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往不等天亮,师菡便起身练功,甚少会懈怠。可今日,天色大亮,文武百官都下朝回府,商卿云也出发启程前去国子监了,师菡都不曾起身。
    直到周嬷嬷特意一早煲了汤送来帝师府,房内,这才传来动静。
    师菡晃了晃床旁的铃铛,春荣在外面等的黄花菜都快凉了,好不容易等到她家小姐醒来,于是赶忙打了洗漱的热水,端着进去。
    然而一进屋,却发现师菡自己已经收拾妥当,一袭月白色锦袍,素雅矜贵,头发也只用一根白玉簪子竖起,英气中又带着几分清秀。
    春荣还是第一次见到师菡这番打扮,总觉得她家小姐不像是个深闺中的女子,而像是个赋闲在家的沙场将军。
    见春荣盯着自己,师菡不禁好笑,“看什么呢?发冠歪了?”
    “不是不是,小姐,你说一个人怎么能长的跟天仙似的呢?”
    春荣痴痴地望着自家小姐,只恨自己不是男子,否则这不就能近水楼台先得月了么!
    一大早被自家丫鬟夸了一脸的师菡好笑的摇摇头,调侃道:“那还不是我们春荣姑娘喂养的好,就是地里的白菜,在我们春荣手里,也能开成一朵花不是?”
    “小姐!”
    春荣耳根子一红,被师菡调侃的都没正眼去看自家小姐了。
    主仆二人正说笑,周嬷嬷便端着昨天大半夜就开始炖的汤进来,笑道:“大小姐早间喝点汤养养胃,小主子离京前还说,大小姐平日里看起来好伺候的很,实则吃东西也没个时辰,胃也不好,待他回来后,再给您好好调理调理。”
    师菡愣住了,“喻阎渊怎么知道我胃不好……”
    闻言,周嬷嬷抬头好笑的看了师菡一眼,也不正面解释,只淡淡道:“从前长公主和老王爷在一起时,长公主从来不吃辣的东西,不过为了老王爷,她倒是也能吃上几口。可不知不觉的,府里上下就都没有辣口的东西了。长公主也不曾跟老王爷说起过,老王爷也从未表露过。大小姐,这种事儿,您日后就明白了。”
    师菡扯起嘴角微微一笑,何须等到以后?她现在就明白的差不多了。
    无非是因为,把一个人放在心上时,她的一颦一笑,旁人瞧着只是一颦一笑,你却能从其中瞧出她的喜怒哀乐来。
    “嬷嬷一早赶过来,想必也不曾用膳吧?”师菡体贴的盛了两碗汤,一碗推到周嬷嬷跟前,一碗放到春荣跟前。
    她也不拘谨,直接端起碗便大口大口的喝了起来,周嬷嬷是个守规矩的,说什么也不肯跟师菡同桌用膳。
    可师菡放下碗,只看着周嬷嬷,道:“咱们是在家里,不是在国公府,嬷嬷不必拘着这些礼数,您和春荣冬杏一样,都是我很重要的人。嬷嬷,您坐。”
    师菡说完,亲自将汤拿起来放到周嬷嬷手上,她这才回到位置上,继续喝。
    周嬷嬷霎时间红了眼眶,一边点头应话,一边喝汤。
    没过多久,外面便有下人进来传话。
    “大小姐,国公府那边传来消息,说是师老夫人旧疾发作,实在是没法亲自上堂。现如今,英国公也借口身上有伤,不肯前去刑部大堂呢。”
    师菡早就料到这两个人会这么折腾一番。
    师德是嫌丢人,师老夫人则是怕惹祸上身,便想着能躲一时是一时。
    却不想,他们想躲,师菡却从未说过要放。
    春荣愤愤道:“啊呸!昨日夜里还生龙活虎的,哪里瞧着就像是病了的模样?”
    周嬷嬷皱了皱眉,低声道:“大小姐,奴婢曾教过赵太医府中子女规矩,与他们也算是有些交情。”
    话说到这儿,师菡自然明白周嬷嬷话中的意思。
    她点点头,“劳烦嬷嬷跑这一趟了。既然,祖母和父亲都身体不适,那便将太医请到刑部大堂,正好给他二人诊治诊治。”
    一听这话,下人立马转身出去传消息去了。
    周嬷嬷也跟着福了福身子,然后退了出去。
    唯独师菡,依旧不紧不慢的喝着汤,倒是颇有几分事不关己的姿态。
    春荣本还有些紧张,此刻看着淡定自若的师菡,她便也放松下来。
    待主仆二人乘着帝师府的马车赶往刑部大堂时,已然是一个时辰后的事儿了。
    而此时,师老夫人和师德,早已在刑部等候多时。师德尾巴骨伤势未愈,原本以他的身份,这辈子都不会受这份罪的,可奈何今日他作为原告,不得不站在大堂上,连个凳子都没得坐。
    师老夫人更是别说,一把年纪了,前些日子她装病的时候,平安顺遂,倒是也没人提及秦若若这事儿。今日她当真病了,却又要上堂!
    真是作孽啊!
    当然,此时师老夫人感慨再多也没用,师菡不到,刑部尚书也就不曾升堂。
    好不容易等到外面衙役高呼一声,“师大小姐到。”
    刑部尚书连忙起身迎了出去。昨天夜里的事儿,尚书大人听说后,险些没气出毛病!
    这个英国公,做事做人简直厚颜无耻,昨日那事儿若是成了,他这不是把自己往死路上逼么?
    前两日陛下才摘了京兆府尹的乌纱帽,他可不想成为第二个!
    师菡大大方方的与刑部尚书大人见过礼后,倒也没忽略师老夫人和师德,走到两人身边,见两人神情不悦,她笑了下,故作关切道:“听闻父亲祖母身体不适?菡儿心中挂念非常,已让人去请太医了,稍后便到。”
    挂念?挂念还逼着他们不得不拖着身子赶过来!
    师老夫人气的拐杖都在哆嗦,师德更是沉着脸,自始至终都没看她一眼。
    师菡也不在意,只朝着刑部尚书点点头,示意可以把人带上来了。
    不多是,便听见一阵哗哗啦啦的声音响起。师菡皱起眉,扭头朝着声音来源方向看去,谁知这一转头,却看见秦若若半死不活的被两个衙役拖了进来。
    而她脚上,还拴着一条指头粗细的铁链。
    孙氏也跟在她身后,面容颓败,一副霜打茄子的惨状。
    师菡面无表情的转过头,内心不起半分波澜。她的委屈和不甘,自昨夜之后,便再也不会有了。
    这一世,她便是这座城里最最尊贵的女子。无关乎身份,无关乎任何人,只因为她是师菡,她就要活成这个城里最尊贵的模样!
    秦若若昨天夜里吃了不少苦头,武伯侯虽然是个粗人,不懂审讯,可折磨人的手段不少。毕竟行伍中出来的人,指望什么怜香惜玉?
    若不是师菡提前打过招呼,留她一命,只怕是秦若若今日都没命出现在这儿了。
    只是,看着秦若若满脸血污,那张娇俏的脸蛋儿如今已经肿的看不出原本的模样,不说师菡,就连春荣都没忍住,低声吐槽了句:“好丑……”
    秦若若一听这话,半死不活的睁开眼,眸子里迸射出一道狠毒的视线。可她现在除了瞪瞪眼,什么也做不了。
    倒是师老夫人和师德,今日倒是出乎意料的对秦若若十分冷淡。
    刑部尚书惊堂木一拍,厉声道:“大胆秦氏,你竟敢冒充英国公私生女,蒙混进府,意图不轨,此罪证据确凿,你可认罪?”
    认罪?
    秦若若冷笑两声,满脸鄙夷的瞥过师德和师老夫人二人,“冒充?你问问她们,我当真是冒充吗?”
    师德别开眼,不忍直视。
    这个他一心给予厚望的私生女,如今怎么就到了这步田地!
    师老夫人倒是不在意,对上秦若若的眸子,眯起浑浊的眸子,无情道:“秦丫头,祖母当初认你做干孙女,本是出于同情,你如何不识好歹,竟反咬一口,说是国公的私生女?你这不是让他遭人唾骂吗!”
    师德之前纳妾也就罢了,毕竟当初顾氏都没说什么,可纳妾跟在外面厮混又是不同性质,尤其是,还冒出这么大个私生女。
    那些师承帝师的人,自然少不得对师德唾弃。
    似是没想到师老夫人竟然撇清关系撇的这么利索,秦若若顿时也不乐意了,当初他们利用他对付师菡的时候,怎么不想着撇清关系?如今事到临头,倒是想把自己撇的干干净净?
    思及此,秦若若转过头,眼眶通红,哽咽道:“大人明鉴,若是大人不信,我愿意滴血认亲!再者,我这里还有英国公当初留给我母亲的信物!我绝非冒充,我就是英国公师德的私生女!”
    说着,秦若若眼神一凛,猛地扫向师菡,咬牙切齿道:“都是她!是她从中作梗,害我无法认祖归宗,如今还污蔑我!”
    她疯了似的,赤红着眸子就想往师菡这边扑过来,可惜,尽管近在咫尺,可她如今却连师菡的半边裙角都碰不到。她越是用力,她身后的衙役就将她按的越紧。
    师德心虚的缩了缩脖子,毕竟是自己曾经宠爱过的女儿,难免有些于心不忍。
    师老夫人恨铁不成钢的用拐杖敲了他一下,怒骂:“没用的东西!如今什么野种都敢冒充你的私生女了?这要是传出去,我国公府的颜面还要不要了?”
    她这话,瞬间惊醒师德,没错,如今秦若若已经保不住了,他的名声,必须得保住!
    于是师德挺直了胸膛,冷哼一声,怒斥道:“一派胡言!菡儿几时从中作梗?分明是你不知感恩,被认作国公府义女还不知足,还想着谋害嫡女,这才有今天的下场!秦若若,你若是认罪,老夫倒是还能念在以往的情分……”
    “啊呸!”不等师德说完,秦若若便是一口口水吐了他一身,眼底满是讥讽的道:“你这个懦夫,你欠我的,你欠我母亲的!你这辈子都还不清!你就是个靠着裙带关系在帝师府门前摇着尾巴的丧家犬,如今觉得师菡更有用了,便舍弃我,讨好她?你们国公府的人,一个比一个不要脸!”
    这一出狗咬狗,是师菡始料未及的。
    秦若若眼神涣散,已然有几分疯癫的状态,说的话大多是疯言疯语。
    旁人不做数,可听在师德耳中,就像是把他的遮羞布一块块扯下来似的,他脸色乌青,气的浑身哆嗦,指着秦若若你了半天,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眼看着师德要被气过气儿去,师菡悠悠然的开口,打断秦若若的话,道:“秦小姐口口声声说,滴血验亲,咬定是我国公府的血脉,只是不知道秦小姐是何年何月生辰?我若是没记错的话,秦小姐似乎是早产吧?”
    她这话,一石激起千层浪。
    霎时间,秦若若和师德以及师老夫人都愣住了。
    这事儿是师老夫人和师德不知道的!秦若若不是足月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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