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林恒时,千万别联系我们,手机号不中用了。”振子压低声,“林恒在春昌路——”
    “什么人物啊,明目张胆在万隆城撒野。”振子没说完,被破门而入的冠强打断,经理跟在他后面,他环视一圈,“哪位是陈老板。”
    陈老板在江城的名气不小,自从接手了索文集团的部分客户,商界的威望更高了,身价也直线上升,商人以资产的厚度论资排辈,林宗易有恩于他,这也是他愿意冒险帮我一次的缘故。
    陈老板冷眼睥睨他,“我是。”
    冠强上下打量,“挺狂啊,想借着万隆城闹出名头吗。”
    陈老板将烟搭在烟灰缸,“你小子比我狂。”
    我再度对振子使眼色,他拉住冠强,“陈老板有来头,帮上面打头阵的,咱们的酒什么档次你也心知肚明,确实不正宗,能平息就平息,假如撞枪口了,蟒叔怪罪,你我吃不了兜着走。”
    振子琢磨,也觉得有道理,他死咬不放,办得漂亮了,功劳是林宗易的,毕竟是名义老板,搞砸了,招惹了不该招惹的人,却是自己遭殃,他嘬牙花子,一脸烦躁,“你自己掂量吧。”
    他刚要离开,视线定格在我身上,复而停下,“你抬起头。”
    我脸上妆全花了,蓝黑色的烟熏眼影糊了满眼,四目相对的瞬间,我故意咧嘴,深紫色的唇像中了毒,冠强只见过我三次,记忆不深,此时灯光又昏暗,他没认出我,反而被这副尊容吓一跳,“妈的!哪来的鬼。”
    他拂掉我胳膊,我委屈噘嘴,“你扶我起来啊,你怕什么呀。”
    冠强倒退好几步,他看向陈老板,“什么货色都下得去嘴,陈老板不挑食啊。”
    “少废话。”陈老板指着桌上没启开的第三瓶人头马,“这种残次酒,你也敢卖给客人喝,看来万隆城还没扫查过吧。”
    振子若无其事横在我们中间,“陈老板,一场误会,何必撕破脸呢。”他笑着走近,主动倒满一杯酒,“价格好商量,您出公差,不想捞点外快吗?”
    陈老板乐了,“你小子明白规矩,比他强。”他后仰,介绍我,“我女人阿花,你同她交涉,我可没拿你的。”
    冠强突如其来的警惕,他审视振子,又审视我。
    振子走回来,我捻了捻手指,“息事宁人没问题,总要意思意思。”
    振子蹙眉,“你开个价,就当我交陈老板这个朋友了。”
    陈老板拾起没抽完的半支雪茄,吹了一下浮尘,“花花,赔钱归你了。”
    我破涕为笑,“谢谢陈哥。”
    我走到振子面前,“算你们走运,我陈哥不计较,赔现金啊。”
    振子舔门牙,“你要多少。”
    我歪着脑袋,“今晚消费全免,另外再加五万,我买个包。”
    振子的演技也不赖,不情不愿朝门外走,挺像那么回事的,与此同时,冠强忽然开口制止,“慢着。”
    振子一僵,垂在身侧的手不着痕迹握紧。
    冠强转身,直奔我而来,“我没看清这位小姐的真容,我再好好看看。”
    振子紧张,我也呼吸一窒。
    乔叔就在万隆城,上次林宗易撅了他的面子,他很恼火,这次抓个现行,也许新仇旧账一并算。
    “冠强。”
    低沉的嗓音响起,紧接着我眼前晃过一副高大的人影,男人伫立于灯红酒绿的走廊,霓虹笼罩住他身躯,风流挺拔,气度英武。
    振子过去,“是陈老板。”他拉长尾音提示,“还带了一个女人。”
    林宗易神情淡定从容,他进入包厢,振子替他焚上一支烟,“我不懂事,得罪陈老板了。”
    他漫不经心吐出一缕烟,“既然得罪人,自己解决。”
    振子说,“我解决一半,强哥这不是要出头吗。”
    林宗易撩眼皮,眼底寒意涌动,“哪都有你。不如我告诉蟒叔,你接管万隆城,我给你腾位置,怎样?”
    冠强似笑非笑,“华子,我真好奇,你耳朵实在太灵了,任何风吹草动也瞒不过你。”他靠近林宗易,“关键你每次出面,对方都是她。”
    林宗易笑了一声,“她是谁。”
    冠强面露阴狠,“你心里清楚。”
    林宗易把烟灰儿弹在他皮鞋上,“乔叔让你长记性,你又忘教训了。”
    冠强垂眸,灰烬粉碎,脏了米色的牛皮面,“我发现你和我过不去。”
    烟头在墙壁戳碎,仿佛刻意,指腹刮过开关,顺便熄灭了灯,包厢陷入一片漆黑,黑暗中,伴随一道危险的声音,一只手扼住我手腕,推向门口。
    “的确过不去,你有道行治我吗。”
    擦肩而过的刹那,林宗易塞进我手心一卷字条。
    我脚步一顿,下意识偏头,他深沉的目光掠过我,只一秒,便不露声色移开。
    我心下了然,捏紧五指。
    即使无声无息,他也知道我的来意。
    我跑出会馆,疯了一般狂奔,坐上车,收拾干净自己,开到最大限速,逃离万隆城。
    我按照纸条标注的地址,找到光明路平房区1号弄堂,有两个保镖,其中一个我熟悉,是林宗易在云城的司机。
    我四下打探,确认无人跟踪,推门下去,径直走向司机,“小张。”
    他一愣,“嫂子?”随即喜出望外,“你和华哥复婚了?”
    我否认,“没有。”
    他越过我头顶,一扫空空荡荡的汽车,“您来这边有事?”
    我把纸条递他,他接过辨认,“是华哥的字迹。”
    我开门见山,“我要带走林恒,马上。”
    他更愣了,“可是蟒叔——”
    我略低头,只说给他一个人听,“仇蟒月底用渔船向国外转移十亿现金,这笔巨额钱款上面会一网打尽,目前有一份最重要的物证在华哥手上,仇蟒并不知道是什么,但他猜到和计划有关,仇蟒心狠手辣,我断定他会押着华哥一起前往,钱保住,华哥平安,钱失手,华哥出意外。”我说到这,只觉浑身发冷,“华哥肯定也有准备,所以仇蟒会物色更有价值的人质,控制华哥听话。距离月底只剩二十二天,林恒安全了,他才有胜算。”
    他大惊失色,“您搅入这滩漩涡,能保证全身而退吗?”
    我语气平静,“我在冯斯乾的地盘,他背景特殊,仇蟒动不了我,更不敢再动我。”
    他点头,“那我带林恒出来。”
    林恒很畏惧我,确切说他畏惧每一个生人,躲在门板后,瑟瑟缩缩看着我。
    我朝他伸出手,“林恒,我是韩阿姨,你爸爸的——”我犹豫不决,“妈妈的朋友。”
    他瞳孔闪动着亮光,“我妈妈?”
    我蹲下,“很久没见妈妈了,对不对。”
    林恒的长相越来越像林宗易了,小小的年纪轮廓却很英气,浓眉乌发,一双撩人的眼型。
    司机说,“林恒,韩阿姨接你回家。”
    林恒小心翼翼,手搁在我掌心,我握住他,“跟韩阿姨走。”
    我弯腰抱起他,放在后座,又降下挡板,一踩油门驶离胡同,四十分钟后,汽车泊在梧桐路,我拨通王晴娜的号码,“立刻下楼。”
    她好像睡了,骤然坐起,“韩卿。”
    我重复一遍,“再晚来不及了。”
    三楼的一扇铝合窗亮起橘色的灯,她趴在门框上,我鸣笛示意。
    王晴娜下楼的工夫,我升起挡板,她看见车里的林恒,哭着冲出楼道,我当即解锁,她一把搂住林恒,我掏出皮包夹层的银行卡给她,“我只有这些,你们连夜离开。”
    她颤抖接住,“宗易...”
    我别开头,“他的结果,看造化了。”
    王晴娜用力攥住卡,手背青筋暴起,“会死吗?”
    我摇头,“他立大功了。”
    我没和她坦白仇蟒才是威胁林宗易性命的幕后黑手。
    我提醒王晴娜,“记得去小城市,先避避风头,等仇蟒翻船了,你再考虑回江城。”
    我没久留,发动引擎,调头原路返回。
    “韩卿!”
    我从车窗探身,王晴娜说,“我无法原谅你占据林宗易的心,我耗了九年,而你只用一年,得到我求而不得的东西。我爱他近乎病态,我敌视他身边所有女人,他曾经说,我的占有欲太扭曲,其实我只是一点点扭曲而已,生下林恒之后,我付出的青春和情意,只换来他无数次的拖延,到后来,甚至凉薄拒绝。”
    她擦掉眼泪,“我承认,我不应该算计他,在未经他允许时,强行怀上他的骨肉。我错了一步,错了一生。”
    我心中五味杂陈,没回应她。
    “不过,我虽然憎恶你,但我输得不冤。”她泪中带笑,“我不会可怜你的孩子,我怨你,同样也讨厌你的孩子,在今天之前,我只恨你们不死。林宗易那样的男人,一辈子大风大浪,经历了太多苦难,你这一丝仁慈和柔情,在他的世界里很珍贵。”
    我轻笑,“你保重。”
    我回到澜春湾,是凌晨两点多,吴姐没睡,客厅开着灯,沙发上除了她还有蒋芸。
    我余光一瞥鞋架,冯斯乾的拖鞋在,他未归。
    我明白他现在无暇顾及我,过两天当新郎官了,很多流程需要打点。
    我招呼蒋芸,“你压着斯乾了。”
    她一激灵,整个人蹦起,“冯董,抱歉,我不是有意压你的。”
    斯乾窝在角落没动,蒋芸揉了揉眼,“狗名字是斯乾?”
    “我不是和你说过吗。”
    她端起冷杯喝水,“我没想到你真叫啊。”蒋芸给我一个信封,我打开,里面是照片,周德元的夫人亲手喂小白脸喝汤,以及俩人泡在浴缸里腻腻歪歪,照片不多,张张劲爆。
    我笑了,“保姆是老手啊,拍得不错。”
    蒋芸说,“你拿到手,我也放心了,让别人转交我怕泄露。”
    我送她出去,然后上楼,逐一拨打媒体的电话,正经的杂志社和官网不报道这类新闻,容易惹麻烦,博眼球的小报媒体往往胆子大,压根不管主角什么来历,我出价八十万敲定了三家,在订婚宴的当天发刊。
    【作者有话说】
    感谢书友49999打赏催更符,感谢大家打赏鲜花和金币
    今天提前更新,大家别漏掉昨晚的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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