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楼内,孙亮正在洗脸,热腾腾的毛巾搭在脸上,长长的出了口气,总算恢复了几分精神。
    “这成天山珍海味夜夜笙歌的,已经快要乐不思蜀了吧?”一旁的马云山怪笑道。
    “要不我这副官让你来当?”
    孙亮没好气的道:“天天陪着那些一身铜臭脑满肠肥的商人喝酒,现在我是一闻到酒味就想吐,可不喝还不行——我这为咱们团做出了多大的牺牲啊……”
    “算了吧,你这副官我可当不了——我就是你的保镖和打手,我只负责我份内的事情!”
    马云山闻言脸色一白,想每天孙亮回来都醉的跟烂泥一般的模样,有些好笑又有些心疼。
    县里现在是天天野菜杂粮糊糊,孙亮现在天天山珍海味,可马云山知道,这山珍海味的滋味,估计孙亮一点也不稀罕,恨不得现在就回去喝那野菜杂粮糊糊。
    “哎呦,现在出气都感觉还有股子酒味……”
    孙亮坐下长出了一口气抱怨道,又喝了几大口凉茶这才问:“咱们这阵子,签订了多少合约?收了多少订金了?”
    “四十二份合约,收到的订金一共是五十三万大洋!”
    马云山兴奋的道:“咱们这边收的订金还算是少的,陈亮孔令杰那边收到的更多,反正他们交给我的订金就超过四十万大洋,自己偷偷昧了多少,根本不知道——想不到咱们县里生产的水泥钢铁这么好卖,还有那打谷机,简直是卖疯掉了……将来战争结束了,我们也做这生意,简直是想不发财都难啊!”
    “可问题是,咱们现在所收的订金加上孙亮他们那边收的订金,厂里火力全开,至少也要两年才能完成……”
    孙亮脸色难看的道:“这就是一个大肥皂泡啊,现在还在越吹越大,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给吹破了……我是想想都怕啊!”
    “怕什么?能跟咱们订货的人,他们的钱都不是什么好来路!”
    马云山冷哼道:“有货我们就给他们货,厂里生产不出来我们也没办法,反正这些钱咱们都是用来打鬼子,没饱私囊,问心无愧!”
    “那倒是……”
    孙亮闻言笑道:“要是有一天咱们真的将鬼子打跑了,我这些酒,也就算没白喝啊——对了,今天的帖子到了吗?”
    “来了来了!”
    话音未落,扫地的汉子小跑回来递过一摞请帖,同时又将十几块大洋放在桌上笑道:“孙副官,马副官,这抗战要是真赢了,我的功劳也不小啊——你看我,每天拿着扫把出门晃悠一圈,就能带回十几个大洋来,这一个月就几百块呢……我从来没想过,这钱居然赚的这么轻松!”
    “少不了你的功劳,等回去我上报团长,记你一功!”
    马云山哈哈一笑,拿帖子寻找其最有钱的主顾,忽然怪叫道:“孙副官,你看这,有人为了跟咱们团做生意,居然愿意将自己貌美如花的女儿送给你哎——要不咱们就定这家?”
    “我要是敢带个女人回去,我家婆姨不将我给蒸了包子才怪呢!”
    孙亮没好气的笑道:“别废话了,赶紧挑吧,待会儿交给情报组去打听清楚,要那些来路不正的,别是老实巴交做生意的人家……”
    “那当然!”
    马云山道:“陈亮他们是有钱就来者不拒,咱们可不能这么干!”
    “是啊,咱们团可不能坑老实人啊!”
    孙亮笑笑,虽然团里的生意利润极大,可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完蛋,变数太大了。
    比如小鬼子攻破了县里,比如跟八路闹翻了,又比如重庆这边出什么幺蛾子生意做不下去了等等,那么这些收上来的订金,都是肉包子打狗!
    来路不正的钱,花的安心,可要是老实人的血汗钱,那可就亏心了。
    “对了,咱们收上来的订金,都送出去了吗?”孙亮一边看着请帖一边问。
    “钱不在城里过夜,这是规矩!”
    马云山道:“我们收的订金,还有陈亮孔令杰交上来的订金,除了返还的分红之外,都在第一时间送出城,交给排帮运往香港了!”
    “嗯,那就好啊!”
    孙亮笑道:“到时候万一真出什么麻烦,咱们俩跑不掉,任务也算是完成了!”
    “就这家!”
    马云山忽然举一个帖子交给扫地汉子道:“他们家有师长,国.军将领吃空额喝兵血可是成风了,有这么大的一份家业,干净不了——去查查,尽快回来汇报!”
    “放心吧,我们最恨的,就是喝兵血的混蛋!”
    汉子狠狠点头,转身而去,一想着那些士兵们在前线和鬼子拼死血战,而当官的却一心只想着捞钱的现状,他就一阵阵的鬼火乱冒。
    这些事,不但川军独立团的老兵们经常说,在重庆也经常听说,甚至有些军官恬不知耻的公开讨论如何吃空饷的窍门,让他们简直恨的牙痒痒。
    汉子刚走,便听到门口响一阵汽车的刹车声,孙亮马云山互望一眼,都知道是孔令杰或者陈亮来了。
    “陈督导,孔少爷,今天这么早啊?”
    孙亮满脸堆笑的问,马云山忙张罗着倒茶。
    “早什么早,太阳都晒屁股了!”孔令杰没好气的道。
    “怎么这么大火气?”
    孙亮一楞干笑道:“按说,这阵子孔少爷也没少赚啊,别的不说,投资咱们木马县‘金矿’的钱,至少也该回本了吧?”
    “你别哪壶不开提哪壶啊,金矿金矿,咱们都快成重庆的笑柄了!”
    孔令杰闻言两眼一突,陈亮忙打圆场道:“令杰你也别生气,虽然金矿是假,可现在咱们赚的,却一点也不比真金矿多啊……”
    虽然对路远恨之入骨,但现在有大把钱赚,他倒是很愿意在孙亮面前落个好人形象,翻脸报仇的事,等没钱赚的时候再说。
    “可问题的关键是,现在可能要没钱赚了!”孔令杰闷哼道。
    “怎么回事?”
    孙亮马云山齐齐一惊,心说县里的生意就像肥皂泡一样越吹越大,可应该不至于现在就爆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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