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
    犹如陨石天降,骇人级的可怖力量顷刻间已将长空搅成了汹涌的海潮,滚滚气浪都被自上而下挤压了下来。
    身处拳风之中的风虎云龙四人只觉心头一寒,迅疾的狂风拍打在面颊之上,几乎连眼睛都睁不开。
    恍惚间,只觉似有一条青龙自云中探爪,又如同一尊远古神人,捏星为槌,大地作鼓,凶狠绝伦的砸将了下来!
    躲不开!
    眼见得这一拳如此可怖的威势,四人的心神皆自狂跳,却根本来不及震惊,不假思索的鼓荡胸腹,引爆真罡。
    砰!
    四声闷雷也似的炸响自四人的小腹中传出,刹那都不到,真罡推动着血气已充斥了全身,一时殷红如血。
    骨骼皮膜更是充气一般膨胀起来,真罡护体。
    四人的反应不可谓不快,几乎是拳风炸响的瞬间,八条手臂已各自交叉,鼓荡真罡斜架在了拳芒之下,头颅之上。
    旋即,可怖的拳印砸下!
    咚!
    重锤击大鼓!
    肉眼可见的气浪犹如同心圆一般在半空之中一波波扩散开,那是真罡被更为蛮横的气力打的爆开。
    继而,那八条膨胀到足有寻常人大腿粗细的手臂好像是气球被戳破一样,鲜血伴随着骨头渣子狂喷而出。
    “啊!”
    四声惨叫不分先后。
    风云龙虎四人的双眼瞬间充血,只觉一股无可形容的磅礴大力贯穿了护体真罡,击溃了他们横架的手臂。
    犹如天河滚滚而下,瞬间淹没所有,充斥了全身。
    噼里啪啦!
    筋骨爆碎之声响成一片,旋即,四人就如同被重锤敲打的木桩,狠狠的砸穿了青石地砖,没入了大地之中。
    一拳!
    仅仅是一拳,闻名青州的风虎云龙四大侍卫,就被彻底击溃!
    望着那烟花般绽开的真罡气流,院落内外一片骇然,跃上围墙的步灵虚心头都是一寒,这样的力量,几乎已然不逊当时的冀龙山了。
    而比之空有力量而武道底蕴欠缺的冀龙山,这位的战斗经验,武学造诣却要远超!
    他或许不知风虎云龙四人会在什么时候杀出,可却在四人合击之法展露锋芒的瞬间避开,旋即于间不容发之时一举击溃四人。
    看似一眨眼的碰撞,却展现出了其人强悍敏锐到了极点的战斗天赋。
    砰!
    一式霸拳击溃四人,强大的反震之力让杨狱也自腾起数丈之高,他的衣衫猎猎如火,随风而动。
    拉扯着空气被剧烈摩擦而产生的白烟气浪,向着后院激射而去。
    当!
    几乎是龙虎风云被击溃的同时,一声犹如寺庙之中黄钟大吕炸响之音,也自在后院回荡开来。
    “嗯?!”
    这一瞬间,杨狱强大的目力捕捉到了所有。
    金光如瀑,湖水滔滔。
    一老僧双手合十立于波涛之间,于忘海狂啸出手,双臂如枪,带着足可斩断金铁的凶戾真罡,重重的捶打在他的面门之上!
    砰!
    杨狱携风雷之势落地,气浪漫卷起大片的灰尘。
    他的速度不可谓不快,从察觉到院内三人的对峙,到击溃风虎云龙四人,再到极速而来,前后不过十几个弹指而已。
    可如此短暂的时间,于忘海也没有撑住,他的气血沸腾,真罡澎湃,整个人爆发了毕生最为强横的一击。
    然而,不但没有破开湖面之上老僧的护体真罡,反而被反震碎了臂膀、肩背、真罡、横练、内息。
    仅剩下一口气,跌在岸边。
    这老和尚……
    杨狱眸光一凝,通幽已悄无声息的发动。
    【老和尚】
    【血气如炉(淡红)、佛法精通(深绿)、金刚不坏(深红)、坚韧不拔(深绿)、不动如山(淡青)】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似是察觉到了注视,老和尚高诵佛号,金光如波扩散,压下了沸腾的湖中水,望向了踏风落岸的杨狱,微微一笑:
    “老僧圆觉,这位施主就是近年里名声大噪的杨狱,杨大人吧?飞鱼服、绣春刀,果然是霸气侧漏。”
    “大衍院,金刚不坏。”
    瞥了一眼大败亏输的于忘海,杨狱的眸光冷然,却已然认出了那老和尚的护体横练法。
    道家内炼,佛门外功。
    在武林之中,这两家始终会被拿来相提并论,而道家精擅内炼服气,而佛门的横练更胜。
    大衍院的金刚不坏身,在龙渊道乃至于整个武林中都是赫赫有名的,相传,此门武功乃是当年禅宗初祖自一门惊天神通中参悟出来。
    蕴内炼、外炼、真罡于一体,是烂柯寺三十六门上乘武学之一,因其难学难精,除却禅宗九祖之外,几乎没人炼成。
    直至千年之前,烂柯寺一个杂役和尚,不知从何处偷学到了此门武功。
    那杂役和尚本无什么武学造诣,囫囵吞枣般记了一肚子,也不知此人真的天纵奇才,还是歪打正着,竟让他学成了。
    不但学成,还将这门沉寂多年的武功改良,大大降低了修行的门槛,这和尚,就是大衍院的开派祖师。
    “杨大人好眼力。”
    老和尚望着杨狱,语气中难掩惊叹与好奇:
    “若老僧没看错,大人的拳法似极了赵王爷的霸拳,而真罡,是龙渊王嫡传的青龙真罡吧。”
    老和尚眸光很亮。
    他来青州不久,可一路上可没少听说有关面前这位的传言,此时一观,心中也有些动容。
    换血层级,他并不看重,这世上有太多的丹药可以拔升这个过程,是以这并说明不了什么。
    不及弱冠的四关武者,他见过太多了。
    可武学造诣,却造不了假,任何一门武功的修行,都是水磨工夫,上乘武功尤其难学难精。
    而仅从之前来人击溃风虎云龙的一击,他就看出,这位不是他曾经见过的那些少年天才可比。
    他的武学造诣,远比自己之前预想的还要深。
    一招击溃四人,这需要的不仅仅是武功,更是对于战斗的敏锐把控。
    尤其让他动容的,是那一式‘霸拳’。
    “世上相似的武功不知几何,何以见得就是霸拳与青龙真罡?”
    杨狱的语气冷淡:
    “反倒是你,老和尚不在庙中参禅拜佛,怎么跑到这里来杀人?”
    于忘海,活不成了。
    他的感知何其之敏锐,看到他的第一眼,就知道这老家伙被震碎了心脉,这样的伤势,几无可救。
    只是他的生命力强大,还可吊着一口气罢了。
    “阿弥陀佛。”
    圆觉不再言语。
    杨狱也自看向湖心亭,无人察觉的眼底,泛起幽光。
    以通幽窥探了老和尚的命数之后,他自也不会放过聂文洞,然而,这一望之下,其人的命数竟也是一片混沌。
    疑似被什么遮蔽了。
    身怀异宝?
    还是……
    而湖心亭中,聂文洞端着酒杯轻嗅,冷淡的眸光始终在打量着杨狱,见他目光往来,倒掉酒水:
    “杨大人好威风,好煞气。”
    “聂州主杀人灭口,才是真个好煞气。”
    杨狱眸光很冷。
    他之所以都不与徐文纪、丘斩鱼商议就率人前来缉拿于忘海,就是怕聂文洞将自己摘出去。
    如今看来,他只怕早就将自己摘的干干净净了。
    “杀人灭口?”
    聂文洞摇摇头:
    “此獠假借本官名声,这些年里胡作非为,将本官都蒙在鼓里,更在本官的问询之下暴起刺杀,其罪当诛!”
    “蒙在鼓里?”
    望了一眼死狗般的于忘海,杨狱冷笑不已:
    “此人暗中买官卖官,把控七府官吏升迁任免,搜刮了不知几多金银,更胆大到勾结怜生教伏杀我锦衣卫副指挥使。
    你一句蒙在鼓里,就想把自己摘的干干净净?”
    “年轻人,你大抵不知要问责本官的流程?
    也罢,且告诉你,其实也简单,只需你有确凿证据上禀龙渊道、朝堂,经由六部商议再上呈内阁,最后,由陛下与朝堂诸公商议表决……”
    聂文洞泰然自若,仍是倒酒,闻味,倒掉:
    “朝廷自有法度在,不是你披一身飞鱼服就能为所欲为的!反倒是你,擅闯府宅伤人在前,污蔑本官青白在后,又该当何罪?”
    话至最后半句,聂文洞的眼神变得无比之凌厉:
    “拿下他!”
    轰!
    其言落地,整座人工湖就是一声轰鸣。
    宽大的僧袍翻飞之间,实质般的金光绽放,那身形高大的老和尚一步踏下,湖面平静彻底被打破。
    一只手掌穿过水与气,徐徐而至。
    这手掌宽厚而圆润,泛着淡淡的金光,显现出金铁的质地,缓慢而沉重,如同推山而行。
    看似缓慢,却不可躲避。
    且沉重的不可思议!
    哗啦啦~
    狂风漫卷,水浪滔天。
    肆虐的罡风吹的飞鱼袍猎猎而动,杨狱大袖一扬,将于忘海扫到了跟来的步灵虚的怀中,足下亦是一踏。
    轰隆!
    犹如远古神象在水边饮水,踏足,仰天长嘶,整个人工湖连同大地都是一抖,好似要被整个踩的翻转过来。
    内息催吐,青光大放,筋骨交击发出龙虎之鸣,血液奔涌,发出惊涛拍岸之音。
    一霎都不到,杨狱已尽起全部力量,毫无保留的。
    于那水浪拍击之下,以拳破掌。
    仍是霸拳!
    不退还击!
    轰隆隆!
    如若地龙翻身,土地爷被狠狠抽了一耳光。
    整座后院都是一震,数之不尽的水滴与鱼儿被两人的碰撞所激,竟自飞腾而起,化作大雨洒落大地!
    而又被两人血气迸发之温度炙烤成漫天的水汽,被飓风吹卷的似要将整座宅院都掩盖。
    那瞬间爆发的雷鸣之音,更是震的步灵虚两耳轰鸣,不住后退。
    砰!
    气浪与罡风扩散,烟尘与泥沙滚涌。
    拳与掌,一触而分。
    滔天水浪中,圆觉老僧又复双手合十之态,低眉顺眼的诵念了一声佛号。
    “就凭你,也想拿我?”
    飞鱼服猎猎而动,杨狱拂袖而去:
    “不知所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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