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多月前……
    早晨,从水深火热的地铁挤出来,飙升的体温刚刚恢复,初冬的西北风一吹,丝丝凉意又渗入每个毛孔。
    巍峨的大厦像巨型砖块堆立在跟前,其中最高的一堆便是承谨集团,常绵仰头瞟了一眼楼顶那几个大字,面无表情地迈开长腿走进去。
    扫了一眼宽敞的大堂,短短一秒钟,她就将大堂里所有人的面貌、表情、穿着,甚至眼角的米黄色眼屎,尽收眼底。
    前台那位年轻的美女一如既往冲她微笑,她也一如既往以冰冷表情回应,这个女孩是她唯一的亲人,却在她最忌讳的上司家里住了五年。
    踩着七公分的黑色高跟鞋继续走向电梯,黑亮顺直的披肩长发随着她有节奏的步伐在空中轻扬,无意间留下的几缕发香令周围的异性失神失魂又失魄。
    习惯了各种倾羡的目光,常绵早已练就视而不见的淡定,再加上她一身严谨的黑色套装,天生的棕色皮肤又平添几分神秘感,更显得她拒人于千里之外。
    “传说中的冰川美人来了!”一个新面孔慌叫了一声。
    另一个八卦的同事赶紧小声警告道:“嘘!小声点!被她听到你就完蛋啦!听说啊,她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掌握着公司全员的生杀大权,她的一个念头可以让任何一个人马上消失!”
    “听起来有点可怕,但我还是忍不住想接近她,这么勾魂的女人……”一个男性低声笑道。
    “你疯了!听说啊,但凡看上她或者被她看上的男性,即使工作上没有任何过失,也会马上消失!你第一天上班啊?”八卦同事又发出警告。ℝΘūщёńщū.dⓔ(rouwenwu.de)
    “我还听说啊,这个女秘书和总裁之间有着不可告人的变态癖好,每天早上专找不同国家的女人玩刺激游戏……”
    这些毕竟只是传言,至今为止,没有任何一个得到证实,最主要的原因是:没有人敢去证实。
    冷戾目光扫到之处,所有小声嘀咕的人头瞬间石化,仿佛声带突然被人卡断了似的,大堂里瞬间静得吓人。
    这位神秘的女秘书像带刺的玫瑰,不小心碰触便会满手鲜血;像毒性不明的稀有植物,接触者可能即刻中毒身亡;更像精致美丽的冰雕,诱人靠近却寒气逼人。
    女士们偷偷侧目,男士们站在外沿,为她让出一条道,竭力藏起眼底的炽热,眼巴巴地看着这位高高在上的总裁秘书走过。
    发香还残留在鼻息间,倩影早已闪进电梯。
    电梯里很安静,男人们没有说话,女人们也克制住冲动,不去讨论周末吃过的饭、逛过的街、搭过的讪,只剩忐忑的呼吸声。
    常绵静默在最里头的角落,盯着电梯的数字往上攀升,同事们一个个出去,最后剩下她一人。
    二十九层,跟她的年龄是同一个数字。
    走出电梯,走廊深处男女粗喘的声音开始折磨她的耳朵,微黄的灯光令整条楼道处处迷漫着暧昧的气息,她继续面无表情向前走。
    休息室的门没有合紧,显然是人为的。
    越接近总裁办公室,喘息之声听得越刺耳——想必李谨炎自昨夜就和女人在里面厮混。
    这一年来,一直如此,她早已习惯,只能克制自己不要皱眉头——毕竟这个男人只是她虚假的过去式。
    刚坐下来,眼角的余光又瞟到一个女性衣冠不整、头发蓬乱的身影。
    女人从休息室扭着腰肢走出来,又风情万种地从她的办公桌前晃悠而过,感受到这位秘书方圆一米内的冰点温度,女人不敢多停留,最后,脚步声消失在楼道尽头。
    常绵头也不抬,把包包甩进抽屉里,摁开电脑,旁若无人地起身拿水杯接水。
    李谨炎随后便出现在休息室门口,上身无寸缕遮掩。
    光冲着他手腕上的那块价值上百万的纯手工铂金表,就有无数女人甘愿为之前赴后继。
    他倚着门发出沙哑的磁性嗓音:“冰块,这个女人怎么样?”
    接水的动作顿了一秒。
    这个女人怎么样?凭什么来问她这种问题?凭什么让她听到那些声音、联想到那些画面之后,还要求她发表意见!
    心底扯过一丝疼痛,常绵暗自深吸了口气,缓和一度冲上来的妒火。
    她只是秘书,他只是总裁,她不该为他的滥情动怒,即使过去曾在他的家人面前冒充过女友,也不能为他的行为泄露自己的情绪。
    掩下腹里翻腾的怒火,她淡漠地斜睨了他一眼:“跟上次一样,无论发型还是表情,千篇一律的凌乱,一层不变的饥渴,没有丝毫的新鲜感。”
    这短短一瞥,常绵又看到他露在裤腰上的纹身,那是一个半圆形的神秘符号,她知道裤腰遮住的部分也许还有另一个半圆形符号!
    最初发现他身上的纹身,是一年前他开始和女人在休息室里“办事”的那个早晨。
    这个符号尽管看了一年,但每次都能刺激她那根敏感神经,牵动她内心唯一一处酸楚的伤口。
    然而,她掩饰得很好,她的无动于衷令他再次惊疑:究竟什么事才能牵动这个冰块秘书的情绪?
    任何女人看到他光裸的上身、结实的肌肉都会心动,而这个女人,竟冷淡到连最基本的雌性反应都没有!
    隐忍着情绪,李谨炎将胸口的怒气徐徐排出鼻孔。
    整整一年了,他每天牺牲色相在她面前“露肉”,她竟连正眼都没瞧过他,更别说为了前来“办事”的女人们吃醋。
    这不仅挫伤他的男性自尊,更加深他对那件事的内疚。
    五年前,她的父亲和后妈在去承谨别墅的路上出了车祸,抢救无效死亡,抵押的老房子被拿去拍卖,从那时起,她不仅失去了父母和房子,也失去了哭和笑的能力。
    他同情她,怜惜她,想娶她,却被她断然拒绝。
    常绵轻扯嘴角,她也想到了五年前的同一个画面,她不需要他的同情,不需要他的怜悯,更不需要他施舍的婚姻。
    五年来,自从她拒绝了他求婚的那一刻起,这个谜样的男人就变着法子待她。
    第一年,他体贴地对她说:“让我照顾你和常绫吧!”
    她拒绝了,她妹妹却跟着他走了。
    第二年,他慷慨以高薪请她当秘书:“我需要一个养眼的秘书。”
    为了存钱买回老宅,她答应了。
    第叁年,他总是殷勤地询问她:“一起吃个饭看个电影吧?”
    她全部拒绝,因为那些是情侣间才会做的事,而她和他不是。
    第四年开始,他动不动就对文件夹施暴,针对的人显然是她,她却悠然自若,淡漠以对。
    第五年,他每天清晨在她听觉和视觉范围内亲身上演限制级影片,这已经快触及她忍耐的底限了!
    爱慕,是五年前一见钟情的产物,见识过他在商场上纵横驰骋的魄力,这份情愫在她心底更加根深蒂固;
    感激,是五年来他像哥哥一样照顾她妹妹,又为她分担了不少烦恼,不仅给她提供高薪的工作,还悉心传授她大学教材里没有的商业经验;
    可是五年来,一个沉重的疑问一直纠结在她心中。
    多少次,她想扑上去扯开他的腰带,确认他下腹的完整纹身。
    他的清白与否,直接决定她对他是爱还是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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