怨不得徐长安会怀疑她,连他都对姜萱有所怀疑。
    只是两人相处这些天,他也看出来了,姜萱就是一个不谙世事的富家大小姐,偶尔耍耍小聪明,偷偷懒,完全没有特.务的身手和心机。
    郑西洲揉揉她头发,又说:“算了,不管那两个人贩子是怎么盯上你的,都已经死了,追究也没什么意思。”
    姜萱紧张的背脊微微放松。
    他微不可察地叹口气。
    随便问一句就能这么紧张,只怕被抓进去关两天,吓得都能哭了。
    涂完药膏,郑西洲亲了口她侧脸,“好好睡觉。”
    “别再惦记着去黑市囤粮了,你想要什么,我直接给你带回来。”
    姜萱侧过脑袋,近距离看着他,眼里发出细碎的光芒,小声说:“我想要粮食,大米白面玉米面,还有花生油,如果能搞到细白面挂面,那就更好了!”
    “……行吧,回头给你搬回来。”
    他说到做到。
    第28章 又有一点喜欢你
    第二天, 姜萱照常去邮电局上班。
    大清早八点半,邮局还挺冷清,趁着闲暇时间, 姜萱继续翻阅报纸,尽可能地多找一些各个报刊的征文启事。
    也不管征文的具体要求,用钢笔把每一则通知认真抄录到纸张上。
    这是姜萱目前为止唯一有可能赚到钱的法子,当然要努力抓住了。
    这边正认真抄写着,隔壁窗口的徐玲玲也在无聊地看报纸, 端着搪瓷缸喝口水, 中间频频抬头张望, 时不时瞅一眼姜萱,脸色纠结犹豫。
    时间久了, 姜萱只觉如芒刺背,慢慢也发现了背后的目光。
    姜萱纳闷:“你总是盯着我干什么?我背后的衣服脏了吗?”
    “没有没有。”
    徐玲玲脸色不太自在,低头摸着自己的麻花辫, 最后没忍住, 拉着凳子坐到姜萱跟前, 决定和她坦白。
    “我哥是徐长安。”她小声说。
    姜萱:……
    徐长安和徐玲玲, 也对, 都是姓徐,当然有可能是一家人。
    世界可真小!
    江东市那么大,随便在城里找一个工作, 在邮电局还能碰到徐长安的妹妹?
    徐玲玲急忙解释:“你别误会,我也是刚刚才知道你和我哥认识的!昨晚他跟我说, 在街上碰到了你,你说你在邮电局找到了工作……”
    “我不是正好也在邮电局吗?我真没想到你们两个居然认识。”
    姜萱干笑,趁着她还没注意, 装作很自然的模样,把抄录征文启事的那张纸放进抽屉,然后说:“那也算我们有缘了。”
    “我也觉得咱们有缘分,太巧了!”
    徐玲玲叽叽喳喳,姜萱却没了往日的轻松闲暇,心情低落沉重,总觉得和徐长安扯上关系的人,最好还是离得远一些,免得又被盯上了。
    周围的同事有一搭没一搭地唠嗑,说着说着纷纷开始议论家长里短。
    “听说薛主任家的女儿谈对象了,那对象还是北京的大学生,下放到矿区来历练的。”
    “那估计没戏了。”
    年纪大的妇女说话一针见血,“那可是首都的大学生!迟早要回北京去,怎么可能愿意留在咱们这里?”
    其他老大姐也是笑笑不语。
    话头一转,又说到同在邮局请了半年产假的冯桂花。
    姜萱顿时来了精神,竖起耳朵仔细偷听。
    原来那个冯桂花也不是简单的,人家背后有人,父母都是小学老师,家底丰厚,不缺吃不缺穿,和铁路局的一个年轻科长谈对象,去年开春才结婚的。
    可惜结婚将近一年多,怀了两次,次次都是不到三月份流产,这次又有了喜孕,夫妻两人慌里慌张地去医院检查,甚至为了安稳保胎,直接找薛主任请了半年的产假!
    这年头请假,请假一天就要扣一天的工资,半年的假期,那就是直接停止发放工资了。
    然而铁饭碗就是铁饭碗,丢不了,半年以后照样回来上班。
    姜萱太羡慕这个铁饭碗的稳定性了,明年开春统一招工的时候,她必须努力考进邮电局!
    “我娘家有个侄女在医院当护士,听说她又住院了,为了肚子里的那团肉,天天都要打针吃药,太折腾了。”
    “可不是?”
    有妇女说风凉话,“怀个孕而已,以前我快要生的时候,八个多月的肚子,照样忙里忙外,挑两担水都不在话下。现在的女娃儿,就是矫情!谈对象还要嫌这嫌那的,有男人娶就不错了!”
    满室寂静。
    说风凉话的妇女是陈大姐,五十来岁,在邮电局算是老资历了,按理说生活应该不错。
    可惜有个不争气的儿子,又矮又挫,天天跑出去找混混赌博,没有工作没有工资,二十几岁还在家里啃老。
    哪个女孩子想跟着这种男人谈对象结婚?
    陈大姐腆着脸找媒婆说了好几次,结果没一个人看得上她儿子,后来又瞅着去年刚招进来的徐玲玲,厚着脸皮介绍了一次。
    差点把徐玲玲惹得拿刀砍上家门。
    总之邮电局的每个人都不是省油的灯,要么拼老资历,要么像徐玲玲一样直起腰杆谁都不怕,要么和叶萍一样默默无闻,聪明地不当出头鸟。
    陈大姐一句话得罪了在场的所有年轻女性,徐玲玲当即踢了桌子一脚,毫不客气冷哼翻白眼。
    叶萍还好,装作没听见,低着头,不知道在写什么。
    姜萱只能捂着脸,同样装作没听见。
    生气归生气,没有背景没有底蕴,一个临时工,有什么资格给别人甩脸色?
    老大姐帮忙打圆场,“说到哪里去了?现在的女娃儿好着呢,哪个不是长得漂漂亮亮的,多的是人喜欢呢。”
    其他妇女闻言,纷纷知趣地岔开话题,又说起了别的八卦。
    无非就是谁家的姑娘又谈对象了,结婚有没有凑三转一响,彩礼又要了多少钱……姜萱听得一阵头大。
    三个女人一台戏,这十几个女人凑到一起,都能组织着唱一台大戏了。
    不过,听完这些絮絮叨叨的八卦,姜萱差不多也了解到一些事情。
    叶萍是单身,模样也不错,但是身后有一大家子拖累,她是长女,底下还有三个亲弟弟,家里不想让她太早嫁出去,所以一直没谈对象。
    徐玲玲条件好,有徐长安那个公安哥哥撑腰,没人敢欺负她。
    但是这丫头去年才高中毕业,心性还小,眼光又高,看不上普通男人,一心一意想找个有文化的大学生。
    老大姐最后问姜萱:“萱啊,我记得你不是有对象吗?你那对象条件怎么样?”
    姜萱回答:“挺好的,他有房呢。”
    这年头有自己的房子,不亚于现代有一辆玛拉沙蒂了。
    老大姐闻言,目光闪烁,又瞥了眼姜萱的样貌,似乎有些惋惜,也没再说什么了。
    办事窗口前很快来了两个人。
    于是姜萱一边工作,嘀嗒嘀嗒拍电报,一边听着其他妇女嗑瓜子谈八卦。
    讨论婚嫁彩礼,婆媳关系,家庭矛盾,男人喝醉酒家暴打女人。
    一上午,姜萱听得心惊胆战。
    徐玲玲安慰她:“别被那帮老娘们吓到了,现在不一样了,妇女能顶半边天,咱们好歹是工作赚钱的,那些家庭妇女能和咱们比吗?”
    姜萱强撑着笑了一笑。
    苍天呐这个年代的婆婆妈妈琐事太可怕了。
    幸好郑西洲上无老下无小,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和他谈对象不用发愁婆媳问题,更不用担心上面有长辈压着。
    徐玲玲凑过来,有意无意地问:“说起来,你那个对象怎么样?他对你好吗?”
    “他……他对我很好。”
    郑西洲对她确实没得说,给她买新衣裳,工资票券全都交给她,还会阴着脸不情不愿帮她洗衣裳。
    现在仔细回想,姜萱觉得碰到这个混混二流子简直太幸运了。
    中午午休,看着姜萱离开,徐玲玲叹口气,转身走了没几步,就在街道拐角处碰见了徐长安。
    徐玲玲没好气道:“别看啦,人都走了。”
    “没看,顺路来接你。”
    徐玲玲翻白眼:“谁让你当初把人吓跑的?”
    死要面子活受罪!
    “我觉得吧,姜萱不是坏人,哥,你当初肯定冤枉她了。有时候碰到不识字的老人家来邮局拍电报,她不但不会摆脸色,还会主动帮忙写电报单子呢。”
    “就是有点娇气,死活不肯和我一块织毛衣……”
    最后,徐玲玲坦率地问:“哥,你是不是想让她当我嫂子?”
    徐长安抽她脑袋:“乱七八糟想什么呢?”
    “明明是你悄悄惦记着呢,姜萱长得那么漂亮——”
    “唔唔唔,你……你放开!”
    “回家我和妈告状!”
    兄妹两人的身影在阳光下越走越远。
    姜萱浑然不知徐长安的心思,拎着挎包回到大杂院,惊喜地发现了一大筐细白面挂面!
    “你从哪里搞来的?”姜萱雀跃。
    郑西洲淡定道:“矿区有两个跑运输的兄弟,今天刚好从外省回来,半路上偷偷买了不少粮食,你不是正想要这个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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