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菲姆伸手抓住了扎利茨曼的手臂,冲他喊道:“副厂长同志,您都看到了吗?该死的德国佬都干了些什么,他们杀死了科马尔科娃,这帮禽兽连一个手无寸铁的女人都不放过。”
    扎利茨曼望着浑身是血的科马尔科娃,心乱如麻,不知该如何安慰深处悲痛之中的叶菲姆,只能用嘶哑的声音说道:“这是德国鬼子对我们欠下的血债,我们早晚有一天,会向他们讨还这笔血债。”
    “科马尔科娃已经死了!”叶菲姆痛心疾首地说:“就算我杀掉再多的德国佬,也没法让她活过来。”
    这时,果里亚从外面走了进来,他向热利亚简单地了解了一下情况后,走到叶菲姆的身后弯下腰,把双手放在对方的肩膀上,用一种低沉的声音说道:“叶菲姆同志,正义一定可以得到伸张,你现在能为科马尔科娃做的事情,就是拿起武器,消灭更多的法喜寺匪徒,这样不光可以为你的女朋友报仇,还能挽救更多无辜的生命,避免类似的事件发生。”
    叶菲姆抬起头,望着站在自己身边的果里亚,问道:“指挥员同志,能让我加入您的部队吗?”
    “你不是厂里的民兵吗?”果里亚没想到对方会主动提出加入军队,“你留在厂里,也一样能狠狠地打击敌人。”
    叶菲姆轻轻地把科马尔科娃的遗体平放在地上,站起身面朝着果里亚,态度坚决地说:“指挥员同志,我想加入您的军队,消灭更多的德国佬。”
    “大尉同志,”扎利茨曼站起身,对还有些迟疑的果里亚说:“既然叶菲姆同志如此坚决地向加入军队,您就答应他的请求吧。”说完,他便用询问的目光望着果里亚,等待对方做出最后的决定。
    深怕果里亚不肯答应自己的请求,叶菲姆伸手抓住了果里亚的手,向他保证说:“指挥员同志,我向您发誓,我一定会消灭更多的德国佬,为科马尔科娃和牺牲的同事们报仇!”
    见叶菲姆的态度如此坚决,果里亚也不好再回绝,只说了一声“好吧”,便扭头对站在一旁的热利亚说:“热利亚中尉,叶菲姆同志就编入你们连吧。记住,给他安排在战斗力最强的班里。”
    “明白,大尉同志。”热利亚使劲地点点头,“我会把他安排在最强的班里。”
    那些躲避在楼上的女话务员们,见冲进大楼的敌人被消灭了,又纷纷回到了总机房。看到留下来值班的科马尔科娃牺牲了,姑娘们顿时哭成一团。她们七手八脚地把科马尔科娃抬上了长会议桌,为她擦拭满是血污的脸庞,重新梳理头发,甚至还有女话务员找来干净的衣服,为科马尔科娃换上……
    趁着女话务员们为科马尔科娃整理遗容时,果里亚把扎利茨曼来到了走廊上,开口问道:“副厂长同志,我想问问,您接下来是怎么打算的?”
    四号大楼在德军的炮击和轰炸过后,早已是变得千疮百孔,厂里的几位领导经过研究,决定把楼里的人都撤走,而扎利茨曼就是来执行这项撤退任务的。谁知他刚进入大楼,就遭到了德军的进攻,如果不是侥幸突围并得到了果里亚部队的支援,这栋大楼恐怕早已被德国人占领了。
    此刻听到果里亚的询问,他立即不假思索地说:“大尉同志,根据厂领导的研究讨论,为了收缩防线,以便集结更多的兵力,我们是准备放弃这座大楼的。可惜敌人来得太快,否则我们现在应该已经撤得差不多了。”
    “这么说来,你们是不打算坚守这座大楼了?”了解了扎利茨曼接下来的打算后,果里亚再考虑自己是否应该趁机把部队带回档案大楼。不过在走之前,他有责任掩护楼里的民兵和工作人员安全撤离,因此他对扎利茨曼说:“副厂长同志,你带人先撤吧,我们留下来掩护你们。”
    “好吧,大尉同志!我立即带人撤离这栋大楼。”扎利茨曼在组织撤离之前,还特意叮嘱果里亚:“这里已经没有什么坚守的必要,等我们撤走以后,你们也早点离开吧。”
    看着女话务员们抬着科马尔科娃从总机房里出来,果里亚忽然想起了一件重要的事情,连忙叫住了准备离开的扎利茨曼:“副厂长同志,请等一下。”
    扎利茨曼停住脚步,有些诧异地问:“大尉同志,还有什么事情吗?”
    “是这样的,我想和团长通个电话,把这里的情况向他汇报。”果里亚试探地问:“您看,能否留一名女话务员,把我接通电话线路?”
    听到果里亚的这个请求,扎利茨曼点点头,随后冲着刚刚走出总机房的女话务员们问道:“姑娘们,这位指挥员需要有人帮他接通电话,你们有谁愿意留下来?”
    按照他的想法,经过不久前的那番惊魂之后,恐怕没人会愿意留在如此危险的地方。谁知他的话音刚落,女话务员们就齐刷刷地举起了手,争先恐后地说:“副厂长同志,我愿意留下帮助友军的同志接电话。”
    女话务员们表现得如此积极,倒真的有点出乎扎利茨曼的意料。他的目光在女话务员们的身上一一扫过之后,伸手朝离他最近的一名胖胖的女报务员说道:“克拉娃,你留下,其余的姑娘都立即跟着我们转移。”
    克拉娃在接线台前坐下后,仰头望着果里亚问道:“指挥员同志,不知您打算接通哪里的电话?”
    果里亚迟疑了片刻,回答说:“请帮我接通档案大楼,我们在那里有一个团指挥所。”
    克拉娃听完后点点头,便开始为果里亚接通团指挥所的电话。过了两三分钟后,克拉娃冲果里亚点点头,说道:“指挥员同志,电话已经接通了。”
    果里亚连忙抓起话筒,贴在耳边说道:“喂,是团长同志吗?我是果里亚大尉,我们已经帮助友军恢复了阵地……”他把所进行的战斗,向别尔金详细汇报后,反问,“我想问问,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做?是守在这里,还是撤回档案大楼。”
    对于别尔金来说,坚守档案大楼的部队自然是越多越好,可要把派往捷尔任斯基工厂的部队撤回来,他还没有这个权限,因此他只能无奈地对着话筒说:“大尉同志,你们先坚守如今的阵地,等我打电话向师长请示后,再通知你们。”
    果里亚放下电话,走出了总机房,对站在门外的热利亚说:“中尉同志,派一个班来守住这里。就算敌人再次冲进大楼,也绝对不能让他们冲进总机房,明白吗?”
    “明白,副营长同志。我立即把科佩妥中士的班调到这里来。”热利亚对果里亚说:“我把那位民兵叶菲姆分配在这个班里。”
    果里亚对热利亚的安排很满意,保卫总机房的这个班里如果有叶菲姆,对于留下值班的克拉娃来说,至少身边有自己可以信任的人,这样一来,她工作起来就可以心无旁鹫了。
    科佩妥中士就是把叶菲姆从德国人手里营救出来的那名中士,他看到补充到自己班里的叶菲姆,脸上不禁露出了惊诧的表情:“叶菲姆,怎么是你?”
    “是您,中士同志?”叶菲姆看到自己被分配在熟人的班里,同样感到了惊讶:“真是没想到,我居然被分配到您的班里。”
    “我看到楼里的民兵和工作人员都转移了,”科佩妥见楼里其他人都转移了,而叶菲姆却偏偏留下要加入自己的部队,这让他感到了疑惑不解:“你为什么不一起离开呢?”
    “我的亲人被德国佬杀死了。”叶菲姆红着眼说:“就在一个小时前,在三楼的总机房,被德国佬用冲锋枪打死了,我要留下来为她报仇!”
    科佩妥听完叶菲姆的话,抬手在他的肩膀上拍了拍,用同情的口吻说:“叶菲姆,在这场该死的战争中,我们有数以万计的人都失去了自己的亲人。好好地记住德国人对我们犯下的罪行,早晚有一天,我们会向他们把这些血债连本带利地讨回来。”
    两人正在闲聊时,有通讯员过来传达了热利亚的命令,让科佩妥班立即赶往三楼,负责总机房的警卫工作。“走吧,叶菲姆同志。”科佩妥对叶菲姆说道:“上级命令我们保护总机房的安全,哪怕就是拼掉了自己的性命,也绝对不能让敌人再冲进总机房。”
    远在马马耶夫岗的索科夫,得知派往捷尔任斯基工厂的部队,已经帮助友军恢复了部分失去的阵地,心里固然感到很高兴。不过听到别尔金问是否把部队撤回档案大楼时,他又犹豫了,他担心自己的部队前脚离开,德国人后脚又重新占领这些阵地。
    在经过反复的斟酌之后,索科夫对着话筒说:“我的政委同志,虽说我也想让这支部队从捷尔任斯基工厂撤回来。可是不行啊,工厂里的守军数量太少,一旦果里亚大尉他们撤退,我担心那些阵地会被敌人重新占领。”
    “米沙,那你的意思,是果里亚他们不用撤回来?”
    “没错。”虽说由于兵力分散,索科夫的手里早已没有了机动兵力,但他却不敢随便把部队撤回来,否则就会有可能导致防线动摇。他字斟句酌地说:“我会打电话把此事告诉司令员,请他派部队到捷尔任斯基工厂去增援。等援军到了以后,再让果里亚他们撤退也不迟。”
    “明白了,米沙。”别尔金点着头说:“我会立即通知果里亚,命令他继续坚守现有的阵地,直到有新的部队接替防务为止。”
    别尔金接到索科夫的指示后,立即通过电话,把这个决定通知了果里亚,最后说道:“大尉同志,我命令你们,要不惜一切代价守住现有的阵地,直到有新的部队来接替你们的防务为止。明白了吗?”
    “明白了,团长同志。”果里亚态度坚决地答道:“在新的部队赶到之前,哪怕我们只剩下一个人,也绝对不会放弃现有的阵地。”
    一放下电话,果里亚就把热利亚叫到了面前,对他说道:“中尉同志,根据上级的命令,我们可能要在这里坚守一段时间,等待新的部队赶到。除了继续加固工事外,你还必须组织人手到楼外去收集能使用的武器弹药,以便我们能支持更长的时间。”
    就在热利亚转身要离开时,果里亚又把他叫住了:“中尉同志,除了加固工事和收集弹药外,别忘记让战士们抓紧时间吃饭。要是等仗打起来,可就没时间吃饭了。”
    “对了,副营长同志,我还想起一件事。”经果里亚这么一提醒,热利亚想起了另外一件同样重要的事情:“在刚刚的战斗中,除了牺牲的战士外,另外还有五十多人负伤,其中有十五人是重伤员,我们该如何处置他们呢?”
    如何安置伤员?倒真的把果里亚难住了,档案大楼那里没有卫生员,如果要想重伤员得到救治的话,就只能把他们送到马马耶夫岗。可这里要把这么多的重伤员护送到马马耶夫岗,至少需要五六十人,这么一来,四号大楼这里的防御力量就会被大大地削弱。可如果不送的话,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些伤员在痛苦中死去。
    就在果里亚左右为难之际,守在总机房门口的叶菲姆开口说道:“指挥员同志,我们可以让副厂长带人把这些伤员接走啊。我们的厂部医院,离这里不过两三公里,把伤员送到那里,就能得到及时的治疗。”
    对于叶菲姆的提议,果里亚为难地说:“可是副厂长同志已经走远了,这个时候再把他们叫回来,合适吗?”
    “合适,没有什么不合适的。”叶菲姆大大咧咧地说:“大楼的地下室里,有几辆平板车,我们可以把伤员放在上面,然后让副厂长派几个人回来,把这些伤员拉走就可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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