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大人啊……”
    那骑士微微摇头:“这位老大人脾性太差,咱们最好还是不要与他打交道的好。”
    “庙堂、地方、行伍、江湖。这位老大人伤了太多人的利益,身处庙堂还好,放来地方,呵呵呵…”
    原景英微眯着丹凤眼:
    “咱们的对手,还是锦衣卫的那个疯婆子……天色晚了,且进城再说吧。”
    ……
    “披甲执锐,跨行有序。那些人,是军中出身?!他们来此,是因为怜生教的叛乱?还是……”
    马车中,杨狱还在猜测那一行人的身份。
    惊鸿一瞥,他感受到了不小的威胁,那为首的骑士,武功只怕比尉迟龙要高出许多。
    后者哪怕在决死一击时,也不曾让他感受到这般强烈的威胁。
    “杨爷…”
    马车外,有肯求声传来:“您行行好,快着些走?要不,咱们今个,只怕得露宿荒野了……”
    雪地中,几个只有单衣的贼囚叫苦不迭。
    武者换血之后,一定程度上已然可抵御寒暑,可他们被打散了内气,穿了琵琶骨。
    白日里还好些,要是晚上露宿野外,只怕真能冻死。
    “是啊,杨爷。您只管躺着,我们为您牵马坠蹬,绝不让您累着半点。”
    日落西山,几个人犯都感觉到了凉意。
    只有关山水冷哼一声闭上了眼。
    他虽不精通横练武功,但到底五次换血,便是提不起内气,也不惧这点凉意。
    “怎么?你们还想住客栈、酒楼?”
    掀开帘,杨狱冷笑一声。
    怜生教叛乱持续了一夜,到处都是厮杀,能犯下累累血案还没被人杀掉,这些人犯自然不是省油的灯。
    一个个都换了血,赶车的两个,更是二次换血了。
    “哪怕,哪怕是间破庙也成啊。”
    赶车的蒋都、赵九也都央求起来:“不瞒大人,我们在这城外还有些财货,愿全都给了大人……”
    “不错,我等也有庄园,我等也愿意双手奉上。”
    其余犯人也都央求起来。
    他们是真个怕了。
    这‘杨砍头’心黑手辣,一夜里杀了个人头滚滚,他们之中可也是有人见到过的。
    生怕他真个将自己冻杀在野外。
    “你们是在贿赂我?”
    杨狱捏着下巴,有些玩味:
    “大明律法严苛,受贿六十两足可斩立决。你们都到了这一步了,还想拖我下水?”
    “怎敢陷害大人,实在是经受不住。”
    几个犯人叫屈不迭。
    “天色大黑之前,必须停下。”
    杨狱淡淡的扫了一眼关山水,放下帘子。
    他倒不是怜悯这些人渣,只是他自己也并不喜欢露宿荒野罢了。
    得了允许的一众囚犯登时打起了精神,车前两人驱马加速,后面的人犯也都不敢落后半步。
    那被风吹起的车帘里,他们依稀可以看到那一口大的夸张的精钢大弓。
    杨狱离黑山,只带了一张弓,十二支箭,半口杀猪刀,几张金银票据,碎银几两罢了。
    其余的,就是些干粮药材,当然,数量最多的,还是各类的‘铁蚕豆’。
    离开黑山之前的那几天,他可也不是什么都没做。
    该拿的,他可一点不会少。
    呼!
    吞服着一粒粒铁蚕豆,杨狱闭目,催使内气游走周身,一点一滴的推动着铁裆功的进度。
    板肋虬筋的形成,带给身体蜕变的同时,也带来了巨大的压迫。
    不过,也正是这份压迫,让他的外炼武功比之之前进度快了不知多少。
    嗡~
    一心两用,内气游走,杨狱也进入了暴食之鼎中。
    各型各色的三十多件食材被紫金色光芒冲击的乱飞一气,杨狱一伸手,将这口紫金吞煞宝葫芦握在了手中。
    这些天,他几乎每日都要把玩这葫芦许久,试图从其中获得一些东西。
    可惜,这葫芦虽然被怜生教的疯子称之为‘道果’,其内外却是一片空白,根本没有任何前人留下的东西。
    甚至于连丝毫人工雕刻的痕迹都没有。
    就真好似传言之中所说‘天地之汇聚’‘非后天之打磨’。
    “空有宝山,却被挡在门外。”
    翻来覆去的看了许久,杨狱还是叹了口气,松开了这宝葫芦。
    转而看向了另一张食谱。
    炼化中的九牛二虎。
    “按照那几本书上所说,所谓神通,是‘道果’炼化‘位阶’成就之后所能获得的力量……
    这位西府赵王,也拥有者一枚道果?”
    杨狱猜测着。
    得到了神种九牛二虎,食谱并未消失,或者说,食谱一旦得到,就不会消失。
    “我还有三次进入流积山的机会…一旦耗尽,还需要再度填充十一件食材才能再度开启。”
    杨狱心头嘀咕,有些跃跃欲试。
    如今的自己放在那场大战之中又是个什么水平?
    能否与那位西府赵王交手?
    扫了一眼数十件食材,杨狱心中大定,不就是一件食材,浪费的起。
    嗡~
    随其心念一起,九牛二虎的食谱光芒大放,一眨眼,杨狱就进入了熟悉的流积山战场。
    残阳如血,旌旗猎猎。
    ……
    ……
    呼呼!
    寒风之中,马车飞驰在凹凸不平的官道上。
    一众囚犯踩踏着积雪,浑身大汗,喘息急促,眼见天色大黑,心中全都有些急迫。
    突的,一个人犯好似看到了什么:
    “火光,那里有火光!”
    此时天色已黑,那火光虽然微弱,但却十分显眼,一众人都是振奋起来。
    “呼!”
    马车中,杨狱擦去额头流下的冷汗。
    这一次却没有之前那般幸运了,他直接进了敢死营,号角响起的第一时间,千军万马就奔腾践踏而来。
    一波集火,比上次死的还要快的多,且没有见到那位西府赵王的影子。
    “火光?”
    听得外面的喧哗,杨狱掀开车帘瞧了一眼,微微皱眉后呵住了众人:
    “停下!”
    “唏律律~”
    赶车的蒋都、赵九不敢怠慢,忙拉住了马匹。
    “杨爷?”
    一众囚犯眼巴巴的看着他。
    “就地休息,明日一早赶路。”
    不理会一众囚犯的哀求,杨狱随手将马匹拴在道旁的树上,拂袖扫出一片无雪的空地,就自盘膝坐下。
    一众人都有不满,却哪里敢反对,只能怏怏的捡了些干柴过来,升起火来。
    夜神,寒气渐重。
    一众囚犯脸色都是铁青,不得不彼此抱团靠近火堆,虽好受了些,但睡觉,却是想也别想了。
    “杨狱…”
    被锁在囚车上任由寒风吹打的关山水眼皮狂跳。
    以他的体格,寒风暴吹一夜倒未必会出事,可这却绝不是个好受的事情。
    “赵九,干粮分下去。”
    杨狱吩咐了一声。
    “好的,杨爷。”
    赵九忙不迭应下,自马车里取出十来个干饼子,犹豫了一下,又放回去两个。
    先是讨好着给了杨狱两个,自己和蒋都一人一个,其余的犯人则两人分一个。
    一众犯人虽有不满,却也不敢吭声。
    至于寒风之中凌乱的关山水,所有人默契的将他给忘了。
    “呼!”
    关山水恨的咬牙,深吸一口冷风,闭上了眼。
    一顿不吃又能如何?
    ……
    ……
    噼啪~
    湿柴在火里炸开。
    摇晃不定的火光映彻下,铁剑门的一众人,脸色都颇为难看。
    “不应该啊……”
    八字胡山匪狼狈的跌坐在地,神色木然呆滞。
    “狗东西,这就是你说的必经之路?”
    一青年持剑怒视,语气不善。
    “永言,噤声!”
    一面黑须发皆白,双眼有神的老者沉声呵斥:
    “若去青州,不走此路,要多走一月山路!静心等候就是,我相信这位朋友不会想戏耍老夫!”
    “师叔祖说的是。”
    石永言噤若寒蝉。
    这老者名为严景略,年近九十,乃是他们铁剑门辈分最高,武功最高的人。
    五十年前曾参与了流积山一战,在顺德府乃是响当当的一号人物,便是一府府主也要给三分面子。
    “门中的人,可都分散了?”
    严景略沉声问道。
    “回师叔祖,已分散去了各地,山门,也一把火,一把火烧了……”
    回话那人心有不忿:
    “一把火后,咱们铁剑门可就消失在顺德府地界了…”
    “人在则派在。若不主动弃山,等六扇门、锦衣卫寻到门上,可就想走也走不了了。”
    严景略叹了口气:
    “你们啊,将朝廷看的太轻太轻了…”
    “师叔祖,您看,那里,是不是有火光?”
    石永言不经意的扭头,就见得远处有火光亮了起来。
    经他提醒,其余人也都看得那火光,精神纷纷一震。
    “不错。”
    严景略眉头微微一紧。
    夜色中他的眸光突然发亮,片刻后,他站起身:
    “山水就在那处,咱们走。”
    “是!”
    铁剑门一众人纷纷起身。
    石永言看了一眼地上跌坐的八字胡,眉头微皱:“这人?”
    “山匪而已,杀之可也。”
    严景略看也不看,屈指一弹,一团气劲已射出,那八字胡面色大变,却不及反应,已然被生生打死。
    ……
    火光下,杨狱一颗又一颗的吞服着铁蚕豆,丝丝缕缕的热流自脏腑扩散全身,温养着几处箭伤。
    酥酥麻麻中,他轻弹杀猪刀,嗡鸣声在夜幕中传出极远:
    “既然来了,何不现身?”
    “谁?!”
    一众囚犯全都大惊失色,左顾右盼间,耳中就听得阵阵黄钟大吕般的豪迈笑声:
    “哈哈哈!不愧是最近声名鹊起的‘杨砍头’,知晓老夫前来,不但不逃,还敢坐等,倒是让老夫不得不佩服你一下!”
    “严师叔!”
    囚车里,关山水神情激动,身上镣铐‘哗啦啦’的响动着。
    “听说铁剑门骤起大火,早几日就人去山空。魏师猜的不错,你们的确打着劫囚的主意。”
    杨狱眸光一凝,看着那雄狮也似的老者:
    “却没想到,会是你亲身前来。”
    流积山一战的亲历者,五十年前就有莫大名头,严景略的名字他自然也听过。
    不过,他早二十年就销声匿迹,疑似气血大跌,害怕仇敌寻仇躲了起来。
    却没有想到,这老家伙会亲自前来劫囚。
    “你既知老夫是谁,那也就省的老夫多费口舌了。”
    遥隔十丈,严景略按剑不前,淡淡道:
    “杨小友,看在老夫的薄面上,放我师侄一条生路如何?若肯卖个面子,铁剑门定承你这个情谊。”
    “薄面?不不不……”
    杨狱轻轻擦拭刀锋,嘴角泛起一丝冷笑:
    “依杨某看来,阁下这脸皮,不逊城墙半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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