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平生就这么在暗处观察着那人,那人一举一动,皆在他的眼皮子底下,但却始终看不清那人的样子。
    大约到寅时二刻的时候,那人悄悄离去了,任平生来到她刚才所走过的地方,衣袖一拂,把那些灰尘重新铺上去,又将她弄错的那些书籍,通通放回了正确的位置,这样第二天才不会被人发现。
    一连过去半个多月,每天晚上,过了子时,任平生都会潜入这座藏书楼,已经是轻车熟路。
    同时,那另一个黑衣女子也会进来,不过并没有发现他,而他也始终不知对方身份,每次等她走了,还要去替她把那些痕迹消灭掉。
    这天夜里,任平生一如既往地来到藏书楼,谨慎翻阅那些卷宗,有的卷宗被封存起来了,他必须十分小心,才不会留下痕迹。
    尽管这半个多月,他依然没有找到与无尽之心有关的记载,但是却发现了其他不少事情,连当初他陨落之后,那场神界之乱,里面都有着部分记载。
    无尽楼,恐怕比他上一世见过的还要复杂得多,绝不会仅仅只是一个商会。
    这晚子时刚过,窗户那边传来“咯吱”一声轻响,那人又悄无声息潜入了进来,任平生同样在暗处观察,不知是对方先来这藏书楼,还是他先来,也不知对方到底在找寻什么。
    就这么一直到寅时的时候,那黑衣女子准备去上一层,却不慎弄出一声响,任平生立时暗道不好,刚才那一声响,恐怕已经惊扰到了楼下的守卫。
    “刚才是什么声音?”
    很快,楼里的异动已经引起守卫的警觉,那黑衣女子也立刻屏住了呼吸,并没有慌乱,而是小心翼翼往后退去,刚退到两座书架之间时,黑暗里一只手伸来,一下捂住了她的口鼻。
    “别出声。”
    那黑衣女子还想反抗,但任平生立即发出一声警告,显然那女子此刻也明白,她若是再动一下,必定会被人发现。
    “你听错了吧?哪有什么声音?”
    “怎么可能?我刚才明明听见上面传来了什么声音……要不然,还是上去看看,小心为上。”
    “可到时候要真逮着什么,你我还好说,要什么都没有,这般进入里面,小心落人口舌……好了好了,可能只是一阵风,也可能是两只老鼠。”
    “老鼠?怎么可能……难道,真的是我听错了吗?”
    “好了好了,别出声了,待会儿那些人过来看见你我在此闲聊,告到长老那里去,又是件麻烦的事情。”
    ……
    等了好一会儿,那下面终于没有声音,楼上两人才慢慢松口气。
    任平生松开身前这女子的口鼻,那蒙面黑巾滑落下去,尽管月光黯淡,但他依旧看见了那人的模样,竟然是白慕晴。
    任平生也穿着夜行衣,蒙着面,白慕晴还不知他是谁,立刻遮住了自己的脸,同时手一伸,把他的面巾也扯了下来。
    “你……”
    “嘘。”
    任平生立即打了个噤声手势,两人四目相对,好家伙,在这藏书楼里半个月,竟不知是彼此。
    这时白慕晴才注意到,他的另只手还环在自己腰上,立刻用力捏了他一下,任平生这才把手收回去,小声问道:“你来这里做什么?”
    白慕晴柳眉微蹙,也小声反问:“那你又来这里做什么?”
    任平生当然不会告诉她关于无尽之心的事情,道:“我先问你,你进来这里,到底是想找什么?”
    白慕晴将头一扭,不说话了,显然并不想让他知道。
    任平生心中暗想,之前她故意被境天帝的人捉住,便是为了来神界,如今又和他一样,偷偷溜进无尽楼的藏书楼,她到底是来做什么的?
    “你找到你要的东西了吗?”任平生问。
    不管她进来的目的是什么,这一次,毕竟二人是一起进入无尽楼的,无论怎样,他要保对方安全,绝不能让她被人发现。
    当然,他也不能被人发现。
    白慕晴摇了摇头,此时眉心深锁的样子,看上去心事重重。
    任平生很少见过她这样子,犹记得当初在人界,刚见到她的时候,那清新脱俗的样子,依旧刻画在他记忆里。
    “天快亮了,先离开这里,不能让人发现。”任平生小声道。
    “嗯……”
    白慕晴抬头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
    “先等等。”
    任平生又往她刚才经过的地方过去,衣袖一拂,除去她留下的痕迹,又把她弄乱的地方,全部归位,还把那些书籍上都重新铺了一层灰。
    “可以了,走吧。”
    任平生走了回来,白慕晴还在讷讷看着他,这时才意识到,原来这半个多月,自己走后,一直是他在做这些事,要不然,自己早就被人逮住了。
    这一刻,她心里忽然生出一股,从未有过这么信任对方的感觉。
    “你怎么了?”
    任平生见她还在发呆,凝眉问道。
    “啊……没,没什么。”
    “小心,别弄出太大声音,走。”
    二人悄无声息离开了藏书楼,白天一切正常,就连曼陀罗都没有注意到,他们两人这些天晚上,上半夜一直不在。
    白天的时候,任平生便去炼器区,或者拍卖区,假装买些东西,实则继续探听有关无尽楼的消息。
    由于这次无尽楼广邀众人前来无尽楼,原本空旷的第九层,也慢慢有了越来越多的人。
    到了夜里的时候,这晚任平生和白慕晴一起去藏书楼,这半个多月下来,两人都已经是轻车熟路了,很快又到了藏书楼的第六层。
    但是这半个多月下来,两人在第六层始终没有找到想要的东西,这么看来,必须再往上面去。
    想要去七、八层并不容易,尤其是第九层,更难上去。
    在七八层上面,不但楼层上布满了禁制,还有着许多厉害的古老机关,即使二人身手均不凡,也很难保证,不会触发这些致命的机关。
    至于走楼道,就别想了,楼道已经被禁制封死。
    “要是宗红泪在这里就好了。”
    任平生抬头看着第七层,虽然这里什么都没有,但他知道,第六层与第七层之间,布满了无形的细线。这些细线他看不见,但是他知道宗红泪有只眼睛异于常人,定能看见这些隐形的细线。
    白慕晴道:“再过一会儿,月亮西移,到时候月光会从西边的窗户投射进来,我们可利用月光和灰尘,大致分辨那些细线所在。”
    “嗯。”
    当月亮逐渐移至西边时,阁楼里渐渐明亮起来,两人用内力将尘埃激起,果然,通过那些四散在阁楼间的尘埃,可以隐约判断那些无形细线所在。
    “把手给我。”
    任平生凝视着那楼层上面若隐若现的细线,一边向白慕晴伸去了右手。
    白慕晴愣了一下。
    “给我。”
    任平生再次道。
    白慕晴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慢慢将手向他伸了去,任平生拉住她的手,两人立刻展开轻功,在半空中彼此借力,避开那致命的细线,终于稳稳落到第七层上面。
    第六层与第七层之间有着很长一段距离,这里已经离地很高了,两人不用再像之前那样担心被楼下的守卫发现,但仍不可掉以轻心。
    只有一个时辰,一个时辰后,月亮会落下去,到时候没有了月光,两人无法从第七层下去。
    第七层是没有通风口的。
    “只有一个时辰,一个时辰后,你我在此会合。”
    任平生说着,往另一边走了去,白慕晴不愿告诉她来这里做什么,那他也不想去多问。
    就这么又过了十来天,任平生依旧没有找到任何关于无尽之心的卷宗,而白慕晴似乎也没有找到她想要的东西。
    两人已经连第八层都上来过了,现在就差第九层没有上去过了。
    第九层是封闭的,两人不知如何上去,也不知那上面有着什么在等待他们。
    不过都已经来到第八层了,岂有不试试之理?
    第九层有着十分厉害的禁制封印,两人须得更加小心翼翼,单凭任何一人,都无法去到第九层,只有两人紧密无双的配合。
    终于来到第九层藏书楼,这一层阁楼,与他们想象的并不一样,一排排书架摆放得十分整齐,地上也不见尘迹,好似每天都有人打扫一样。
    “小心一些。”
    两人谨慎前行,第九层是完全封闭起来的,没有月光,眼前黑漆漆一片,二人只得拿出夜明珠照明,这里离地甚远,即使走路的脚步声,也不必担心被楼下的守卫发现。
    两人来到书架区,任平生看着这上面一卷卷密封的卷宗,若是连这里也找不到的话,那就没有办法了。
    二人分开去找自己想要的东西,大约半个时辰后,任平生看着一卷有关当年那场天地剧变的记载。
    三百多年前那场剧变,导致天地人三界灵气受损,不仅仅只是鸿蒙古地,还有一个名为……仙元古地的地方?
    任平生看着这上面的记载,仙元古地,又是何地?
    不知不觉,一个时辰已经快过去了,白慕晴来到他的身边,小声道:“该离开了。”
    任平生还想再继续翻阅手里的这卷宗,但只有下次再来了,此刻必须离开。
    他将卷宗小心翼翼放回原处后,便与白慕晴离开了。
    第二晚,两人继续潜入第九层,任平生还想找昨晚看见的那卷宗,可找遍了,也找不着了。
    不对不对,他昨晚离开的时候,分明将那卷宗放在这里的,今晚这里虽然有一卷一模一样的卷宗,但是里面的内容却完全不同了,丝毫没有了关于三百年前那场剧变的记载。
    “呵呵……”
    就在这时,一阵阴风从身后吹来,紧接着响起一个沙哑的声音:“小友是在找这本秘卷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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