时候,一脸的羡慕。
    然后他给林默讲述了一个关于修仙的真实情况,这种现实,光是听上去就觉得恐怖。
    他和林默不一样。
    林默从一开始就认为修仙这件事是谎言,是假的,这世上不存在仙人,也不可能修成功,纯粹是某个精神病不切实际的幻想;但程应儒有不同的观点,他说修仙是真的,只不过没有人们所知道的那么美好,现实非常残酷和恐怖。
    而关于《大道论》这种东西,两个人有相同的看法,就是这玩意儿纯粹是谎言,是骗人的。
    “大道论,只能让普通人修出人丹,这不是修仙之路,而是让人成为食物。”
    “真实的修仙,就是杀戮,就是吞噬,夺他人精魄,壮大自身,哪儿有什么清心寡欲,哪儿有什么道法自然,这些都是胡扯。人丹这东西,不是天生就有,那是需要一些基础,得修炼,所以修人丹和养猪一样,丹成则如同肉肥,就得挨刀了。”
    “当吃了足够的人丹,就会变成我们这样的鬼仙,可以凝结出鬼丹,这玩意,是给元婴修士吃的,可壮大元婴。”
    “你等一下……”林默听到这里,有了一些想法,就说那到了最后,像是淳风先生这种,是不是就得吃元婴,才能成仙?
    “不错!”程应儒,他说他在搞清楚这修仙的真相之后,就决定逃走,他不想被人当成猪宰,尤其是宰一次都不行,得不断的挨宰,那种痛苦,必死还要难受十倍,百倍。
    “所以我要逃,你带我走吧,你留在这里,最终也难逃厄运,你就算不怕元婴老怪葛旭,也绝对不是淳风先生的对手,他,已经吃了很多元婴,可能距离真仙,只差一步。”
    林默听完沉思起来。
    他还得好好想想,毕竟也不能确定程应儒说的就是真的。
    万一这货骗人呢?
    林默沉思片刻后,问吃了人丹后除了实力提升,是不是有别的副作用,吃了鬼丹呢。
    “副作用?”
    程应儒不明所以,他显然压根儿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
    林默换了个问题。
    “你知不知道淳风先生在哪儿?”
    “我不知道,我劝你也别去找,你找他和找死是一回事,你别以为可以揍我就有多了不起,我在这儿就是一个弱鸡,淳风先生比我要厉害一万倍。”
    林默说问你啥你说啥就行,别的废话少说,不然还揍你。
    “你认不认识林渊?”林默问。
    试探性的问问,万一知道呢。
    本来没抱什么希望,结果程应儒一听,居然点头。
    “知道,他是淳风先生的关门弟子。”
    “你知道他在哪儿?”林默立刻询问,语气有些急。
    “不知道,我都没见过他,只是听说过。”
    这下该打听的都打听了,程应儒知道的也就这么多,再问也问不出个什么了。
    “你歇会儿吧,有需要了,我再来找你。”
    林默说完,将铁钉完全按到了对方脑壳里,这和电脑按关机键是一个效果,之前还生龙活虎的程应儒,瞬间闭上眼睛,不动了。
    确定殿外无人,林默这才悄无声息摸了出去。
    回去之后,他就开始研究取回来的那个黑色的鬼丹。
    林默是货真价实的研究员,即便是不是科班出身,但和谢教授、陈院士、格林教授和沃夫教授这种大老们待的时间长了,他自己也就不知不觉中成了大老。
    即便没有专业的研究工具,林默依旧完成了对鬼丹的分解和测试。
    天亮之前,林默盯着石板上被分解成七八份的鬼丹,包括外膜,黑色的肉质纤维,内部的细小血管,血管中的黑色黏液,核心位置的金色内膜以及当中包裹的金色黏液,四瓣带着绒毛的肉片,还有一条依旧活着的长条虫子。
    这些就是鬼丹的组成。
    要完成这种分解,需要拥有很强的解刨学知识,还有足够好的工具和手法。
    因为一旦失误,就会破坏试验品。
    好在林默在运用精神力后,可以相对轻松的完成整个解刨分解过程。
    这种能力超越了谢教授和陈院士,也超越了格林教授和沃夫教授,他们几个对林默这种能力都表示出极大的羡慕。
    在林默看来,‘鬼丹’本身就是一种畸形的器官,而按照程应儒的说法,淳风先生的修仙之路,就是在吞噬人丹、鬼丹和元婴这三个步骤下进行的。
    本着科学性的思维方式,如果将成仙当成一种量变不断积累下而产生的质变的话,那这里面一定有关键性的‘变量’。
    可能是一个,也可能是多个。
    如何验证是个系统性的工作,如果是在实验室,林默会选择用各种试剂以及活体实验,来对这些组织进行分别的研究。
    但这里没有实验室,更没有专业性的设备和试剂。
    那就只能用更简单直接的办法。
    “先判断,哪些组织是有用的,哪些是无用的。”
    林默都囔。
    他没有试剂,但有诅咒。
    暴食者诅咒不行,这个诅咒只要是块肉都能引发它的欲望,吸血鬼诅咒也不行,只有美食家诅咒在这种时候有效果。
    林默分别将鬼丹内的这些组织部分凑到鼻子前闻一闻,美食家诅咒是很挑剔的,如果能引发美食家的渔网,那说明对应的组织部分,才是鬼丹真正的精髓。
    于是挨个闻。
    外膜,没反应,别说美食家,就连暴食者都不喜欢。
    黑色的肉质纤维,美食家依旧没反应,暴食者有些意动,但反应不强烈,吸血鬼无动于衷。
    那些细小的血管也是一样,和黑色肉质纤维差不多。
    到了黑色黏液,美食家依旧没反应,暴食者居然也没反应,不过吸血鬼表示它想要,特想要。
    也就是说,这些黑色黏液是某种血液。
    吸血鬼喜欢。
    但林默在意的是美食家的反应。
    核心位置的金色内膜,美食家没反应,暴食者没反应,吸血鬼也没反应。
    看上去不错的东西,没想到和黑色外膜一样,毫无用处和价值。
    接下来是金色的黏液。
    这玩意儿很黏稠,像是焦糖。
    终于美食家头一次产生了一些反应,暴食者似乎不喜欢黏液,没反应,吸血鬼则是反过来,这个诅咒它很喜欢,甚至是反应最强烈的,林默都得花大力气才能按住诅咒的强烈反应,不至于将这黄豆大小的黏液吃进去。
    还剩下最后两样东西。
    四瓣带着绒毛的肉片以及一条活着的长条怪虫。
    先测试花瓣一般的肉片。
    美食家没反应,暴食者喜欢,吸血鬼不喜欢。
    于是林默将最后那长条怪虫拿了起来。
    这玩意儿是白色的,仔细看还挺可爱,如果它不动,很像是一段白色的线绳。
    凑到鼻子下闻了闻。
    美食家直接暴动,林默险些没按住;暴食者也一样很激动,如同见了美女的色狼;就连吸血鬼这个喜欢流食的家伙,居然也掺和了进来,结果就是搞的林默有些被动,差那么一点点把持不住。
    而且单独面对这小虫子的时候,比之前直接拿着鬼丹成品还要具有诱惑力。
    林默明白,鬼丹真正的价值和核心,就是这个小虫子。
    即便是诅咒再怎么激动,林默也没有任由自己的性子来办事儿。
    还是那句话,他是人。
    一个聪明的,会思考的人,不是一个满脑子欲望的野兽。
    “我得搞个人丹,做个对比!”
    林默研究员的本性此刻显露了出来,甚至于驱动他做这件事的动力已经不是其他的东西,而是本身对于这件事的好奇心。
    要么说,好奇心是最大的动力。
    这话一点都不假。
    林默现在就特别好奇。
    将东西收拾完,用纸包好,挖个坑埋在土里。林默开始像往常一样修炼,然后出门熘达,和同门弟子寒暄聊天,交流修炼心得。
    这里的弟子数以千计,当中一定有修成‘人丹’的。
    抓一个,取丹。
    这对林默来说不是难事。
    但如何能确保这件事不暴露,这是比较让人头疼的事情。
    百仙殿里那些鬼仙都不能动弹,偷了鬼丹也没人告密。
    可人丹不行,这些弟子是会告发的。
    “要不,杀人灭口?”
    林默觉得这不是不行,这上千弟子,就如同鸡舍里上千只肉鸡,多一个少一个,谁能分得清?
    不可能每天清点,那即便发现,也需要一段时间。
    而这一段时间,足够自己将修仙这件事的本质研究出来。那即便到最后暴露了,大不了翻脸动手。
    自己有一战之力,何惧之有?
    “就这么办!”
    打定主意,林默就开始物色目标。
    经过他半天的观察和挑选,终于选定了一个弟子。
    对方和他不熟,可以说不认识,用真实之眼去看,是一个样貌狰狞可怖的厉鬼,身上怨气和恶意很重。
    一看就是滥杀无辜的恶鬼。
    弄死它也算是替天行道,做了好事。
    按照弟子排名,这货能排到二十一,之所以选这么高排位的完全是因为林默怕那些低级弟子结不出人丹。
    找了个机会,在傍晚时分将对方约出来,地点很偏僻,虚假的天宫景象下是一个风景秀丽的山峰,而在真实之眼下,这里是一个山崖,下面悬崖深不见底,到时候把人往下一推,即便找到了也只能找到摔成肉酱的尸体,谁都会认为,这只是一场意外。
    简直是杀人越货,毁尸灭迹的绝佳地点。
    这位压根儿不知道生命已经进入倒计时,到了地方就问林默啥事儿。
    林默问他来时有没有人看到。
    “没有,我行事向来独来独往。”
    “那师兄最近可有与旁人约定之事,或者,师父有没有打算召见你?”
    “都没有,你有什么事直说吧,再这么磨磨唧唧我可就走了。”
    “没有那就好!”
    林默笑笑,四下看了一眼,然后走近,勐的伸手撕开了对方的胸膛。
    实力相差太多,对方连反应都来不及,想叫,结果瞬间被林默随手扭断了脖子。
    接下来就是找人丹。
    没什么难度。
    在对方胸膛里,靠近心脏的位置找到了一串肉葡萄。
    一个个饱满圆润,看样子都成熟了。
    林默摘出来看了看。
    然后伸手一推,尸体落入万丈深渊。
    肉葡萄带着血,用水一冲,干净了,这玩意儿是白色的,内有粉色,林默藏到衣服里,然后旁若无人的整理好衣服,晃晃悠悠走下了山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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