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流和老棒子在说什么,林默没听懂。
    实际上他也能看出来老棒子弄死的那个男的,一定来历不一般,估摸是有后台的,属于杀了以后很难收拾的那种人。
    不过这个事儿林默感觉和他没什么关系。
    他目的达成了。
    搞定了青蛙,接下来原路返回,跟着老哥乘船离开就行。
    其他的乱摊子,林默不想掺和,也没心情掺和。
    甚至林默都没有询问。
    老鼠和八音盒女怪物这个时候几次三番暗示林默赶紧走,估摸也不想卷入到麻烦里面。
    林默一看这个,那干脆告辞吧。
    于是冲着老棒子说再见。
    “兄弟,兄弟,你不是说过,咱们是朋友吗?现在你不能走啊,你走了,我就死定了。”老棒子这时候如梦初醒一般,急忙上前拦住林默。
    看表情,这家伙是真急了。
    “本来这事儿是应该帮助你,不过我还有急事。”林默打算随便找个理由,结果老棒子扑通一下,跪了下来。
    “你不帮我,我就死定了,我如果要死,还不如现在就和你拼了,来个玉石俱焚,鱼死网破。”
    显然,老棒子不光急了,还有点疯。
    林默就说脑子傻了?你死定了,又不是我造成的,你逼我干嘛?
    “我不管,你这么厉害,现在能帮我的只有你,你不帮我,我一定会被踢出圆桌会,到时候会出大问题,你不懂,你不懂的……总之,你一定要帮我,你没得选择。”
    林默笑了笑。
    他准备再把这货给揍一顿。
    或许只有在拳头下,老棒子才能恢复正常的神志,才会明白这世上就没有什么事儿,自己是没选择的。
    反正,自己现在可以选择狠狠揍和往死揍。
    只不过接下来让林默有些意外的事情是,老流居然也过来求情了。
    老流说,这事儿还真的帮一下老棒子。
    他告诉林默,下水道里最重要的存在就是‘圆桌会’,这是可以决定下水道大事小事的组织。
    圆桌会的成员不多,一共十二个。
    他和老棒子就属于这十二个中的两个。
    “老棒子弄死的那个,是圆桌会另外一个成员,是老滚的儿子,老滚不好惹,对方很厉害,而且老滚的老婆也是圆桌会的成员,他俩的儿子被老棒子弄死了,那肯定不会善罢甘休,一定会想法子弄死老棒子,到时候,圆桌会内部肯定得乱。”
    老流说的有些乱。
    主要林默不太明白这个圆桌会究竟是干什么的。
    接下来老流和老棒子详详细细的介绍了一下。
    林默这下弄明白了。
    按照老流和老棒子的说法,圆桌会一直维持着下水道内各方的平衡,所以现在才能相安无事,下水道看上去才这么安静。
    可如果没有圆桌会的控制,下水道内的各方诡异和怪物必然伺机而动,下水道里肯定会乱成一团,连带也会影响外面的世界。
    “我俩都知道,你是从外面来的,你也不希望下水道这边的混乱影响到外面吧?”
    老棒子这会儿一脸诚恳。
    他在哀求林默帮忙,希望对方施以援手。
    这当中的利害关系,林默算是弄明白了。
    不过有件事林默依旧不太理解。
    老棒子,包括老流,对圆桌会的重视程度都太高了,或者说,是他们还有一些事情没有说清楚,在故意隐瞒。
    林默是谈判的高手。
    他一路走过来,不知道和多少个诡异耍过心眼,不知道和多少怪物玩过计谋。
    所以他能稳得住。
    就说老棒子和老流你们还是实话实说,别有任何隐瞒。
    不然,就算是你们这边再乱,我也不会管这闲事儿。
    最后没招了,老棒子一拍大腿,说实话了。
    “只有在圆桌会里,才能确保不失控,不会丢失记忆。”
    老棒子说,他们都知道他们自己不是正常人,不是活人,也不是鬼,是从垃圾堆和下水道诞生的意识。
    “圆桌会的成员,可以一直保留这种记忆,这代表着可以一直保持着记忆和理智活下去,如果被踢出圆桌会,这些记忆就会消失,代表着死亡,而实际上即便如此,我们也不会真的消失,而是成为行尸走肉,我认为,这就是死亡,甚至比死亡更可怕。”
    说这话的时候,老棒子在颤抖。
    看得出来,他对此非常恐惧。
    林默听明白了。
    也就是说下水道里,只有圆桌会成员不会失控和丢失记忆。
    他低头瞅了瞅老鼠和八音盒女怪物,就说它们呢?
    老流就说你问问他们,还记不记得以前的事情。
    林默就这么问,老鼠和八音盒女怪物都表示记得。
    但当具体问记得什么的时候,这俩都愣住了。
    “我记得,我在找我的胸针。”
    “我在找我的孩子。”
    老鼠和八音盒女怪物先后说道。
    显然,它们两个就只记得这件事,其他的,都只是最近一段时间的记忆,更久远一点的就是一片空白。
    老鼠和八音盒女怪物怎么都想不起来。
    恐惧爬上了它们的心头。
    如同附骨之疽,怎么都甩不掉。
    老流过来告诉林默,说他们两个,实际上早就找到了各自要找的东西,只不过没有记忆了。
    “老鼠的胸针,根本就不存在,这应该是它诞生时,残留了一种执念,它就是为了找胸针而存在的,也只记得这些,可它,永远都找不到不存在的东西;至于那个女怪物,它好像找到过它的孩子,但早已经被它缝到了它自己身上,它忘记了这些,结果继续再找,永无止境,这太可悲了,我和老棒子绝对不想变成这样子的存在。”
    老流的话,对老鼠和八音盒女怪物来说,简直如同五雷轰顶。
    “你俩也别难受,其实过段时间,你们还会失控一次,到时候一切重启,你们不会记得现在的一切。其实想想,也好,既然忘记,那就多忘记,好的坏的,都丢掉,没啥压力。而我们,为了保留记忆,那是什么事都愿意做,也做得出来,记得太多,越不想丢掉,时间越长,我们感觉,我们越来越胆小。”
    这么说起来,那老鼠和八音盒女怪物的确很可怜啊。
    记忆不断重置,人生不断重置,这事儿想想都觉得恐怖。
    老鼠此刻瘫坐在地上,八音盒女怪物则先是一愣,随后开始疯了一遍撕扯身上的零件。
    它是各种玩具拼凑和缝制在一起的,之后,它从身上破碎的零件里找到了一个被肢解洋娃娃的残肢断臂。
    当下是抱着那些东西哀嚎、痛哭。
    和疯了一样。
    “所以,我们不能丢掉圆桌会的身份,那意味着死亡,意味着,比死亡更恐怖的事情。”
    老棒子此刻一脸哀求。
    今天这事儿,他知道只能求林默。
    不然,光他一个人,即便是加上老流,也绝对斗不过老滚和他老婆。
    结果不是被杀死,就是被踢出圆桌会。
    而按照他的想法,宁愿死,也不能被踢出圆桌会。
    因为那样至少在死前,他还知道他自己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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